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三十二章眾生有憾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三十二章眾生有憾←→:、、、、、、、、、、、、、、
錦繡織就了一種幾無可能的成功,由此獲得的反哺,讓許象乾一覺神臨。
姜望著實為好友高興。
但高額兒那副喋喋不休的嘚瑟樣子,也著實叫人看不下去。
說起來,他要探問許高額的近況,本有許多種法子。比如托荊國的朋友就近看看情況。比如寄一封昂貴的遠信,讓人直接送到天碑雪嶺大不了信到再付賬嘛!
之所以特意調用南夏總督府的傳訊法陣,公器私用這一回,便是要結結實實的以大齊武安侯的身份,對極霜城進行知會
許象乾許高額頭,是我姜望的摯友。
雪國那位冬皇,在神霄世界里的表現有些蹊蹺。不僅熟悉三生蘭因花,還認識柴大約不止是霜仙君轉世那樣簡單。
姜望并不知曉其中內情,也不想知道,但本能地覺得危險。
雖說許象乾背景雄厚,本不必擔心什么意外,他還是要以朋友的身份撐一撐。
離開貴邑之后,姜望又去了一趟鳴空寒山。倒也沒什么別的事情,只是去迷界之前,來看一眼。
在神霄世界的過去時光里,一代天妖鶴華亭掩面沉潭,讓人不免唏噓。
今日的鳴空寒山,已是大齊博望侯重玄勝的封地。山還是舊時山,但不見舊時跡。
看盡此山之孤高寂美,也未看到半點寒山鶴家的影子。他獨自在山間走,走到夜幕降臨,便獨返臨淄。
當他在無限低垂的暮色下,回看他和重玄勝一起打下來的基業,看不到金戈鐵馬,看不到旌旗獵獵,不見古時妖,不見今時人。
只看到,月亮落在群山里。
就像那個擁有無限可能、容納了無數浪漫夢想的神霄世界。
已經天外無邪,仍然眾生有憾。
出海之前,朋友們商量著一起喝一頓酒,權為踐行。
畢竟這個姓姜的家伙,很有些乍起驚雷的本領,去年例行公事地去了一趟妖界,就險些再也見不到。
李龍川提議去紅袖招。
他真的很愛去紅袖招,每逢擺酒聚會,總要去逛一回,據他說他主要是喜歡八音妙茶里的霧女琵琶。
「這種地方,我從來不去的!"晏撫義正辭嚴。「煙花之地不太合適吧?「重玄勝冠冕堂皇。
「去喝杯霧女琵琶而已,又不干什么,有什么不合適的?」李龍川左右看了看:「溫汀蘭和易十四也不在啊!」
他睨著晏撫和重玄勝,那表情很明顯——裝什么?
「跟溫姑娘在不在倒是沒有關系純粹是我自己不喜歡。」晏撫的眼神略顯憂郁:「對,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去那些風月場所了。」
重玄勝一臉的深沉:「我已是個有家室的男人。」
「得,聽姜望的吧,今日以他為主!」李龍川也懶得管他們在玩什么花樣,徑瞧著姜望道:「大英雄,你定個地方。」
姜望隨口便道:「那就去三分香氣樓。」李龍川劍眉微挑。
晏撫依然嚴肅。
姜望補充道:「今日蘭心苑有詩會,溫姑娘親自主持,我府里見過帖子,她們要詠至月中天。」
晏撫已經起身:「也不知三分香氣樓是什么地方?罷了,不緊要。良友所在即良席,咱們這就出發吧!」
重玄勝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
姜望又道:「十四今天不是回娘家了么,在她回府之前,易懷民會找人報信給我.....對了,易懷民稍后也會過來。」
不得不說,人和人的關系,有時候是有一些相性存在的。
易星辰的兩個兒子一個木訥,一個憊賴,才能俱都平平。易星辰屬意的政綱傳人,乃是前巡檢副使楊未同。他也有心將政治資源交付,一直希望楊未同能和當今齊國朝堂最有前途的年輕人打好關系,多次將兩人湊在一起。
姜望與楊未同的關系倒也一直不錯,但總是隔著一層什么在,夠不上好友那一層。
倒是跟完全自我放棄的易懷民很是投契,常能聚到一塊。
對于這個知情識趣的小舅子,重玄勝也很欣賞,當下哈哈一笑:「晏兄不知道的地方,我哪會知道?不過這三分香氣樓,聽名字是個花圃。走!吾雅好賞花!」
幾個狐朋狗友麻溜地出了門,擠上了馬車。特意選的姜某人的座駕因為最是低調。
前幾年大家都無拘無束的時候,一群浪蕩公子招搖過市橫行臨淄的感覺,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但老友相聚,偷得浮生半日閑,仍是樂事。
唯獨李龍川猶在懷念他的紅袖招,馬車都快到了還在念叨:「放著好好的四大名館不去,非要來這差一等的地方,究竟圖什么?」
「四大名館都要免費招待我,溫玉水榭甚至要倒找我元石.....我不敢去。」姜望慢悠悠地道:「此外,今天是三分香氣樓在臨淄重新裝修后再開業的日子,聽說有許多精彩活動。我答應了她們的第一天香,在三分香氣樓躋身四大名館級別之前,使她們免于官面上的麻煩。」
聽著姜望是有給三分香氣樓撐場的意思,李龍川也就不說什么,注意力迅速轉移:「什么精彩活動?」
旁邊的狗大戶也來了興趣:「第一天香長什么樣?」
重玄勝像是嗅到了什么,撐開眼皮:「三分香氣樓要在臨淄發力?」
姜望頗是無語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自己聽聽,這問題問的,像是不了解三分香氣樓的嗎?
