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玄遵面帶微笑。
這“環顧周遭,參差難齊”雖是群傷之言,但斗某連“姜閣員比秦閣員更有智慧”都捏著鼻子說出來了。
那還能說什么呢?理解他吧!
本著寬容的心情,重玄閣員抬手撣了撣衣角,淡聲道:“斗閣員雖然不怎么會說話,但一片公心,委實感人。姜閣員雖然魯莽了些,但勇于任事,辦事能力我是放心的。我支持姜閣員去雪國。”
斗昭高舉雙手:“我兩票支持!”劇匱看了一眼鐘玄。
鐘玄輕捋長須:“雪國閉國自守,鮮與外通,對外界多少是有些敏感的。姜閣員聲名最著,入閣之前的身份也超然,若能負責此事,那是再合適不過。”
“那就五票支持了。”劇匱一錘定音:“超過半數,結果已定—那么這件事就辛苦姜閣員。”
姜望這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呢,斗昭劈頭蓋臉一頓說,這任務就落到他頭上了。
他豈是好惹的?
當即怒視斗昭:“你—”
他本來想說,你是不是病得不輕。你是不是太閑了,給別人找活干。
耳邊響起斗昭的傳音—“只要你點頭,除了任務本身的收獲,我私人再追加三千塊元石。”
姜望長嘆一聲:“唉,斗兄,你可害苦了我!”
害得我嘴角壓不下來。
秦至臻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還在沉穩有力地作抨擊斗昭的腹稿······嗯?
他感受到了太虛會議的草率。
但草不草率的,也就這么結束了。......
太虛閣員當然不僅僅是一個名頭而已,拋開它現在的意義、以及將來可預見的影響力來說,單這個位置本身的權柄,也非常驚人。
在覆蓋現世、為諸方所共推的太虛幻境里,太虛閣員擁有僅次于太虛道主的最高權柄。
在太虛會盟之前,這還只能說是名大于實。在太虛會盟之后,這已是什么公侯都不能比擬的權勢。
權力是自下而上的,被承認的權力,才是權力。
而太虛幻境,已經被整個人族所承認—若虛淵之未成太虛道主,哪怕他以玄學成就超脫,太虛幻境都不會得到這么廣泛、這么深層次的認可。
道門三尊都超脫,也未見天下都崇道。
每月準時發放大額的功與法、任意開啟或關閉他人的太虛幻境權限、開啟三十三層最高級演道臺的推演效果、任意享受七十二福地修煉環境······這些都只是太虛閣員諸多權利中的一部分。
這些權益的豐厚程度,或許很多人沒有直觀感受。
以演道臺為例。
姜望一路修行到如今,對太虛幻境向來很是支持,貢獻無數,他的演道臺到目前為止,也才晉級到九層。再加上他在太虛幻境里獲得的諸多榮名,才可以開啟十二層演道臺的效果。
從八層演道臺晉級到九層,正常情況下,已經需要四千三百萬點法!
也只有左光殊那樣的術法天才、創造術法如吃飯喝水般的存在,才能夠在極度重視創造性的太虛幻境里,推動演道臺瘋狂晉級。
但要開啟最高級三十三層演道臺效果,即便是已經神臨的左光殊,二十年內都幾乎看不到可能性。
強如左光烈當年,在太虛幻境草創、一切都很貧瘠、任何投入都能獲得超額回報的時期,也才堪堪將演道臺推到第十八層。
繼承了左光烈月鑰、只需三分之一功就能解封演道臺的姜望,直到洞真,都沒能將它解封回第十八層。
而現在,他能直接使用三十三層演道臺的效果。
這意味著他可以調動太虛幻境里,僅次于太虛道主權限的最大算力,來將自身的一切術法,推演至完美境地!
當然,即便是太虛閣員,要想推演功法,也不能免功。三十三層演道臺強則強矣,也是吞金巨獸—對于除姜閣員之外的家大業大的太虛閣員們,這幾乎不能算是問題。
事實上諸閣員普遍不愿意在這個時候接任務,就是為了抓緊時間利用太虛權柄強化自己。
以他們的出身背景,主修的各類殺法道術幾乎都已是現世最好,除非時代躍遷,進無可進。但一路修行至此總有些不夠完美但又很優秀的功法傍身。
且即便是主修的頂級殺法,這匯聚無數修士智慧、日新月異的太虛幻境,也總能給出不同的思路。
今時不同往日,虛淵之成為太虛道主之后,太虛幻境最后的隱患已經被抹去。太虛幻境的安全性,已然得到現世所有勢力認可。修士們大可以放心推演核心功法,不必再藏著掖著。
姜閣員與眾不同—一他還是需要出任務來補充一些功,不然僅靠太虛閣員的俸祿,他還是演化不起。
此時此刻正在“出任務”的姜閣員,開啟了太虛閣員的另一個偉大權柄——他終于可以調動太虛閣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從這時候開始,他姜某人,也是手握洞天寶具的當世真人!
