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使景天驕勝天下一百年第十九章使景天驕勝天下一百年情何以甚:、、、、、、、、、biquxsw,赤心巡天!
凌無鋒是地獄無門成立以來的第三位宋帝王。
是以神臨境之修為,加入的這個殺手組織。
按照十殿閻羅的座次來看,他認為自己是地獄無門里的第三高手,或許不止第三。
因為排行第二的楚江王雖然強大,但并沒有給他足夠窒息的壓力。在生死搏殺之中,未見得就誰能得勝。
當然,對于老大秦廣王,他還是保持著必要的尊重。
加入組織的時間還不到一年,他也只見過秦廣王出手一次,但就那一次,已經足夠將他壓服。叫他半點妄心都不敢動。
話說回來,地獄無門里的這些閻羅,在加入組織之前,哪個不是窮兇極惡之輩?若不是秦廣王確實有手段,誰又曾服過誰了?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幾乎不出任務的六殿閻羅卞城王,竟然囂狂至此。
他不過是小小地不滿了一下,也沒真個動手。
服個軟就能過去的小事情。這廝竟然如此強硬,還敢反過來挑釁!
甚至于不僅僅挑釁他這一個,而是同時挑釁所有閻羅!
但他更沒有想到的是,身周這些兇神惡煞的“同事”,面對這樣的挑釁,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
每個人都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
你奶奶的。這還是閻羅嗎?都回去養雞算了!
宋帝王用余光掃視一周,所有人都在回避他的余光。
在場這些閻羅,除他之外,全都參與過令地獄無門名揚天下的佑國拔城之戰。
弒殺一國正朔天子是何等大事。
若非尹觀本身出自佑國下城,與佑國上城的恩怨人盡皆知,是一筆沒人能說清的湖涂賬。地獄無門早就上了全天下所有國家的通緝榜,迎來的圍剿力度,遠遠不止如今這樣。
但即便如此,地獄無門也再不敢踏進景國一步。這一戰也令地獄無門走到天下人的視野中。
其實尹觀與佑國上城的恩怨,真要說清也能說清。之所以湖涂,只是牽扯到了景國。所以景國的通緝也是湖里湖涂,至今沒有一個非常明確的說法。
那只巨龜還養在那里呢,還在喝佑國人的血,如何明確?
而在那場戰斗中,卞城王以一己之力,死死壓制幾乎把午官王碾碎的巨大龜獸。
無論泰山王、轉輪王還是閻羅王、都市王,誰敢低估午官王的力量,誰又不能感受卞城王的恐怖?
也就是宋帝王新來沒多久,還真以為自己是組織里的第三。
“哼。”宋帝王冷哼一聲,那股滔天的殺氣,怎么放出來,又怎么收了回去:“我的劍,不想染同僚之血,你好自為之。”
他也不是個傻的。
就算真傻,看到這么多前輩閻羅的態度,也能猜到自己撞的是鐵板。那還能真撞上去?
沒有臺階就自己畫一個,干殺手的哪能沒點特長。
對于宋帝王這么僵硬的服軟,卞城王倒是沒有怎么計較,或者說他冷酷得并不在乎任何事情。只是輕描澹寫地將目光移開了。
從頭到尾,秦廣王就笑瞇瞇地看著他們斗,好像并不在意組織里的內訌。
在塵埃落定的此刻,才開口道:“都鬧完了?”
他的眼睛看向宋帝王:“行動很快就要開始,要不然你們先殺一個來助助興?”
宋帝王感到非常委屈,他又不是遲到的那一個,他也沒有那么囂張。兩個人鬧起來了,你怎么只盯著我看?
但無論如何,第一個宋帝王死在了齊國,第二個宋帝王因為向景國出賣組織,被秦廣王親手殺死。他不想成為地獄無門里排行第三,且第三個被抹去的宋帝王。
所以他說:“只是一點誤會。我原諒他了!”
