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一十六章不必有我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一十六章不必有我←→:、、、、、、、、、、、、、、
兩位偉大存在的論道,難不成真被姜望打斷了?靈熙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
姜望自己亦是茫然的。
因為他寄予厚望的知聞鐘,未能響應羽禎的舊途,甚至根本沒能觸及羽禎的靈性。而他盡人事的道途一劍,卻攪得漫天飛雪,令天穹寒徹。
難道我的劍竟真能攪動時光長河,破壞超脫者的布局?雖然他的劍鋒并未獲得實感。
但那個代表了羽禎的身影,也的確是消失了。
而那個頂冠垂施的威儀身影,獨自踏出時光長河,踏回高穹。
就在這踏回高穹的過程里,他和他身后的映照于天穹的時光長河,都在粼粼波光中散去了。
只留下一道悵惘的聲音:「無上尊神,非他所求。」而后是嘆息——
「羽禎不愿。」
就連這聲嘆息,也漸行漸遠,漸而不聞。不愿?!
元嘉大帝延續了數萬年的布局,才求得這樣一個可能,讓羽禎大祖有這樣的機會,可以重回超脫,重證偉大,再續傳奇。
而即便是如此.....
羽禎也不愿?
在場這么多各具身份、各有所圖的存在,沒有誰是羽禎,所以也沒有誰能夠理解羽禎的決定。
但羽禎大祖的靈性,和元熹大帝的殘念,的確是都已經消失。如他們那般的偉大存在,順心而行即是大道天理,也的確不需要誰的理解。
可萬神海怎么辦?這尊神王身怎么辦?
封神臺長達數萬年的布局和付出,該如何收場?難道都是一場空?玄南公不惜在神霄世界和摩云城分別與虎太歲正面碰撞。
又以主念操縱赤火神像,第一個躍身入鼎,燃起法壇神火。且分念諸神布陣,齊誦《大妖乾法神照書》,共鑄至尊至貴神王身。
可以說已經傾心盡力,只等羽禎大祖靈性歸來,而能成就無上偉業。自己也或可旁窺無上道途。
現在神王身還未雕琢完成,羽禎大祖.....不來了?
萬神海洶涌數萬年一無所得,元熹大帝也未留下別的安排!爾替朕命,爾替朕命!
旁者看不懂這鼎身四字,執掌封神臺、熟知許多歷史機密的玄南公,卻是非常明白這刻字的意思。
當年元熹大帝傷重,欲退位讓賢于羽禎大祖。
羽禎大祖說,于今日之妖族,羽禎成帝,遠不如元熹長壽。故以壽元相替。
想來元熹大帝亦是心中懷疚,才以封神臺布局,使其回歸。
甚至于這座天妖法壇,也是元熹大帝在其完成使命后親手毀壞,說是免于人族警覺。而在鼎身刻下這「爾替朕命」四字,要同羽禎大祖在若干年后來個兩不相欠。
可是我的元熹大帝,您雖雄才大略,睥睨諸天,但此等大事,您不能先問問羽禎大祖的意見嗎?
事到臨頭才知其不愿。
早知如此,倒不如就賣虎太歲一個面子,偏偏讓其黃粱夢碎!
此時此刻,姜望搖鐘求路未得。而騰于半空,幾與那尊神王身相對。其上是已經散去的時光長河,其下是諸神仰望。
那一尊尊形貌各異的神像,以各種各樣的目光瞧過來。如此場景,著實.....有些尷尬。
玄南公能夠掌控萬千神像與掌控蛛弦的虎太歲爭殺,他在這神霄世界里的戰力,定然也是在真妖之上的。
不過姜望縱劍穿來的彼刻,萬神都在供奉神王身,他居中主持,尤其分心不得。
現在倒是可以分心了,但這煉制到緊要關頭的神王身,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于是這天妖法壇上的氣氛,便很有些詭異。
被斬斷了心口薔薇妖征的鹿七郎,在認真處理傷勢、恢復了個約莫六七成戰力后,才提劍回返神山。
但這一趟回來,整個世界好像都不一樣了,令他著實有些看不懂。那一身是血的,好像是姜望。
怎的還未被擒下,還跑回了天妖法壇?
難道是被犬應陽捉來,正吊在那里接受折磨?
但折磨也沒有不解除武裝的道理,甚至不老玉珠和知聞鐘都沒卸下來.....
他看了犬應陽一眼,正要說些什么,忽而心中一動,靈覺驟生,驀地轉頭向夜菩薩和靈熙華所處的山道看去。
人亦彈身而起!
