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五十四章畢竟身在苦海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五十四章畢竟身在苦海←→:、、、、、、、、、、、、、、:xbiqugu
當年龍佛謀世尊,第一件事情是殺普賢,既是因為普賢在凈土的重要性,也是為了日月斬衰!
欲殺天人,先絕天道。為一世尊的喪禮,必死一超脫而起。
后來世尊果然死在那四十九天里。
今日何似于當日?
地藏參與殺死了公孫息,以此導致的日月斬衰徹底混淆了天機,雖不至于抹掉天道對地藏的眷顧,卻也直接干擾了地藏對天意的利用。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因果?
在這個基礎上,中央天子創造了機會,齊國阮泅以望海臺加持,姜望方能以完全解放的天人態,以其對天道深海超脫之下第一人的影響力,掀起動搖整個天道深海的狂瀾!
解放十三天態的姜望,未必是最強的戰斗狀態,甚至因為魔意完全釋出,天態完全解放,他需要用更大的代價維系真我。
但這種狀態下的他,無疑對天道深海有最大的影響。
姜望立于望海臺,仿佛被時空分割,身在冥府,也在天海。
無垠天海之中,波濤如怒,水峰群起。
他只是張發垂衣而獨立,于他身外籠罩的金色的天態,卻形成鯤鵬之狀,磅礴天態!
便以此態搖頭擺尾,翻江倒海,叫天道深海自顧不暇,讓天道無法天眷,打破地藏的“萬事發生皆利我!”
當然不可能真正毀滅天道深海。
但這一步毫無疑問可以成為毀滅地藏的關鍵。
凰唯真和七恨自然都看得明白。
公孫息導致天機不見,姬鳳洲令祂因果不窺,姜望使之天道不眷——
此時的地藏雖然還是橫壓諸方的姿態,但已經顯露危險了!
地藏自己當然也明白。
但祂只是輕聲一嘆:“嘆眾生,不肯回頭!”
眾生皆惘,不免有執。祂不怨不怪。
無論姜述、姬鳳洲,又或姜望。畢竟身在苦海。
嘲風天碑隔住祂的視線,而祂的鼻息吹出天風一道,與天碑糾纏,暫將眼簾掀開。祂終于探出祂的佛掌,五指一攏即是山——
冥府之中,祂一掌按姜望。
天海之中,竟然有山!分明是無數沉積海底的石頭,在地藏的無上偉力之下,聚成了五指山。
以此鎮海,以此封人。
五指之山壓鯤鵬!
轟隆隆隆!
緊接著又喀喀喀!
這磅礴山影出現在天海的瞬間,竟然就開出裂隙!
絕望的氣氛剛剛凝固,就已經崩潰了!
汩汩汩汩
無邊天海的正中心,竟然響起鼓泡的聲音。
其中一顆水泡忽然上浮,其間站起一個搖搖晃晃的,污濁的水人!
孽海之水上天海,無罪天人履人間!
祂張開五指,用這紋理清晰、血肉分明的手掌,撐著那高處壓落的五指梵山,以掌托掌,使之生隙。
腦袋卻左右地轉,忽而流下渾濁的眼淚:“這是我的家呀!”
天道深海的最深處,本來有數不清的黑影上浮,向姜望所擬的鯤鵬天態沖來,那是無盡歲月之中,緘沉在天海里的石頭。不同時代的強大天人!以維系天海秩序的本能而來。
但在這尊污濁水人出現的瞬間,這些黑影又都下沉。
無罪天人抹著淚:“我亦近鄉情怯!”
祂忽又歡笑起來:“好小子!我們又見面!”
這話卻是對那鯤鵬天態下的姜望說。
祂鼓泡似的、咕咕地笑:“你的一秋果然燦爛!”
又驚喜地道:“嘿!我未回頭,竟也看到彼岸!”
姜望……心中一團亂糟。
他穿入戰場的第一時間,就以拼命的架勢,解放天態撼天海,是想著能憑借自己這方面的特殊,為有能力真正擊殺地藏的存在創造機會。比如姬鳳洲,比如另外一些有可能趕來參戰的超脫戰力——至少讓那位提著方天鬼神戟、看起來很有戰斗力的大齊天子,先踏破地獄吧?
前武安侯,還未親見天子武功!
但機會是創造了。
怎蹦出來一個無罪天人?
這廝難道比地藏好么?
真可謂前狼后虎。
他聽過無罪天人的故事!
當時去孽海索要魔功,是前路未卜,生死難料,所以說了些年輕的話。
無罪天人倒是記得很清楚!