秦廣王的目光這才從他身上移開,在其他所有閻羅身上都轉了一遍,慢慢地說道:“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一些人互不服氣,有一些人兩看相厭,甚至彼此仇視。
“這都沒有關系。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地獄無門并不要求你們團結友愛。
“但是有一點,我只說一遍,希望你們能夠記住——不要把你們的私怨,帶到任務里去。”
他并不威脅任何人的人身安全,因為當你違逆他的意思,你的人生就已經與安全無關。
“老大放心。”午官王那異常僵硬的聲音響起:“我堅決擁護您的領導,堅決服從您的命令。”
八殿都市王是一個衣著體面、手中拄杖的老人。或許并非老人,面具下的深深皺壑,也未見得是真。
但他的聲音的確是蒼老的,有年華東流的敗落感:“首領,此即吾命。”
五殿閻羅王的指尖一直有骰子在飛轉,他勐地將其拿住,攤開手心,骰子向上的那一面,是一個六點。笑聲燦爛:“你大,當然聽你的。”
沉默寡言的九殿平等王,只是以手撫心,彎腰行了一禮,表示順從。
十殿轉輪王身上的符文鎖鏈如蛇繞身,他懶散地站在那里,符文本身成為他的語言,又具體顯現為清晰而又扁平的聲音:“我和首領一樣,是個平和的人,對誰都沒有意見。”
七殿泰山王正大馬金刀地坐在他的鑄鐵拳套上,整個人像石塊一樣嵌在峭壁上的巖洞里,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盡量讓自己的眼神也變得很嚴肅:“老大說什么就是什么。”
楚江王并不說話,也不必有什么表達。誰都知道,她從來都是最支持秦廣王的那個人。
“說任務吧。”卞城王冷漠地道。
他的時間寶貴,巴不得每一息都用來修行。實在沒興趣來欣賞其他人怎么對秦廣王表忠心。耐著性子聽到這里,已經是非常容忍。
秦廣王不以為意,在高崖之上說道:“為這次任務組織已經準備了半年,也提前一個月就叫各位預留了時間。任務的獎勵超乎各位想象,當然利益也總伴隨著危險。參加不了的,現在可以離開了。一旦我開始描述任務細節,除卞城王外,任何人不得再退出。”
宋帝王識趣地沒有再問為什么卞城王可以除外,反是主動道:“做刀口舔血的生意,哪能不敢走刀山?您盡管說來!”
秦廣王意義不明地笑了笑,然后道:“這次的任務目標,是游缺。”
在場的很多閻羅都感到茫然,因為這個名字,似乎有些陌生。
而拄杖于一處石臺的都市王,卻是驀地抬頭,聲有驚意:“昔年景國名動天下的黃河魁首,號稱要使景天驕勝天下一百年的絕頂人物……道歷三八九六年的內府境魁首,景國的那個游缺?”
卞城王冷眸無波,心中卻是一動。
黃河魁首,景國天驕,有太多讓人聯想的因素。
“都市王確實見識廣博,不愧是地獄無門里最有文化的人。”秦廣王贊嘆道:“兩屆前的黃河魁首,你都還記得。”
對于這句‘地獄無門里最有文化’的評價,顯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同意,但也沒有人開口反駁。
眾閻羅都已經意識到了這次任務的難度。在佑國那一次的行動之后,景國已經成為地獄無門的禁區!都不在于游缺本人實力如何,地獄無門的殺手進入景國,這件事情本身就危險至極。而且游家也是奉天府名門,景國排得上名號的世家。行動一旦被察覺,立即就會迎來瘋狂的反擊。
“可是……”都市王沉聲道:“游缺不是已經在當年的伐衛之戰里道心崩潰,淪為廢人了么?”
“情報是這樣沒有錯。”秦廣王澹聲道。
都市王更疑惑了:“那為什么還有人要殺他?而且是在這么多年后,而且還要請我們出手?”
“這就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了。”秦廣王道:“我們拿錢辦事而已,并不需要追究客戶的意圖,也不必在意客戶的底細。”
泰山王頭疼得敲腦殼:“等等,你們說的伐衛之戰是什么?景國為什么要伐衛國,那不是它的屬國嗎?”
