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五十七章以果尋因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五十七章以果尋因←→:、、、、、、、、、、、、、、
那由宵雷部圖騰靈所化的漆黑光球,在劇烈的閃爍之中,帶著敖馗尖銳的惡意一起炸開——
在炸開之前,忽然探過來一只干干凈凈的手。
這只手來自于一個眉眼清秀的小光頭。
凈禮和尚一把抓住了黑色光球!
這一刻黑芒大熾,可那粘稠的黑色沖到凈禮和尚的手上,根本無法攀附,只頹然滑墜,像雨珠滾落雨布。
此時有金色的萬字符憑空出現,一枚一枚地砸落光球。將那種激烈砸成平淡,將咆哮砸成緘默,將炸開的惡意、膨脹的光球,全都砸回去——
使光球變回紫色,逼出了掌心這一滴墨染般的黑!
紫色光球重新馴服于姜望的身前。宵雷部的巫祝怨毒咒罵,但聲音并不被允許發生。
因為現在,琉璃佛子要言之。
巍峨圣狩山已成歷史,璀璨火界飛為彈丸。
一行人極速往慶火部飛回,顯得急切非常。
凈禮以掌心托黑墨,干凈清秀的五官,流淌著清澈的執拗:“我師父說,如果有人講我不愛聽的話,那我就可以打他。”
墨滴‘哦’了一聲:“你師父是誰?”
凈禮十分自豪:“我師父是未來的凈土佛陀,下任的懸空寺方丈,現在的三寶山精神支柱!”
“不認識。什么亂七八糟的。”敖馗的聲音道。
又問:“我講了什么你不愛聽的話?”
凈禮板著臉,很認真地生氣了:“之前是我師弟不愛聽的,現在是我不愛聽的。”
“我對和尚的感情最深了。”面對這么不威風的生氣,敖馗當然毫無懼意,甚至是戲謔起來:“那你想怎么樣呢,小和尚?”
在他說話的同時,凈禮的平托的手掌已經往后拉。
懸于掌心的墨滴,被拉成一道冗長的墨線。
他的手掌劃過一道倒弧,墨線也跟著倒曲。
白玉瑕發現自己的視野出現了錯位。
凈禮那只劃著倒弧的手,在那一臂的距離里,仿佛永無盡頭。這個動作一直在做,卻一直做不完,永在后退中。
而拉扯出來的墨線卻是越來越長,不斷回環輾轉。
墨線空中舞!
大環套小環,不斷外擴。墨線如風線般,一圈疊一圈,在佛掌之上結成了龍卷。
凈禮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應住不壞,成劫往空。紺葉飛花,寂滅朽果!”
他不必告訴敖馗他想怎么樣,見面了敖馗自然會知。
他的手掌往上一托,身亦拔飛更高處。
那墨線疊成的龍卷應聲騰躍而起,化作一條咆哮的墨龍!
此龍是以墨線交織的鏤空般的龍形,像一幅水墨躍出畫軸,有了立體的具現。以龍首為臺,托住凈禮的布靴,載著金輝流身的他俯瞰山河,遨游高穹。
白玉瑕這時候才反應過來。
那根本不是墨線,不是敖馗寄托于宵雷部圖騰靈身上的力量。
而是因果的線條!
是敖馗加于這尊圖騰之靈的因果!
鉅城出身的戲命,換過幾次手段,從血氣、真名、元力等多個方向追索敖馗,均被有著巔峰真王眼界的敖馗,提前斬斷聯系。
天下聞名的姜望,更是剛到浮陸世界,就已經啟用追思之術,追尋神魂聯系。
他自己和連玉嬋、林羨,也都有嘗試。更有慶王配合,浮陸各部窮搜天下。
但到剛才為止,所有的追索都落空。
直到此刻,凈禮止住了宵雷部圖騰靈的爆毀,自其身上找出因果,自“果”尋其“因”,才終于第一次真正把握了敖馗的方向!
雖及不上那門傳說中的因果類絕巔神通的威能表現,但也已有幾分‘抓緣為線’的風采!
這就是琉璃佛子嗎?
凈禮合掌于身前,立足龍首,清眸遠眺,僧袍在風中狂舞。
墨線之龍一搖其身,已將姜望三人都載于龍脊,而后驟然東折,以恐怖的速度飛行!
姜望就在凈禮身后不遠,手按長劍面迎風,整個人氣息驟斂,立成青松一株。
戲命在龍脊上最后的位置一言不發,唯有不斷變幻的十指間有五光十色的虛芒閃爍。他在整理他的傀儡,修補能夠修補的機關。以及,將需要預熱的傀儡提前催動。
敖馗的位置已經找到了,所有人都在做戰斗的準備。
白玉瑕……不用準備。
雖然他也是黃河天驕,但囿于目前的修為,打敖馗確實也用不著他。
“要不然我回慶火部看看連玉嬋?”他問道。
“不用了,她暫時是安全的。”姜望淡淡地道:“伱就跟著我。”
以白玉瑕的聰明,當然一聽就知道,姜望已經提前做了準備。同時也明白,這些準備不能夠提前說。
能說的姜望都已經說了,不會瞞他這個白玉京大掌柜,仙人居的靈魂軍師。
浮陸世界不是他們的世界,所有的溝通都不能保證安全——這本身就是一種暗示。
雖然他們同來此界,同行同路,但在最關鍵的環節,或許仍要考驗他們之間的默契。
戲命以墨家的種種手段,收集了太多情報,已經同東家在某些方面達成了共識。凈禮也有這種認知、這種默契在嗎?