位于山臺之上,往更高處攀登的山道上,柴阿四正為姜望那一劍的光耀而動容,忽然心中生出一種奇特的感覺。
又疼痛,又溫暖。
那種感覺,好像是回到了自小長大的那座破舊小院里,看到爺爺靠在躺椅上,沐浴在陽光中,閉著眼睛,皺紋深深,講那些久遠的不著邊際的事情。
他也不知為什么,一時淚流滿面,情不自禁地就往山下跑,飛跨過山臺,跌跌撞撞地跑向那崖壁石刻。
且說麂性空以信蟲一只,抓取神霄世界之夜,成就夜菩薩,能夠發揮的力量,也是夠得著真妖層次的。
但區區一只信蟲,負載有限。
他也要省著出力,在虎太歲肆虐時忍耐,在熊三思痛苦時等待,在為靈熙華烙印蓮花、化靈族為魔羅迦那后,才放松下來。
至少還有三次出手的機會,為自己在神霄世界里再布置點什么。對山壁花狀石刻變化的捕捉,是來自天妖的眼界。
而于時光長河上的未知對話,他不去過多揣測。
摘虎太歲的果子,令鬼神八部得以完整,黑蓮寺已經在神霄世界里贏得足夠的好處。至于最早的目標知聞鐘....
雖不知姜望是怎么擺脫犬應陽的追殺沖過來,又為何會莫名其妙對著時光長河放空劍.....但眼下不正當其時?
操縱諸神的玄南公,此時的態度非常重要。當然,自己代表黑蓮寺在這里,古難山卻已徹底出局,優勢還是很明顯。
此外....犬應陽雖然有放跑神臨的丑陋戰績,畢竟是個真妖,在自己出手機會只有三次的情況下,也需要警惕。
正在思量著局勢,崖壁上的花狀石刻印記,在這一刻蓄滿了微光。
囿于信蟲力量的局限,無法支撐天妖目力,夜菩薩竟在此時才驚覺,這些淺淺淡淡的散落微光,與已經身死的那個蛛家女娃有關!
或者更準確的說,與那個蛛家女娃的絕巔神通有關。蘭因絮果!
那是蛛弦意圖搜集,但未來得及搜集的神通留痕。淺淡微光溢滿了花狀印記,于是石刻開花。
在那崖壁之上,竟然生出一朵三苞并蒂、分為黃紅白三色的花!
在石刻開花之前。
感受到神香花海鹿少主投來的那疑惑一眼,犬應陽著實羞躁得慌,對著姜望大喝一聲:「趕你回來認罪伏法,你竟還敢放肆!人不知死,故能膽大包天耶!?」
身如大鵬展翅,直撲山臺。語言的藝術一至于斯!
動作更比聲音快。
姜望有充分的理由,懷疑這廝是想要滅口堵嘴。但他姜望是誰?
說他膽大包天并沒有錯。
要不然也不會敢對羽禎和元熹出劍。
都他娘的要被你們這些妖族弄死了,怎么還可能對你們唯唯諾諾?!
生死,妖王殺得,真妖拼得任你妖皇大祖,能拉一個是一個,能斬一根毫毛,也是一根毫毛。
他在知聞鐘尋路落空的第一時間,茫然的感覺還未散去,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折步擰身,長相思直接捅進了不遠處的神王身!
那以金漆木偶為體,以神力金液為衣的神王身,竟然發出一道痛苦的嘶聲,體表炸開一道一道的光之裂口,神力瘋狂傾瀉。
玄南公辛辛苦苦構筑的神軀平衡,瞬間被打破!
這是有機會承載無上尊神位格的神王身,其身具體的構筑細節,須得曾經超脫的羽禎大祖來把握。單憑他玄南公,是造不出尊神之軀的。他的努力,更多是延續元熹大帝的布局,將萬神海數萬年的積累凝聚起來,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態,等待羽禎大祖降臨——恰是如此,隨時有崩潰的可能,所以片刻分心不得。
萬難想象,未等到羽禎大祖靈性歸來統合此軀,也未來得及自太古皇城封神臺選擇神位過來臨時敕封,倒是先吃了姜望一劍。
一時之間,封神臺上諸神嗔目怒視,但囿于陣法,難以出手。或者說,玄南公終究舍不得數萬年布局而成的神王身就此報廢。只是一方面分念坐鎮神王身,極力彌補神軀罅隙。一方面匯聚諸神神意,把握如瀑神力,瞬間聚成了一尊金光璀璨的護法神將!
雖只是毛神之像,雖是隨手凝聚,雖不能全心為戰,但駕馭此軀對付一個神臨修士,想來還是不成問題。
護法神將手持一桿金瓜錘,在凝聚的瞬間就已經轟到了姜望的胸膛上,擊破護體天府光、玄天琉璃功、擊塌了胸骨。
大齊金瓜武士受金瓜錘。
五臟六腑全被壓碎了,前胸骨貼著后脊梁!