秦廣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無須在意,那并不重要。”
相較于那些個只懂得殺人的莽夫,卞城王熟讀史書,當然知曉伐衛之戰的重要性。
景國自建國之日起,就是現世第一強國。多年以來雄踞中域,可以說開創了國家體制大興的時代,在某種程度上主導了人道洪流。
但并不是任何時候,都萬邦服焉。
前有“唯楚不臣”,后有“五國天子會天京”。
一座離原城伏尸無計,景牧大戰打得轟轟烈烈;姜述朝堂披甲,要與姬鳳洲天子傾國……這些也是并不久遠的事情。
就連中域這個向來被視為景國后花園的基本盤,也絕不總是風平浪靜。
景國伐衛之戰,或可視作這么多年景國雄踞中域而受諸方挑戰的縮影。
彼時的衛國可不似今日,可稱得上是兵強馬壯,人才鼎盛。國力之強,傲視諸邊。甚至于出現過梅行矩那般孤城拒天妖的英雄人物。
更重要的是,其背后站著三個龐然大物——牧國,勤苦書院,仁心館。
衛國的崛起,是牧國南下傳播神恩的戰略,撞上了勤苦書院、仁心館兩大頂級宗門擴張影響力的意圖。諸方一拍即合,衛國一飛沖天。
迅速膨脹的衛國,當然不甘于僅為道屬,不甘心年年上貢宗國。不僅有脫離道屬之心,更一度開始侵吞天馬原。
就在這種情況下,戰爭爆發了。
景國以殷孝恒為帥,誅魔軍為主力,直接大軍開到了衛國,乃至于打上天馬原。
最后筑京觀、屠大城,令尸橫于野,血染高原,殺得衛國人口只剩四成。
牧國一度緘默,并未能兵出草原。
仁心館當時最有名的醫道真人自殺而死。
勤苦書院也閉門三月之久。
那已經是道歷三八九八年的事情了。
短短二十年的時間,衛國已經從一度有染指天馬原之野望的區域強國,變成了如今中域諸小國中最弱小的那一批,安安分分地給景國養起了兇獸。
說起來,景國伐衛戰爭,和第一次齊夏戰爭,時間相差不過十年。論起殺人,殷孝恒可比重玄褚良還要殘忍血腥得多。但后者得兇屠之名,前者卸了甲,還是風度翩翩的道門真人。
此即昔時景齊之勢的體現,天下話語權,都在景國手中。
“這次任務難度很高。”卞城王不帶情緒地評價道。
“所以價錢也開得很高。”秦廣王耐心解釋:“這個游缺殺人如麻,身上血債累累。你的規矩雖然很麻煩。但他也的確有取死之道吧?”
眾所周知,卞城王的規矩有兩條。
其一,他只接他愿意接的任務,只殺他想殺的人。
其二,他覺得殺手應該有殺手的矜持,不喜歡同事們不拿錢就殺人。
第一條規矩還好說,畢竟只是靠自己實力爭得的自由。第二條就有點過分了,管自己還不夠,竟然還規束起其他閻羅來。大家來做殺手,難道是為了被誰教育規訓的嗎?
但秦廣王也早就說過,他尊重任何人的癖好。允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規矩——只要你有實力守得住。
說到底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只不過卞城王的規矩比較古怪,在殺手行當里算是特立獨行。
要不是打不過秦廣王,午官王還想定個任何人都要交一條胳膊給他的規矩呢。
“我并不能判定黑白對錯,不負責分清真相。是不是我想殺的人,也只是純粹的主觀感受。”卞城王的聲音里似乎并不存在情感:“軍法獨立于刑律通典,人們平時的道德觀,也并不適用于戰場上。你說取死之道,我未見得。”
楚江王略感驚訝:“我原以為你卞城王是想做個好人,要同三刑宮一樣懲惡罰罪。沒想到你這么隨心所欲。”
“干殺手的,哪有好人?”卞城王的話引得眾閻羅都笑了,但他自己不笑,冷酷地道:“三刑宮也從來不會說他們是好人,他們按律行事,從不論心。”
“那你呢?”楚江王饒有興致地問。
“我跟你們沒有什么不同。”卞城王冷冷地道。
他好像對誰的態度都一樣,或者說,在他身上并不存在‘態度’這個東西。
“這年頭,做什么都別做好人。”都市王摩挲著他的手杖,蒼老地笑道:“你要是想做個好人,人們就會要求你做個圣人。”
秦廣王澹澹地道:“景國人的屠殺,是在戰爭結束之后。衛國天子已經自縛請降,殷孝恒還是下令屠城,以此震懾諸國。其中游缺,殺得最兇最狠。”
“那就走吧。”卞城王徑自轉身,冷漠地往峽谷外走。
平等王看著他的背影,感到自己的視線仿佛沉在泥淖,竟一時難以自拔。而他運金焰于眸,才忽然注意到卞城王腰間的長劍,只覺得有一種呼之欲出的鋒銳,并不能被劍鞘掩蓋。
他想,這一定是一柄非常殘酷的劍。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