白玉瑕轉問道:“小圣僧剛才誦的什么經?”
凈禮一邊把握著那渺茫的因果,一邊道:“我也不知,修煉著修煉著,突然有一天,就得到了一些經文。我師伯說是‘法韻渾成,天生得道’,我不太懂。怎么是天生得道,不是我自己悟的嗎?”
冷淡的戲命也難再冷淡:“小圣僧說的師伯,可是貴寺方丈苦命大師?”
凈禮一直都不太喜歡這個機關大師,但師弟的臺他從來不拆,師弟說合作他就合作,故而回道:“是的。”
姜望若有所思:“你師父是怎么說的?”
“師父說不要都念出來,免得被那些賊禿偷學了去。”
這賊禿二字入耳,姜望想到自己的《觀自在耳》,以及夾在秘籍中的《降外道金剛雷音》,不免有些尷尬。怎么苦覺就不會尷尬呢?
“……我是說,他如何評價你這部經。”
哪怕大敵當前,又忙于捕捉因果,凈禮臉上還是難掩驕傲:“師父說這部經書放在大千世界諸佛著作之中也是頂尖,僅次于他所創作的《苦覺智慧經》。放眼佛宗歷史,從遠古時代到如今,我的天賦也僅次于他!”
他百忙中回看了姜望一眼,暖心地安慰道:“師弟,你可以跟我并列。”
苦覺這輩子的牛,都在凈禮面前吹完了。
也只有凈禮會毫無保留永遠不打折扣地相信他。
姜望愣了一下:“我怎么沒有聽說過這部經,他教你了嗎?”
得是什么樣的境界才敢把自己的名字寫進經書名字里啊。
苦覺肯定不是佛宗天賦第一,但他絕對是第一個在真人層次就敢這樣編經的家伙。
凈禮搖搖頭:“師父說經不可輕傳,我現在的年齡還遠不能承受他的智慧。只等有一天我追上他,才有資格得傳。”
傳經傳道這種事,向來只有天賦要求、悟性要求、根骨要求、心性要求……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年齡要求的。
凈禮這傻孩子,怕是沒有想過來,他的年齡永遠也追不上苦覺的年齡。
果是胡編!
姜望都差點信了。
是說哪里不對勁,若是真有此經,苦覺應當早就拿出來顯擺。
問題是苦覺要是敢在他面前說勞什子《苦覺智慧經》是佛宗第一經,他是一定會逐句逐字拿出來跟各大佛門正經比對的。
也就凈禮深信不疑。
白玉瑕不太了解苦覺,更實在的說是不認識,懸空寺差不多查無此人了……他只覺得能教出凈禮,又和東家淵源匪淺,肯定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輩。
肅然起敬道:“小圣僧的這部經,不知何名?”
“還沒悟完呢,也沒有取名。”凈禮沒有再回頭,但是語氣非常認真地對姜望道:“師弟你博覽群書,學識豐富,幫我想個名字吧?”
感受到這份沉甸甸的信任,姜望認真地道:“我一定好好幫你想。”
白玉瑕欲言又止。
一行人在飛往慶火部的路上高速轉向,踏墨線之龍自往東折。
第一時間飛往慶火部的行為,本身就是虛晃一槍,是惑敵之用。
在這場籠中斗里,他們怎么能被敖馗牽著鼻子走?
越是敖馗希望他們去的地方,越不能去。越是敖馗不想他們去的地方,越是該去!
方才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捕捉敖馗行蹤,如果無法捕獲,他們的目標仍然是涯甘天坑。
當然凈禮令人驚喜地捕捉到了敖馗的方位,那么追索敖馗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事有反常必為妖。
萬象神湮是洞真層次的力量,是可以在這場戰斗中作為殺手锏使用的。它單獨出現,本身就是一種鋪張。
姜望、凈禮、戲命,他們三個聯手,豈會被洞真一擊就殺死?
還是失去了完整操縱,沒能集中力量的洞真一擊。
能讓凈禮吐一口血,已經是敖馗極其強悍的表現。畢竟靠近過星君,以洞真最高的眼界,方能撬動外力至此。
姜望相信,哪怕是敖馗,要攢出這樣的手段,也并不容易!
