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五十六章萬象神湮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五十六章萬象神湮←→:、、、、、、、、、、、、、、
墨蟻體小身輕,生命氣息極微弱,幾乎不會觸發陷阱。
它們輕巧地爬過山林,將浮陸各部強者留下來的力量吞噬一空……這些陷阱就算廢掉了。
“失去了圖騰之力的加持,危險幾可忽略不計。白玉瑕就算赤足在陷阱里跳祭舞,也不會受到什么傷害了。”戲命淡淡地道。
“等等,為什么我要赤足在陷阱里跳祭舞?”白玉瑕追問。
“讓我們看看這些陷阱想要守住的,究竟是什么秘密吧。”姜望飛身而落,氣勢十足。順手拍了拍戲命,把他推到了最前面。
墨家機關,天下無雙。他戲命不探路誰探路?
殊不知“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
戲命倒不畏難畏險,行在前頭,大袖一揮——三枚漆黑帶蛛紋的金屬方塊直接跳將出來,在空中就變幻形態,化為三只半人高的機關蜘蛛。分成三個方位,呈品字形,迅速地竄進了林間。
復眼飛轉,蛛足如矛,縱躍間幾乎出現幻影。
它們填平陷坑、削斷橫枝,飛速前進的同時,試探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險。就連路過的荊棘刺樹,也都削得干凈。
四人緊跟其后,行于坦途,很快就來到一處巨大的林間荒地。
此處荒草蓬勃,惡蔓纏枝,偏偏樹倒根翻,坑坑洼洼。瞧來荒僻、寒寂,像是這巨大圣狩山上,被遺忘的一處。
因為地勢的關系,在高空倒是不能直接看到這里。
“浮陸諸靈設下無數陷阱環繞的,就是這么一塊什么都沒有的荒地嗎?”姜望問道。
白玉瑕抓了一點泥土,用食指和拇指輕搓:“這里本來應該有點什么。只是在后來的時間里荒棄了。這里的環境更改過很多次,幾乎被掘地三尺、一寸寸地翻找過,應該是那些圖騰之靈的手筆……不會有什么價值很高的東西存在了。”
他想了想,補充道:“這個價值,是相對浮陸而言。”
浮陸人族認知范圍里的高價值物品,肯定都已經被搜走。
“刮地三尺后還留下了這么多陷阱,說明這是一個對他們來說很特殊的地方。他們或許在期待以后的變化,期待有什么事情還在這里發生。可能涉及某些傳說。”
戲命的蜘蛛此時已經將這片荒地掠過,正在外圍警戒,他將一個金屬圓筒立放在地上,隨著低沉的嗡聲,圓筒內有什么東西正飛速深入地底。
金屬圓筒周圍的元力忽厚忽薄,變化急劇。
他冷靜地分析道:“這里是一處戰場。有強大的存在于此交戰過,時間在很久以前……可能就是圣狩山傾倒的原因。”
“我感受到的佛性力量……就逸散在這里。”凈禮認真地道。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獲取情報。
姜望很喜歡這種團結合作的氛圍:“還有呢?”
凈禮略顯迷惘:“它們好像在抗拒我。”
姜望沉吟道:“天佛的力量抗拒正統佛門小圣僧。合理。”
如果說天佛的力量,也即乞活如是缽的力量曾出現在這里,在敖馗匆匆藏寶逃離的情況下,它應該藏匿在某一處暗無天日,等待敖馗多年以后的啟回。又為何會有力量逸散在圣狩山?
敖馗不可能看不出圣狩山于浮陸世界的重要意義,不可能藏寶于此。
所以它是怎么出現在這里的?
若說乞活如是缽的力量,即是在此處交戰的一方,那另一方的力量來自什么?
“我知道那幾個圖騰之靈,在這里收獲什么了。”戲命的語氣很篤定:“靈性化生。”
姜望對此有些陌生:“靈性化生?”
“就如同你的神通靈相……是畢方之靈對吧?”戲命道:“當力量抵達某個層次,即便是逸散的力量,也能夠擁有靈性,甚至于可以在特殊的環境里,機緣巧合,化出生機!”