天妖和神臨對戰斗的理解完全不在一個層次,根本沒有反應的余地。但在不老玉珠的支持下,倒飛中的姜望傷勢瞬間愈合,甚至發出滾滾雷音:「照云峰犬大真妖!你手上的功夫要是有嘴上這么厲害,我姜某人也飛不到這里來!」
他一邊揭犬應陽的老底,一邊折身撲向犬應陽:「可敢與我單挑!」
犬應陽的力量他好歹已經熟悉,衍道的層次無從捉摸。別說還臨時聚成了一尊護法神將,哪怕只是一個草人拿著一縷飄絮,他也不敢靠近!
玄南公操縱的護法神將若未出手,那一下犬應陽也要殺到,一時不察竟還給了姜望發聲機會,犬應陽自覺老臉無光,新仇舊恨涌上來,紅眼道:「誰也不要插手吾三招之內必殺此獠!」
也不知是真個氣昏了頭,還是覬覦知聞鐘、不老泉,竟敢指揮玄南公、夜菩薩。
但疾飛中的姜望一看還能講條件,立即又喝道:「妖族是否無青壯?怎的都是老弱來當!可敢讓你們的天榜新王鹿七郎與我單挑!」
此時的鹿七郎已經飛向山道巖壁,如若未聞。
犬應陽更是不可能再理會,一把遙抓起萬神海中的神輝,往前一推,光箭似雨傾盆!此時不必再考慮什么洞神霄世界之真,他的元神亦出竅,攜磅礴之勢,直接殺進姜望的元神海里。
掌碎朝天闕,手撕六欲菩薩,一腳將道脈騰龍踩到地上,隨手一推,蘊神殿大開其門!
這古老肅穆的大殿,在真妖元神之前全無威嚴。
他堂而皇之地走進去,探手就去拿姜望的靈識之身。
此時此刻,天妖法壇被萬神海諸神占據,更有玄南公居中掌控。身在山臺,真妖犬應陽甚至夜菩薩都在場,而搖鐘未得羽禎之舊途。
就理性的判斷來說,姜望實在已是沒有什么反抗的必要。確實是無望的.....
所有的嘗試都失敗了,所有的道路,要么被斬斷,要么證明不可行。但還是再試一試
,再走一走。
斗不過犬應陽,再斬他一滴血也罷。回不了家,往家的方向靠近一步也好!
就在這風馳電掣之間,神魂的世界里已經一敗再敗,神魂之外的戰斗,姜望與犬應陽相會于萬神海。
這本該是一場一觸即分的戰斗。
如犬應陽所說,在他全力出手的情況下,三招之內必殺之。真妖對神臨的戰斗,理當如此。
可在這個時候,那諸神皆赴天妖法壇、又被犬應陽抓走神輝所以顯得暗沉的萬神海,忽而躍出了點點繁星也似的金芒。
那如旭日初升的金色,讓犬應陽瞬間聯想到了熊三思,想起了那此時此世第一槍!
熊三思已死!熊三思已死,世上已無饒秉章。
他的靈身已崩解于萬神海中,他也是真正地死去了,死得徹底.....但他的槍意未絕!
在沉默的、堅忍的最后時候,他散身于萬神海,留下了最后一槍。
最后一次藏「我」于「無」中。
先死而后藏,故能瞞過洞察的眼睛。
因為他是真正的死去了除非在他死后再去深究萬神海。
他不知對手會是誰。
或許蛛弦,或許犬應陽,或許夜菩薩,總之是一個妖族。
他以為姜望已死,故也并不期待讓誰捎一條口信。
只是槍乃百兵之膽。
師父說用槍者有進無退,有去無回。
只是他乃大齊軍神姜夢熊之弟子,九卒軍略第一陳澤青之師弟,臨淄第一刀客計昭南之師兄.....大齊天驕,天覆正將。
他來世間一趟,總要留下點什么。
不為人族留下點什么,就給妖族留下點什么。
此刻神海竟如星海。
就在犬應陽看到那些金芒的同時,旭日已然東升,縱來一桿金槍!
粉碎一切,光耀所有。
瞬間穿腹!
那此時此世第一槍,也是此時此世最后一槍。仿佛命中注定,有此輪回。
這最先將犬應陽擊退的一槍,也最先將他洞穿!
無意無念無心無想。
無我.....
故能無敵。
無我之道,此為真傳!
認得此槍者,不在此世間.....
無妨。
他日你若來妖界。
世上已無我...
不必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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