他是一個善于學習的人,從曾經擊敗他的重玄遵身上,他學到的是如何斬去外在的繁雜,直指問題的本質。
敖馗再怎么表現得戲謔、輕松,或惡毒。也不能掩蓋他的急切。
萬象神湮用在剛才就是徹徹底底的浪費,敖馗絕不至于真的相信一記天階道術就能幫他贏得勝利,所以一定有不得不用的理由。
雖然那個理由,已經隨著圣狩山湮滅了。
但敖馗那里,應當還有答案。
浮陸世界的輿圖,姜望早就在王權部族拿到了更為完整清晰的版本。白玉瑕和戲命當然也都已經爛熟于心,故而隨著墨線之龍的方向逐漸明確,他們很快地判定了敖馗的位置。
白玉瑕劍眉一挑:“疾火部?”
敖馗為什么在疾火部?
為何偏偏是疾火部?
與姜無邪有過露水姻緣的疾火玉伶,以及疾火玉伶特意送來請求庇護的疾火毓秀,難道都有問題?
敖馗強調的連玉嬋將要遭遇的危險,難道就來自于疾火毓秀?
思忖之間疾火部族地已到。
身處高穹,俯瞰大地,山如泥丸,河似細線。蔥蔥綠綠或荒涼,都是常見。
但眼下所見,是一片血色!
那是乾陽赤瞳都照不透的血腥!
曾經的火部第一,現在伏尸遍野,鮮血鋪地。像是一張紅艷艷的殘忍的地毯,雖然因為各種建筑而凹凸不平,但也統一了色彩。
在這張“地毯”之上,疾火部族人的尸體也被別有用心地排列,排成一個巨大的、簡化的骷髏頭。每一具尸體都是赤裸的,仰面朝天、雙目圓睜……于肚臍處點著燈!
這顯然是某個荒古殘虐的陣法圖案。
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信息傳開,顯然在開始屠殺、開始設陣之前,敖馗已經鎖死了信息的傳遞。若要等到這里的慘狀自然被人發現,恐怕敖馗早已完成計劃離開。即便是此刻,他也是將這個百萬人口的大部族,殺得生命凋零,魂魄如海。
凈禮合十的雙手觸電般彈開,面有悲憫,眼睛直接滴下淚來!
從他身上散開的佛光,將幾人都留在空中。
腳下的墨線之龍卻是驟然炸開,炸成千萬條墨線!這些墨線絕不僅僅是剛剛承載他們尋來的因果之龍,而是游蕩在這片大地上的痛苦悲聲。
數不清的墨線在高穹穿梭,以各種姿態俯沖大地。幾乎將鮮紅的疾火部族地,短暫地變成了黑色的鳥巢。這么多條因果之線的線頭最終匯集到一起,所指的方位,顯然就將是敖馗的所在。
凈禮所捕捉到的關于敖馗的“果”,此時來尋敖馗這個“因”!
“疾火部被屠盡了?”白玉瑕聲音凝重。
“不,還有殘余。”姜望說著,目光落在疾火部族地的東部區域,那里有一座高大威嚴的建筑,應該是疾火部的火祠所在。散發著驚人的焰光,正在與將其包圍的血光對抗。
以姜望的感知來說,火祠之中起碼有兩尊圖騰之靈在拼命抵抗。
當然僅僅兩尊圖騰之靈加上火祠的力量,哪怕再加上退守火祠中的精銳戰士,應該也不足以抵抗敖馗的屠殺。
在那座火祠里,姜望還感受到了一種古老的力量。
因為正在昭顯,所以十分清晰。
乾陽赤瞳催發到極限,在目仙人的加持之下,姜望終于在那焰光之中看到了……
一張泥版書!
創世之書!
疾火部竟是憑借著創世之書的力量,保存了最后的火種,短暫地守住了火祠。
姜望當然知道,慶王也并不是那么老實。但他近距離觀察過慶火部收集的創世之書,的確沒有捕捉到其間的威能。
顯然創世之書有其獨特的驅用方式。
而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遠遠不夠。
此時萬千墨線落大地,前端幾乎都要匯聚到一起,顯然都已經鎖定了敖馗的位置——并不在火祠,而是在疾火部的宮殿里。
在漫長的歷史中,疾火部也曾掌握王權。雖不似玄風部那般,有著舉世無雙的兩百年王權經歷,但也有過間代得王的歷史。
彼殿雖然已經殘破,但威儀還在,仍舊幽深,血光游蕩其間,頗見險惡。不知其間有什么布置。
萬千墨線覆籠下來,要將敖馗逼出巢穴。
不等這些墨線尋因撞身,那巨大的法陣已經先一步有了變化,顯眼的血光彌散而起,在空中化為鮮血,洶涌成河,又化作一條血龍。
血龍張開巨口,將那些墨線一口而吞。
但也同樣是在這個時候在這血龍巨口的上方,炸開一道接天連地的璀璨劍光!
姜望越過了凈禮的身位,一馬當先,縱劍斬下——
數不盡的雪白劍絲絞纏在一起,在撕天裂地的尖嘯聲里,混同成一座劍氣之山!
仿佛不周山,撐天塔。
好似神人拔天柱,以此摧惡龍!
感謝書友“苦笑離開”成為本書盟主,是為赤心巡天第469盟!
大家給我一點時間,請假的兩天更新我爭取補回來。這不是生病之類的不可抗力,不能讓我個人的友情表達為大家的閱讀體驗買單。
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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