當然,作為洞天寶具,太虛閣的使用不可能毫無限制,不然誰都搶著出任務了。
對太虛閣的調用,一般分為兩種情況。
在執行任務的非危險狀態下,可以通過太虛會議,申請取用,明確使用太虛閣的必要性。只要過半閣員同意,即可調動太虛閣,不必經由太虛道主審核—事實上姜望第一時間就申請了,也第一時間被駁回了。連口口聲聲無條件支持姜仙人的黃舍利,都沒給票。
而若是在任務過程中遇到危險,則可以緊急調動太虛閣。
事后會由太虛道主來判定,是否有使用太虛閣的必要,若無,則需補交一筆使用金。對于除姜閣員之外的家大業大的閣員們來說,這也完全不算問題。花錢就能使用太虛閣,如斗昭、黃舍利這等大戶,能一直用到任期結束。大概是考慮到這一點,無必要調用太虛閣的情況發生后,在補交使用金之外,也會降低太虛閣的響應速度。此等負面影響,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消弭。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值得單獨提及的權柄——太虛閣員可以通過太虛幻境,隨時隨地降臨在現世任何一個沒有禁制限制的地方!
只是這個能力也是依托太虛閣來實現,亦需要調動太虛道主的超脫偉力。所以也不能隨意使用。
非任務期間,每位太虛閣員每月只能使用一次。
在超過半數以上閣員認可的重要任務期間,則一個月內可以使用九次。
此權柄名為太虛無距,其效果遠遠超過杜如晦的咫尺天涯。當然,它屬于外力,終不能自恃,也沒有提升的可能。
事實上任何一個超脫,都能隨意把一個人投送到任何地方,達成類似的效果。
但沒有哪個超脫,會真的隨時隨地做出響應。
人人敬佩虛淵之,人人不做虛淵之。如果有更多選擇,虛淵之自己也不做太虛道主。
姜閣員倒是沒有直接通過太虛無距去雪國—才當上太虛閣員,不得看看太虛山的風景,不得跟親朋好友聊聊天,交流交流感想么?
而且九次太虛無距也不算多,能省就省······現在才九月九日,距離月底還有很長時間,太早用掉此等珍稀權柄,到時候干瞪眼,又怎生是好?
姜閣員勤儉持家,自然精打細算。第一次太虛會議落幕,眾閣員各自散開,退回太虛山。
你回你的風華殿,他去他的西極臺···姜閣員子然在風中。
他環看隱在云霧深處的宮臺樓宇,以及亭臺之中穿梭的各色人等,不由得搖了搖頭。
怎么說呢?大丈夫豈恃于物!這些人看不透啊。
我輩修行在自身,你把住所建得再華貴,屬下收得再多,又有什么意思呢?還不是很空虛?
“姜仙子!”黃舍利沒撈著去雪國惹是生非的機會,出了太虛閣,還是很熱情:“我看你好像來得匆忙,沒有做什么準備,來我萬花宮,分一座偏殿予你辦公!
“這······不合適吧。”姜望雖然很愿意給朋友面子,但對于同黃舍利同住屋檐下,還是很警惕的。
“扭捏什么!朋友一場,恁多計較!”黃舍利大袖一揮:“萬花宮很大,你離我很遠。那一殿全權予你,法陣,門鎖,你都自己控制。我不安排一個人,平時也不過去打擾。”
姜望當即就走過去了:“房間也不用太大”
他看到了以手拈須的鐘玄。他看到了鐘玄的眼神。
那是一種看透世情的、深邃的、“我能理解你”的······過來人的眼神。
深深地刺痛了姜真人的心。
你什么意思啊,你這么看著我?
鐘玄對他微笑致意,轉身離開,墨香飄灑,自歸刀筆軒。
“黃閣員的好意,姜某心領了。姜某住不慣大房子。”姜望傲然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間,不恃于物。三尺劍,一方石,足矣!
這聲音當然也追到鐘玄耳中,免得他亂記亂寫。
“好吧!黃某平生不強求。”黃舍利遺憾地嘆了口氣:“酒你總該請?”
“該請!”姜望這次并不猶豫。
黃舍利又燦爛地笑了:“走,回宮!
“正好我開了一家酒樓!”姜望拔高音量,遍傳太虛山:“就在星月原,名為“白玉京',匯聚六國名廚,窖藏天下好酒,物美價廉童叟無欺,報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快走吧!”黃舍利拉著他就往外飛:“挺丟人的·····.”
