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五十五章何處不相逢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五十五章何處不相逢←→:、、、、、、、、、、、、、、
今夜并不平靜。
雖則月色一如既往,梆聲自在巡城。不眠的仍不眠,入夢的仍在夢中。
普普通通的客房里,體態妖嬈的蛇沽余,悄無聲息地從床底游出。
此刻她的眼睛是完全淡漠的,不見任何情感,未有一縷天真。
也不見任何多余的動作,身形一晃,已是消失在窗外。無聲無息,無影無蹤。
這份匿跡潛行的功夫,真是世間少有。
梳妝臺上擺放著已經被擦拭得干干凈凈的梳妝鏡,漆黑的夜色里,無光可照。
而鏡中世界的某位古神,卻是驀地睜開眼睛!
并不知道蛇沽余要去哪里,他也不太關心。
最重要的是,這執迷不悟的女妖總算是離開了房間,留出了一個難得的空當。
隱秘的力量,通過神塑傳遞。
不多時,門外走廊就響起了窸窸窣窣的微響。
一個本間客棧的店小二,摸進房間里來,口中低誦禱詞:「你我皆無面目,便由眾生涂抹··」
赫然是無面教的信徒。
吸收這樣一個信徒,當然是姜望為自己準備的后手。未見得能夠起到什么大用,但多少可以增加一些對客棧情況的把控。
譬如猿夢極和花果會會主猿益之在樓下房間又說了什么,譬如這幾天宿客幾何、有誰可疑。
譬如此刻……
店小二悄然走進房間里,從懷里拿出一塊布包的鏡子,替換了梳妝臺上的鏡子,而后又悄然離開。
管她蛇沽余有什么故事,被誰追殺,有多漂亮,在同一個房間里擔驚受怕,實在是呆夠了!
普普通通的一個客棧房間,彷似戲臺般熱鬧,你方唱罷我登場。
精彩是精彩,可他一個人族,稍不注意就焚身于火,哪有看戲的心思?
若是天意必要于此泛波瀾,那他姜某人便在鏡中離開此地,重歸柴阿四身邊,虛晃天意一槍。
看它還能在這兒掀個什么水花!
信奉遠古閻羅神的店小二,很好地潛匿了動靜,悄無聲息地行走在黑暗中,很快下到了一樓大廳,悄然推開客棧后門。
在微朦的月光下,把布包的鏡子,放在一把丟在后巷里的跛腳的椅子上。
完成了上師的指令,他又悄然關上后門,再于廳里躡手躡腳地走了一陣,幾折幾轉后,放松了身體控制,打著哈欠往店員所住的通鋪里走。
「又起夜,是不是有點虛?」有那未睡的在嘴賤。
「滾你娘!」他笑罵了一句,爬上自己的鋪位。
仰躺在黑暗中,想起神靈的偉大,想起陣亡的父親——其榮譽在教派上師的努力下得以恢復。
想到自己終于能為教派做點事情,不由得嘴角泛起笑容,安然入夢。客棧的后巷狹長而幽靜。
因為金陽驕烈,曬壞了匾額,客棧才換了新匾。舊的這時就豎在后巷里,等什么時候劈了當柴燒。
猿夢極這間客棧的取名其實很隨意,客棧往前不到兩個街區,就有一條城中水,名字叫做濂溪,客棧也就如此命名。
此時在淺淡的月光下,那濂溪客棧的‘濂’字已經裂開,孤獨的三點水糊成一片,倒像個‘卜’。
豎著的舊匾旁,就是那張跛腳的椅子。椅子上小小的布包,被一只大手拿起來。
一個背負雙直刀的胖大身影,悄無聲息地落進巷子,將布包揣進懷中后,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豬大力不太知道他星夜過來拿的是什么,隱約感覺是一面鏡子。
也不知拿了它有什么重大作用。總之是組織上交代下來的任務,他運送一下罷了。
偉大事業有時候就是由看似不起眼的瑣事組成。
按照狡兔三窟的原則,太平鬼差與疾風殺劍本不該有這樣的交集。
但偉大古神手底下實在缺高手。
一時間還真找不到誰能這樣及時地把紅妝鏡送回柴阿四家里,至于他們在路上的相逢,則純粹是一場意外。
為了不引起妖界天意的反應,對于這幾駕馬車,姜望向來是只給模糊的方向,不做具體的規劃。有時候甚至連方向都不給,且由他們自己野蠻生長。
往常殺哪個邪神,什么時候動手,都是豬大力自己決定的,他只通過霜風神印助陣,隨時吞食神明之力。
像今晚直接讓豬大力來濂溪客棧取紅妝鏡,已是特例。
具體路線都在于豬大力自身的選擇。
從濂溪客棧所在的摩云城內城區域,到柴阿四老宅所在的北區,距離并不算近。
但對太平鬼差的腳力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他已經習慣了走在黑夜里……
「于血月之下,以太平之名。」
約莫一炷香后,他便來到了目標所在位置。
此時他還不知道這是柴阿四的房子,但對這房子的破舊程度還是感到親切。
毋須諱言,他豬大力也是窮苦出身,后來混跡街頭,拿刀對砍,也都是為了討口飯吃。
之所以太平道的理念那么吸引他,因為他見過了太多不太平的生活,看到了太多被邪教禍害的普通妖族。
他真正吃過苦,知道社會底層是什么樣子。
他追求的是一種不平凡的未來,更是一種光榮的使命!