對于這個,凈禮倒是很懂:“至少也是大菩薩的境界,才能擁有如此力量。肉身舍利,法證菩提。”
在大菩薩的境界,哪怕力量散落,點點滴滴皆菩提。
戲命繼續道:“這里曾經游離的事物,是兩個強大存在交戰之后逸散的力量所化生,所以天然能夠體現某些力量規則。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的人,能夠從中有所體悟,實在并不罕見。他們來得很快,化生靈性還未散去。所以你之前說,凈水部的那個圖騰之靈,回去之后沒幾年就試圖突破,可以解釋得通。”
“乞活如是缽在某種意義上代表的是天佛的力量,什么力量能夠與之碰撞?”白玉瑕咋舌道:“無論這種力量是否來自于浮陸,浮陸世界都遠不像我們看到的這么簡單。”
“敖馗已經來過這里,我們看得到的東西,他一定也能看得到。他會怎么想?怎么做?”姜望試圖模擬敖馗的思考:“浮陸人族的層面,他已經沒有太多辦法了。一定會在這里尋找破局機會。”
“他現在還敢跳出來打我們不成?”白玉瑕玩笑道。隨著與敖馗對局的鋪開,整個浮陸世界愈發清晰地展現在眼前,他也越來越篤定勝利。
這不是傲慢。
對聰明人來說,正確的選擇從來都不多。
姜望隱約已經有所猜測,但并不急于表達,直接轉身道:“走吧,去涯甘天坑。這里已經沒什么可看。”
這趟圣狩山收獲頗豐,補全了世界認知,串聯了時光線索,發現了浮陸的歷史空白,還驚了敖馗。
接下來就是浮陸世界一千多年前,先于圣狩山發生變化的涯甘湖。
如果說圣狩山是守護浮陸人族的父親般的存在,那涯甘湖就是浮陸人族寬容慈愛的母親。
但在一千一百一十一年前,它憑空干涸,至今未被解釋,幾乎成為禁忌。
姜望想要在那里最后一次確認真相。
然于此刻……
轟隆隆隆!
大地深處回響著悶雷般的聲音。
變化發生得如此突然。
整座圣狩山仿佛一個炸開了的炮仗,轟轟烈烈,遮天蔽地。億萬鈞土石的分裂,億萬鈞世界本源的咆哮吶喊,它不僅僅是一座山!
它是浮陸世界人族的起源。
恐怖的力量席卷開來,瞬間將四個正要離開的人吞沒!
在如此突兀的爆炸里,首先亮起來的是金色的佛光。
凈禮遍身顯耀,一步跨到姜望身前,一掌托天。
他動作簡明干脆,就像他的人一樣干凈簡單。
隨著他的這一托,巨大的佛掌幻影,帶著無窮美好的光景,仿佛從極樂世界而來,在這驚天動地的爆炸中,輕輕托住了這一行四人。
這一掌如隔世,里間無限美好,外間天崩地裂。
佛宗正傳,極樂印法!
此掌之內,得享極樂,風雨不侵。此掌之外,佛光分裂,裂化出密密麻麻的輝煌掌印,向上前前后左右所有的方位,同時轟出。
那山石來,托住山石。巨樹來,托住巨樹……一瞬間承受并拆解的攻勢,數以千萬計!
圣狩山的這一炸,不是簡單的山體崩塌。
而是將它的歷史、本源、以及質量,全部毀滅在一瞬間,并成為毀滅力量的一部分。
是為天級法術,萬象神湮!
在尚未恢復的情況,敖馗憑借對浮陸世界更深刻的了解,憑借先一步在圣狩山做下的布置,也憑借曾一度企及星君的眼界……湮滅圣狩山,并引爆世界本源反撲,以難言健康的狀態,撬動了洞真層次的力量!
無論姜望、戲命、還是凈禮,都想象不到,也無法覺察,由此中招!
當然這種力量并不可控,就如此刻它自由地咆哮在浮陸世界里,毀滅的力量沖向四面八方,卻不知怎么向四人組更集中一些。
凈禮的極樂正印,也由此多撐了兩息。
最終自也走向碎滅。
一剎那天昏地暗的世界里,那璀璨金光如燭火被吹滅了。
凈禮的嘴角,有淡金色的血跡蜿蜒。
戲命的后脊之處,一對鋼鐵羽翼瞬間鋪開,似垂天之云、接天之幕,往前一合,將眾人皆庇于黑鐵色的羽翼之下,好似一座鋼鐵堡壘!
佛光隱,刀羽出。
密集的羽刃接連拔飛,就像成千上萬的刀客離開母體,向這毀天滅地的攻勢,發起了決死的沖鋒。
無關于勇氣,是機關之術的極巧,剖敵勢而近道。
末日之中,這是人類智慧的閃耀!
叮叮當當金鐵長鳴。
巨大的鋼鐵羽翼先被掀盡刀羽,再被摧折骨架,以圣狩山崩而發動的、萬象神湮的力量,還在繼續。
而在這混亂無序的天地間,烈焰熊熊的古老石碑從天而降。似一堵堵高墻,環并一體,把四人牢牢擋在中間。
三十六塊火源圖騰碑,代表浮陸世界最根本的火源力量,于此重訂秩序!
赤色不熄的焰城,誕生在此。
姜望和凈禮、戲命、白玉瑕,此刻就站在這焰城的某一條街道中。
耳邊人聲喧囂,天空焰雀嘈嘈。
焰花開遍城外的郊野,焰流星承載美好的祝愿。
比起剛剛加入火源圖騰碑的那一刻,此時的火界已經完美糅合所有。
可稱,真源火界!
天地雖黯,火光不熄!