“前輩,又見面了!”巨大的鯤鵬天態并不能帶給姜望安全感,他審慎地道:“想不到您還一直在關注我。”
此身雖天道無情,但不妨礙姜某有禮!
無罪天人像個孩童般,情緒非常直接:“唉,你都不知我們兩個在孽海有多無聊,每天自己跟自己打架!看看你最近又干了什么,是我們必不可少的節目!”
“你們兩個?”姜望疑道:“孽海不是有三——三位前輩嗎?”
無罪天人甩了甩腦袋:“那個動不動就發瘋,我可受不了。早不跟祂玩耍!”
能讓無罪天人都受不了,真不知那位混元邪仙得瘋成什么樣……
“那個……”姜望指了指祂撐著的五指梵山,裂而不潰,威勢猶重,很照顧對方感受的輕聲地問道:“需要幫忙嗎?”
“當然!”無罪天人毫不客氣:“來吧!你就使勁地撲騰!讓風浪來得更狂野!!”
“不對!”祂又猛地驚起:“明明是我在幫你!快說謝謝!”
“謝謝!!”
“哈哈哈哈!!”
那污濁水人一霎拔高,有洪峰之巨,上抵五指梵山,相持于高處。
喀喀喀的裂響,不止在五指梵山,也在污濁水人的體內,甚至也在這無垠廣闊的天道海洋。
姜望則鼓鯤鵬天態,自由撲騰,一霎為大魚,一霎為鵬鳥,掀動天海。
波濤更烈,風雨更驟。
天道深海的晦沉,叫那些不擅天機的人也能感受!
如果說姜望的鯤鵬天態,掀起了席卷諸天的恐怖風暴。
此刻兩尊超脫者關于天海權柄的交鋒,才真個有了毀滅天海的姿態!
“澹臺文殊來了!”
臨時捏就的飲茶吃瓜小世界,像是一個輕盈水泡,緊貼著現世和冥府,卻獨成一種秩序。
七恨端著熱茶,嘖嘖感慨:“景二怎么看的門?這——這簡直毫無責任心嘛!”
地藏從世尊的尸體上爬起來,要繼承世尊的一切,必然不會放過菩提惡祖和無罪天人。可以說,祂們之間必有一戰。
但菩提惡祖和無罪天人都藏在孽海深處,為紅塵之門所鎮,又有新生的蓮華大世界壓制,祂們出不來,地藏一時也進不去。
這時候輪值紅塵之門的重要性,就得以體現。
姬鳳洲只身扛著景國往前走,獨對千古風雨,這是一條驗證六合天子的路!再怎么時運不濟,也都是他必須要面對的荊棘。
欲證六合天子,豈懼風雪連天。身當無上大位,自然沒有借口可找。
姬鳳洲新傷舊創在身,仍然提劍而戰,半步不退,就是決心體現。
作為景朝太宗,以“文”字蓋棺論定了治績的姬符仁,斷斷不能出手,毀了姬鳳洲六合天子的可能。
但在紅塵之門恍個神,放無罪天人來天海遛個彎……卻是順手的事情。
無罪天人出現的時機也是恰到好處,顯然景二已經觀察了很久。
菩提惡祖吞食了世尊的惡念,也有在天海里落子的能力。無罪天人本身亦是曳落天族的出身,自然回天海如歸家。這兩位都有跟地藏斗爭的理由,更有干涉天海的力量,也就有了和景二交易的條件。
無罪天人出閘,是為自己解決后患,倒也不愁祂不賣力。
凰唯真慢條斯理地剝著花生,有一種正在雕玉般的細致,漫不經心地道:“天道深海攪成了一鍋,我看地藏不太妙——你不打算幫手?”
七恨悠然道:“天意斗爭不是莽夫打架,不是你多一個幫手,我多一個幫手,就能兩邊抵消,繁局化簡。超出極限的天意斗爭,只會讓天道變得極度混亂,屆時會發生什么,根本沒人能夠預判。對大家來說都不是好事。我看地藏也未必希望我參與!”
祂微微地笑:“再者說,咱們說好了吃茶。君子重諾,我豈能違約?”
凰唯真把花生扔進了嘴里:“你也要做君子?”
“口頭上說說,又不花錢。再者說——”七恨微微抬頭:“孔恪難道還能來找我的麻煩?”
超脫之后,世界已然不同。
一尊沉眠的至圣,的確可以不用在乎。
凰唯真意味深長地看著祂:“我以為你會有所掩飾。”
“掩飾什么?”七恨渾不在意地問。
凰唯真慢慢地道:“掩飾你影響天海戰局的能力。”
“我道是什么!世上豈有無根無底之輩?哪怕寧道汝,那也是嬴允年捏出來,因緣自有。”七恨失笑道:“我其實從來也沒有怎么掩飾身份。魔不在乎,在乎的另有其人。”
祂看向凰唯真:“吳齋雪是個被掩飾的名字,不是么?”