遵循道主的指引,盡量不留痕跡地穿進房間,將手中布包直接放到了那個簡陋的神龕里。
正要撤身離開的時候。豬大力余光一瞥,好像看見墻邊掛著一套有些眼熟的襦裙。
但還未細究那種熟悉感,腦海里忽然響起道主的指示:「不要耽誤時間!」
他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走。
在過往的夜行生活里,來自道主的指示,救了他不知多少次。
卻說柴阿四拜完了大哥,又狗狗祟祟地往回趕。
可不能讓猿夢極發現了。精華_書閣…j_h_s_s_d_c_o_m首.發.更.新
畢竟他已經答應了做鹿七郎的內應,只有跟在猿夢極身邊,繼續保持忠心小弟的姿態,才能為新大哥提供更多價值。
另外花果會那邊,或許還能提供一些煉體的藥材
行動的路線和速度,都是他自主。但好巧不巧,又差點和豬大力在前后腳撞上了。
在鏡中世界運籌帷幄的姜姓古神,因為正在努力消化鹿七郎所贈丹藥之藥力,竟是一直到這兩個家伙將要撞上,才發現了問題。
于是讓豬大力趕緊撤離,在這之前就已經囑咐柴阿四:「停步!」
在離自家小院不遠的地方。
一邊嗑糖豆一樣嗑著丹藥,一邊匆匆往回趕的柴阿四,忽地頓住疾行的腳步,貼住圍墻。
將最后一顆丹藥嚼下,直接把銹劍拔了出來,做足了戰斗姿態。
警惕的狗眼睛打量四周,在心中問道:「上尊,可是有什么危險?」
某位古神話說得突然,這會正在編理由。
但忽地憑空有個聲音響起:「想不到你既然能夠察覺我的存在,身上果然有些不凡。不枉我費了許多功夫,找到你的住處。」
就在柴阿四對面的位置,陰影一動,紫發柔眸的蛇沽余逐漸清晰,顯現了輪廓。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她從墻壁上走了出來。
那彌散的兇厲的氣息,幾乎覆蓋了整條街道。鏡中世界的姜望一時愣住。
但柴阿四身懷古神,渾然不懼,很有高手姿態地提著銹劍:「你是?」
從站立的姿勢,到說話的方式,甚至這兩個字的語調,都跟鹿七郎有八九分相似。
四舍五入,他也跟鹿七郎有八九分相似。
蛇沽余對這犬妖的平靜也毫不意外,畢竟這是一個能夠察覺她匿跡神通的犬妖。這廝身上有一門相當玄奧的隱藏修為的秘法,竟叫她完全看不出漏洞來。
她能夠確定,此妖的真實之力,不會在妖王之下。
「你不是同那猿夢極密謀找我,然后殺我么?」她的聲音極冷,已然做好了全力搏殺的準備:「怎么,你竟連事先的準備工作都不做,竟不屑于提前了解一下我?」
妖的名,樹的影。
再怎么得到了成長,再怎么有古神撐腰,面對一殺就是上千親族的兇徒,柴阿四還是有些發憷。
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道:「我想我們之間有點誤會。其實我與那猿夢極,只是虛應,我哪里會——」
「說說吧。」蛇沽余打斷了他:「今天在客棧里,你突然抬頭看,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這一步出了問題……
鏡中的古神微微蹙眉。
蛇沽余現在顯然是懷疑,柴阿四離開客房前的那一眼,是對猿夢極的暗示。
所以她才會一等到天黑,就趕過來探尋真相。
但柴阿四哪里知道什么意思。
偉大古神叫他抬頭看一眼,他就抬頭看一眼。蛇沽余的問題讓他感受到了殺氣。
可想到這件事情是古神的指點,繼而想到古神就在身上,柴阿四又再次生出勇氣:「什么什么意思?你是以什么身份這樣跟我講話?」
蛇沽余的眸光更冷了:「柴阿四,我知道你不簡單。但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是你先來惹我。如果你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保證你會死在今天晚上。」
說話間,那尖端勾在鎖骨處的赤月印記,亮起淡淡的輝光,華麗的赤色蛇紋于此迅速蔓延,覆蓋了全身。
她身上所籠罩的森寒的威懾,何止倍增?