在這樣堅決的燃燒中,圣狩山的崩塌終于走到盡頭。
山石化為細沙,在腳下堆起一個小坡。
浮陸人族起源的歷史、曾經供奉的痕跡、乃至于巖畫……山上的一切陳跡都不再存在了。
當然,早在一千多年前,它的歷史就已經和山體一起毀掉了半截。現在只不過接上了尾聲。
“天外惡賊,好狗膽!傾我圣狩山,毀我撐天脊!”這時有洪聲響起。
恢弘強大的聲音接二連三,極速靠近。
“原來你等才是滅世之賊,居心叵測!”
但見得足足九位圖騰之靈,出自渾土、宵雷等不同部族,已然盡數靈化,模糊了人身形象,只有一團團顏色不同、氣勢各異的圖騰靈,呼喝之間有元氣如海,昭顯天地之威,將火界團團圍住。
土之圖騰、風之圖騰、雷之圖騰……種種本源圖騰鐫刻在古老的石柱上,石柱仿佛撐天!就這樣在這刻撐起了一座威嚴的祭臺,要祭祀世界的本源,要懲罰冒昧的外賊!
天地之間飄蕩的,是晦澀古老的祝歌。
這個世界這一刻如此清晰地排斥著外來者。
浮陸世界的本源,毫無疑問偏愛這些圖騰靈。
但焰城之中走到最前面的男人,只是淡淡地問道:“敖馗為何不出來?他還沒有養好傷,還沒有勇氣面對我嗎?”
“什么敖馗我等不知,你膽敢毀掉圣狩山,身而為浮陸之人,定不能與你干休!”
“張臨川,你死期至矣!束手就擒,或有全尸!”
“與他廢話什么。趁他病,要他命!”
幾尊圖騰之靈,一個更比一個威風,一個更比一個大義凜然。
姜望笑了:“是什么讓你們覺得,我‘病’了?”
他負手行在火焰鑄成的街道上,只是抬腳,落腳——
“是什么讓你們覺得……這就是我的極限?”
真源火界急速擴張,一瞬間就將這九尊圖騰靈、連同他們的古老祭臺一起,吞入此界中!
姜望的聲聞仙域建立時,極限范圍是方圓三千丈,隨著修行的篤進,還在不斷擴張。現在的真源火界,也已迎頭趕上。
抬腳之時真源火界擴張,落腳之時塵埃已定。
根本不存在什么反抗的余地。
九尊圖騰之靈墜入真源火界的瞬間,就已經被焚燒得只剩拳頭大小的靈性光球。
任意搓圓搓扁!
太弱了。對現在的姜望來說,這些圖騰之靈實在太弱了。
誠然他們可以調動此世天地之力,發揮不輸于神臨的戰力,壽限也因為化靈而提升,但弱點也是如此清晰——一旦隔絕他們與本源圖騰的聯系,就像一網將魚摔在岸邊。
而如今的真源火界,已完全具備獨立成界的所有。
他們雖在浮陸,卻在界中之界,已不在浮陸了!
被削成五顏六色的球狀,純粹只是因為美觀……勝者可以有閑情!
現在這九團靈性光球便懸停在姜望面前,哀哭懺悔,求饒不絕。
姜望并不問他們問題。
如果說敖馗引導控制這么幾尊圖騰之靈,還會被他們知道什么隱秘關鍵,那覆蓋浮陸世界的這場籠中斗根本不會開啟。
他姜望走過這么多年風雨,怎會還被那么無能的人騙到?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九團靈性光球,試圖看到那條操縱他們的老龍,語氣和藹:“敖馗,你躲到哪里去了?為何吝于一面?我們不是忘年交嗎?我不是你親愛的小友嗎?”
“唔呵呵呵呵……”
九團靈性光球中,代表宵雷部圖騰靈的紫色的靈性光球,瞬間變成漆黑,在這備受壓制的真源火界里,仍然保有了一定的自我。
狡猾如敖馗,果然還留了控制某一位或者全部九位圖騰之靈的手段!
他聽到了姜望的問候,在降臨浮陸世界之后,第一次正式與姜望對話:“你真讓我意外啊,小友!第一次見面你還是個螻蟻,是那和尚的累贅,現在竟然已經可以坐下來和我對賭,把我逼到這個地步……萬象神湮都殺不掉你。”
姜望平靜地看著這團漆黑光球:“怎么你忘了嗎?當初正是這個累贅,讓你錯失了星君之位。”
漆黑光球里,敖馗哈哈大笑起來:“哦,哦!不好意思,一直把你當小孩子!朝夕相處這么久,忘了你原來就那么兇的。”
姜望道:“忘了沒關系,這次我幫你記起來。”
“但小朋友,你也要記得。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禿子,你仍未夠資格上桌。”
“你的籌碼都快輸光了,現在還是考慮資格的時候嗎?”
“那么還要說點什么呢?”漆黑光球里的聲音道。
姜望道:“說說看你提前引發萬象神湮,是為了掩蓋什么吧?”
“我想起來,想起來要說什么了。你們在慶火部還留了一個人對不對?”
漆黑光球劇烈地閃爍幾下,猛然膨脹,敖馗的聲音也隨之變得惡毒——
“她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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