一并回答道:「到時候就知道了。」
今日的三分香氣樓,并沒有什么張燈結彩的喧嘩。
重新裝修之后,它反倒斂去了那個「艷」字。
晏大公子拿眼一看,便先贊一聲:「有幾分格調了。」一條綠柳成蔭的青磚小巷,探進廊腰縵回的院落中。或在小亭,或在長廊。
或在曼舞,或在撫琴。
春蘭秋菊般的女子,散落在院中各處,成為風景的一部分。
她們并不過分親熱,也絕不疏冷。
客人的視線落在誰身上,誰就婀娜多姿地走過來,溫聲軟語地介紹此中妙處。
當然,姜望、重玄勝、晏撫、李龍川這樣的組合,可稱臨淄第一等奢遮,踏入此間,不是尋常清倌能夠招待的。
人未至,鈴聲先來。
待得那嬌小玲瓏的身影轉入眼簾,那若有似無的香氣,也便氤在了鼻端。
她的小鈴鐺,系在足腕處。
視線循聲而落,便能看到那透著瑩潤玉色的雪足,踩著一雙木屐,輕輕觸碰著人心的柔軟。
雪色嵌在木色中。
「妾身香鈴兒來迎貴客。」她的聲音也如鈴兒響,聽得人耳邊有癢意。
她的臉則似雛菊幼蘭,美得干凈清澈,而叫人生出莫名的破壞欲來。
李龍川晏撫這些人私下里說得孟浪,不著四六,真見了這般美貌女子,卻個個神色自若,誰也沒有說迷了眼睛。
姜望瞧著她,心中生出熟悉感:「咱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女子妝容不同,便如換臉,尤其是香鈴兒這般擅調脂粉的。在天府城扮可憐的那一次,她妝得樸素,要的是一種」鄰家少女、我見猶憐」,今日卻是極盡精致,美在細節,自純而生欲。
帶三分羞怯地瞧著姜望,話語卻有七分大膽:「武安侯名傳天下,妾身在夢里,也常與英雄相會。」
幾個朋友都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
姜望自己卻只道:「我提前定了位子。」
天香自是調風弄月的高手,香鈴兒如蜻蜓點水,一點即走,絕不糾纏。旋身似舞,在前引路:「幾位公子這邊請。」
轉綠廊,繞朱閣,踏進樓中,大有不同。
通過空中廊橋,走到樓后樓。
后樓比前樓小,卻比前樓更精致。非一等貴客,不能來此。
廊橋連在最高層,其上云臺為頂,明珠綴燈。
樓中有白玉砌成的溫水池,池中有美人伴著樂聲潛游,舞姿極美,似魚翔淺底競自由。
繞著這玉池,以各色香花屏風,隔出了一個個半遮半掩的位置。
屏風上繡著薔薇牡丹,芍藥海棠。各色的嬌花,還帶各般的香。
若有似無的種種香氣,也儼然是另一扇門,分隔各自不同的區域。
這里頂樓是大廳,往下才是更為私密的包間。
姜望今天過來,便是為了給三分香氣樓撐場,自然就坐在大廳里。
但才過廊橋,才往那玉池的方向走了兩步,他便急忙轉身,可已來不及。
「姜武安!」
英姿颯爽的大齊三皇女,正姿態隨意地坐在最佳賞舞的位置,一雙渾圓有力的腿,踩在地上,好像能將樓板踩穿。
她嘴角噙著笑,將面前的屏風輕輕一推,勾了勾手指:「過來。
重玄勝一拍額頭,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家里還有事,我給忘了!你們耍著,我先回去!」
李龍川倒吸一口冷氣:「今日出門太急,練箭之后,我的弦未松!這可壞了!我必須立刻馬上回去看看。你們在這里吃著喝著等我,我去去就來。」
走之前他還沒忘了順手推姜望一把:「宮主找你呢。」做兄弟,在心中,我先撤來你先沖。
晏撫更是悄無聲息地已經挪步。「都來。」姜無憂淡聲道。
空氣似是凍住了,陡然沉重。
姜武安畢竟是大齊軍功侯,新生代聲名最盛者,輕輕一撣衣袖,便從容地走在最前面。