魔不在乎……
這真是一個相當可怕的詞語。
就像恨魔君樓約,他一定不會介意讓人知道他叫樓約。
但景國人肯定恨不得永遠抹掉這個名字。
“你活躍的年代我還沒出生呢!”凰唯真語氣輕松:“可別賴我。”
凰唯真在九百年前風流倜儻,吳齋雪活躍的時代,旸國還是東域霸主!的確相隔甚久。
“嘶——我險些以為我是當世最年輕的超脫者。”七恨表情夸張:“真是后生可畏!”
“為魔著史的吳齋雪,成了曠古絕今的一尊魔!”凰唯真搖頭輕嘆:“命運真是愛開惡劣的玩笑!”
在史學界一度很有名氣、對歷史評點散見于許多他人之著作,自身卻無一書存世的史學名家吳齋雪。
曾同黎國真君孟令瀟論過道的吳齋雪。
準備參加太陽宮龍華經筵,宣講《鬼披麻》,甚至已經出現在太陽宮外,卻帶著著作消失在歷史里的吳齋雪!
在他銷聲匿跡的時代,無人知曉他何去何在。被很多人記得,但再也沒有見到過的吳齋雪。
那些談論他的人,普遍都以為他已經變成了天道深海里的石頭。
他竟然是魔界的七恨魔君,今日的超脫之魔!
吳齋雪有七恨,遂名“吳七”也,曾以此名逢樓約。
而今祂作為超脫者歸來,更不遮掩本質,坐在祂面前的凰唯真,自然能看到那晦隱在歲月里的真容。
“噓——”七恨豎指在唇前,笑道:“凰兄小心說話。命運的代掌者,豈不正在你眼前?”
祂說道:“命運再不能跟我開玩笑了。”
如今超脫之后,七恨自認“命運的代掌者”,自是對天道有非同一般的把握。
當年的吳齋雪,也是天人!
無罪天人和地藏是同一種天人,是以曳落天河為母親河的曳落族人,天生便得天道親厚。
吳齋雪和姜望是同一種天人,都是滿足非凡的條件后,把握天道的力量,得到靠近天道的可能,而后被天道窮追不舍。
也正是在對抗天道侵蝕的過程里,祂走進了萬界荒墓。
看到今日仍然在天道深海里撲騰的姜望,祂想必頗有感懷。
“曾經逃避命運的人,現在以命運的代掌者自居嗎?”凰唯真問。
七恨莫名地道:“其實我不同意人是在不斷變化的,一個人的底色,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決定。我們只是在不同的人生階段,發現了不同的人生真相。”
“比如說?”凰唯真問。
“誰的命運不被掌控,誰又不是命運的掌控者呢?”七恨用茶蓋撥著杯沿,臉上有一種釋然的笑:“你的女兒和女婿,永遠也趕不到這處戰場來,你覺得你是在照顧他們,還是忽略了他們?”
“這沒有什么標準答案。我不想讓我的女兒冒險,也不想讓我的女兒傷心,所以我就這么做了。”凰唯真明白這也是一種掌控,但沒有什么波瀾:“他們歷經辛苦之后,剛好可以趕來看到結局。這樣就不算辜負了努力。”
“山海道主。”七恨異常地認真:“只有結局的戲劇是不完美的。”
凰唯真同樣認真看著祂:“你眼里的戲劇,是他們的人生。”
七恨哈哈大笑:“放心。我來現世一趟不容易,不比你生在此間。我不會做沒意義的事情。”
凰唯真把花生殼一丟,拍了拍手:“我現在倒是好奇,你和地藏,到底是誰安排誰呢?”
“為什么不能換個詞呢——比如合作?”七恨問。
凰唯真沒有說話。
七恨作思考狀,而后笑道:“此前大約是祂安排我。此后我定能察覺祂的安排!”
凰唯真笑笑:“看來你自認不如。”
“怎么如?天道是我離開很久的路,而站在那里的可是世尊!”七恨脫口而出,看著冥府中那只佛眸晦沉的光影,又補充道:“半個世尊。”
“半個么……”凰唯真若有所思,又抬起眼睛。
七恨正似笑非笑地看著祂:“打個賭吧!”
祂說道:“只是坐在這里干看著,也太寡淡了。”
凰唯真饒有興致:“賭什么?”
七恨撣了撣衣角,頗顯漫不經心:“你說——把姬鳳洲陷在這里,逼得景二同孽海三兇交易。有沒有可能……正在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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