恐怖的妖王層次的氣息,壓迫得空氣都泛起了血腥味!「哼哼。看來你并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柴阿四嘴上冷哼,心中已在呼叫上尊爺爺——
「上尊!這可不賴我惹事吧?是這女妖自己打上門!您得管我啊!」
但于此刻,在街道的另一頭,有一個瀟灑的身影,手提細劍,一步步走近。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此妖身形頎長,面有玉色,有一種說不出的俊朗。
于此時,于此地,道此言,除卻靈感王鹿七郎,更有誰妖?
頭頂一輪血月,背后是無盡夜色,他獨攬星光,笑眼看著蛇沽余:「這次,你還打算往哪里躲?」
他當然不會什么妖怪都信,什么話都聽。
所以在柴阿四投誠之后,他還要親自跟過來看一眼,調查真偽虛實。
倒也未曾想過,會撞到這一幕。
但撞見也就撞見了,正好了結此事,再回頭專心跟摩云羽家玩耍。
現在他對觸動靈覺的機緣更感興趣。
在他踏步前行的同時,便有一道劍光疾射而出,夭矯如電,靈動天生,洞穿了夜色。
紫發飛舞中,蛇沽余倏然一翻掌,翻出一對八斬刀,刀光也似驚鴻躍起,更與劍光相撞。
她冷寂的眸光,掩蓋了激蕩的情緒
這個犬妖果然在客棧里發現了自己,也果然去向鹿七郎告了信。
今晚自己若不來這一次,只怕已被圍殺!
那劍光與刀光撞在一起,并無什么煊赫的聲響,但卻有強大的勁力炸開。
將柴家的大門劈個粉碎,將大門對面另一戶的圍墻,也撞了個大坑。
「大半夜的拆你爺爺的家?找死嗎!?」摩云城北區是出了名的民風彪悍,一個虎族大漢衣服都沒穿好,只套了條犢鼻裈,拿了條大鐵棍,便沖將出來。
從那圍墻的巨大豁口,他看到了街巷里手提銹劍的柴阿四、散發著兇厲氣息的蛇沽余、劍光環繞儼然如天神下凡的鹿七郎。
也看到對面柴阿四家的院子里,一個剛走出來的、背負雙直刀的胖大身影。「不好意思,打擾了。」
虎族大漢的聲音驟然柔緩下來,很有禮貌地道了別,轉過身去,跳回房間,將抄起菜刀出來助陣的婆娘往回推。
「睡覺睡覺!」
砰!關緊了房門,還架上了門栓。
卻說豬大力剛剛聽從太平道主的指示,打算離開,但才踏進院中,便聽到一聲巨響,院門在他面前整個炸開。
他當然也看到了一覽無遺的街巷,看到街巷上的柴阿四,最近兇名赫赫他還特意去看過通緝文書的蛇沽余,外加一個不認識但看起來很強的小白臉······以及對面沖出來又沖回去的虎族大漢。
這時候他才忽然想起,好像聽誰說過一嘴,疾風殺劍柴阿四,是住在這附近來著。
于是明白了那套襦裙是誰留下的。
有一種自家菜園里的大白菜被野狗啃了的悵然。
此情此景,他正想打個招呼,隨便說些什么。
但又想起來自己蒙著面,穿著夜行衣,并不會被認出來,于是準備離開。
愛打打,愛殺殺。
他的刀只斬邪神,只對付邪教徒。并不在意這些俗世紛爭,心中自有太平業,爭權奪利俗事耳!
可在挪步的這個時候。
就在他面前,在這破舊院子的正中。
有一朵巨大的、黑色的蓮花,由虛轉實,瞬間綻放!
在黑色蓮花的正中心,站著一個魁梧的、光頭上紋著六品黑蓮的和尚!
黑蓮祭法壇。
黑蓮寺鼠伽藍!
不必說這黑蓮寺的和尚花了多大的代價,才捕捉到太平鬼差的痕跡。
也不必說這段時間,他跑了多少地方,做了多少調查·····
為此他將師門大事都暫且擱置了。
在此刻,他已然捕捉了目標,也不再遵循一個地下教派應當遵循的低調原則,他要洗刷黑蓮寺所受的侮辱,為橫死的師弟報仇。
他要豎黑蓮寺的旗,在這摩云城展現黑蓮寺的威風!
故是一出現就雄聲怒喝,口誦佛音:「黑蓮降世,末法眾生。若有不拜、不誠、不敬者,當墮畜生道,如是我佛必殺之!」
鹿七郎:?
蛇沽余:?
柴阿四:??
大神情何以甚的《赤心巡天》,,!
第五十五章何處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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