“這有什么丟人的?不偷不搶,勤勞致富。我小時候還跟我爹去村里收藥材,挨家挨戶喊—一你稍等。”姜望正說著,一眼看到斗昭,立即竄了過去。
“給錢!”他狠狠傳音。
斗昭自不會賴這點小賬,爽快掏了錢。
“怎么多了一千塊元石?”姜望皺起眉頭:“做生意,講信譽。你拿我當什么人?我一個刀錢都不會多要你的!”
“這是情報費。”斗昭淡淡地道。“什么情報費?”
“秦至臻不是個積極的人。”“所以?”
“我猜秦國雪國之間,有點什么問題存在。或者更直接地說,秦國在雪國有布局。”
“不能吧?秦至臻什么話也沒說啊,也看不出態度。你這也太武斷了!”
“順便查查看唄,沒有也沒什么損失。”斗昭無所謂地道。
姜望肅容道:“太虛閣可是中立組織,不參與霸國糾紛。”
“什么霸國糾紛?”斗昭橫他一眼:“這是我和秦至臻的糾紛。”
“那我也不參與。”姜望道:“本人秉持中立,掌中唯劍,一心求道—”
“不用你參與,更不需要你針對。”斗昭擺擺手:“你就正常開拓太虛幻境,正常去爭取雪國支持,只是如果在這個過程里發現了什么,又恰好跟秦國有關,提前跟我說一聲就行一一你總歸是要述職的,我總歸能聽到,現在只是讓你提前一點點。再者說,太虛閣員之間互相交換情報,也很正常吧?”
“這······”姜望面露難色。
斗昭又道:“這一千塊元石,只是基礎情報費用。沒查到也不用退,如有重要情報拿來,價錢好商量—我身上元石太多,在錢囊里硌得慌,總想找個機會送出去,不知你能不能滿足我呢?”
“唉!”姜望收匣入袖:“我這可不是沖在元石的份上,我是沖你這個人—等信吧!”
飛離太虛山門,青衣黃袍,掠影長空,徑往星月原。
黃舍利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愈顯光滑,再加上她燦爛的笑容,總能體現出一種明朗的美。
但她的聲音卻是悄然的,且狐疑地看著姜望:“斗昭怎么給你錢?”
姜望一臉茫然:“有嗎?沒有啊!”“那你收起來的那個儲物匣是什么?”
“哦,那個啊,一點楚國的土特產!”
黃舍利翻了個白眼:“他不給你錢,你能笑得那么真心?我上次見你這么笑,還是蒼狼斗場分紅的時候——你倆指定有什么勾當!”
“什么勾當不勾當的,都不知你在說什么。”姜望拂袖而走,身法甚急。
一段時間之后。
黃舍利道:“星月原都已經到了!你還往哪里飛?”
姜望頭也不回:“臨時想起來有點事,去懸空寺見個老朋友,你先去酒樓等我。”
黃舍利仍是跟上了:“我還是跟你一起走吧我有點認生—是去找那個唇紅齒白的小和尚不?”
兩道飛虹落長空。
“認生”的黃舍利,和“有點事”的姜望,落在了懸空寺的山門前。
青衫立影,聲振長空:“太虛閣員姜望,前來拜訪懸空寺!”
黃舍利扯了他一下:“還有我呢!”姜望無奈補道:“太虛閣員黃舍利,同來拜訪!”
太虛閣員之名號,在偌大山門回響。
這是今年來最響亮的榮名,代表著超然的地位。一切若如太虛會盟所推演,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它的影響力只會越來越龐巨。
一息不到,身披黑色僧袍的觀世院首座苦諦,便出現在兩人身前。
他看向姜望的眼神不太親切,看向黃舍利的眼神也并不溫和:“兩位施主聯袂來訪不知有何貴干?”
黃舍利笑了笑:“我沒事,陪他來玩兒。”
姜望禮道:“我來找苦覺前輩。”
苦諦嘆了口氣:“姜施主,你去年也來過,前年也來過,真人云游不知年,哪里會這么快回來?”
“那也不至于全無音訊。”姜望依然很有禮貌,溫聲道:“首座不妨與我實言,可是苦覺前輩犯什么事了?”..
苦諦頗為冷淡:“你想多了。”
姜望便又喊起來:“苦覺前輩!凈禮小圣僧!太虛閣員姜望,特來拜訪!”
他的聲音截不住,懸空寺也不好把他這個新晉的太虛閣員怎么樣。
洪聲在懸空山門來回呼嘯,如山崩洪涌。
苦諦無奈豎掌攔住:“信確實回來了幾封!施主在此稍候,我取來予你。”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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