李龍川、晏撫、重玄勝,各自掛著勉強的微笑,游街示眾般地走在姜望身后。
「宮主與我說今日文課未結,怎么竟是要在這三分香氣樓讀圣賢書么?"大齊武安侯先發制人。
姜無憂嘴角的微笑化成了冷笑:「本宮亦是不知,武安侯說今日要與朋友小聚淺酌,原是聚在這里!」
他們原本定好,要在今日驗證彼此的修行,討論未來的道路。
但到了今天,各自都說有事。于是今天推到明天。
不成想緣分如此奇妙,「有事」的兩個人,竟在這里撞上了。
「其實我今天是來還債的。」姜望誠實地道:「我欠了三分香氣樓一份人情債。」
姜無憂挑眉道:「要肉償?」
李龍川望天,晏撫望地,重玄勝望窗外。
無人為自己發聲,姜望只能自己道:「.....宮主真會開玩笑。
姜無憂道:「武安侯既然雅好風月,我家九弟以元石鋪地,請你去溫玉水榭,你打算什么時候去?」
「我不打算去。「姜望回答得很快。「為什么呢?」姜無憂不動聲色。姜望道:「我怕宮主誤會。」
「噢。"姜無憂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去過太多回,膩了。」
姜望:.....
姜無憂那優越的下頷線輕輕劃過,抬了抬下
巴:「坐吧。」
「還是不了吧。」姜望看了看自己帶來的幾個沒用的朋友,硬著頭皮道:「我等會還有一個朋友要過來,易懷民,宮主應該知道?若都坐在這里,恐怕擁擠了些。」
香鈴兒在一旁善解人意:「侯爺不用擔心,這里的香花屏是可以挪開的,兩桌并一桌坐,梅蘭正相合。」
姜望以眼神對她示意。
她含羞帶怯地拋了個媚眼回來。
姜無憂敲了敲桌子,中止了他們的視線糾纏,再次強調:「坐。」
姜望幾人便乖乖坐下了。
重玄勝他們坐得一個比一個遠,恨不得都到隔壁去了。唯獨姜望在姜無憂的眼神壓迫下,坐在了這位華英宮主旁邊....如坐針氈。
「嗯....那個.....」姜爵爺很努力地找話題:「宮主今日怎么來了?」
「本宮來得不是時候?」
「很是時候。」
「很是時候是什么時候?」
「就是.....嗐!今天不是這里重新開業嘛,吉時!」
姜無憂視線淡淡地掃過一圈,嘴角有一點莫名的意味:「易懷民什么時候來?」
「應該快了。」姜望謹慎地道。
姜無憂微微點頭:「我也還有一個朋友要過來已經來了。」
說話間她站起身,招手道:「秀章,這邊!」「噗!」
坐在對角的晏撫,一口茶水全噴了出來。
他本來還在看姜望的戲,這下連勉強的微笑都掛不住了,捂著小腹拔腿便走:「人有三急,見諒!」
但一只手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死死地按在了座位上。
自開道武已然神臨的姜無憂,輕易地壓制了他:「相請未如偶遇,現在飲未盡,舞未畢,晏大少來都來了,再憋一會兒,可好?」
嘩啦啦~
玉池中遨游的美人兒,恰巧翻了一個漂亮的水花。晏撫看著在場唯一能夠以武力拯救他的姜望。
姜望看著.....杯中茶水倒映的發絲,影影綽綽,不知在訴說什么。
便在這眼神來去的工夫,一個纖柔的身影,已經轉入此間來。
今日之柳秀章,大有不同!
往日扶風弱柳,今日衣袂當風。往時容易摧折,今朝摧風折月。
袍袖一展,就在主位上坐下了,姿態端儀儼然此間主人。
她輕描淡寫地看過來,柳眉憑風,秀眸似水,曼聲道:「晏公子避我如蛇蝎,難道秀章竟有什么對不住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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