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大中小///第八十六章升第八十六章升→
都說天無絕人之路,揚州城上的大雨,到了中午再次減弱。約莫過了申時,就只剩下連綿的小細雨,還在空中飄落。
這樣的雨量,揚州人已經可以接受。江南多梅雨,生性慵懶好樂的揚州人,只當這兩日是東海龍王翻身做法。只要龍王爺不繼續發脾氣,大家的日子還能照過不誤。
城內最忙碌的人是駕小舟的船夫,他們本就靠水而生。碼頭這處大水,可算是給他們招來不少生意。有接人、送人的,有載著東西趕來售賣的。想賺錢的人,法子總是少不了。
光是樂儀書院里,成群結隊想要離開的學子書生,就引來一大批船夫靠樓停舟。大水的水位一再退下去,他們都想趁最后的機會再撈一筆。
陳恒也攔了一條小舟,帶著信達跟英蓮一起上船。價錢雖然有些貴,可他急于給家里報平安,也顧不得身外之物。
薛蝌等人,也是同時離開。大家相約好洪水退去后,再在城里約地兒碰頭,便各自散去。
小舟無法直接駛到陳家門口,只在附近尋了個水位不深的位置,就放陳恒三人下船。
他們走過一小段涉水的路,就回到自家門前。陳恒倒沒急著進去,只讓信達先進門替自己報個平安,自己則護送著英蓮往隔壁屋走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別人家的閨女冒死前來尋自己,若最后讓她一個人回去,陳恒以后拿什么臉面見封氏。
陪著英蓮走進甄家時,地上只剩幾個小小的水洼,陰沉的天空倒映在水洼上,靄靄云朵從水面飄走,又有兩道人影快并肩越過它們,朝屋內走去。
“娘。”
之前有多奮不顧身,現在就有多膽怯的甄英蓮,前腳才邁進凌亂的一樓,就被停下收拾動作的封氏跟綠水牢牢盯著。
“我……女兒回來了。”
堂內的視線并不好,陳恒微微瞇著眼睛,才看清有些狼狽的女人,趕忙陪著英蓮一起問好道,“伯母,我送英蓮回來了。”
當著外人的面,封氏再惱怒女兒先前的失智之舉,也不得不先招待起客人。不過兩人交談的不多,只泛泛說過幾句。封氏就用‘家中凌亂不好待客’為由,開始趕陳恒出門。
這話說的有些硬梆梆,加之全程封氏連個笑臉都沒有。陳恒也不好厚著臉皮多待,只禮貌的起身告辭。
甄英蓮擔心他因為母親的言語感到委屈,眼中擔心的意味呼之欲出。留了個心眼的陳恒,趕忙朝她含笑點頭。
無論封氏對自己什么態度,陳恒都不會生氣。畢竟對方的獨生女,可以說為了見自己,把生死之事都拋在腦后。自己受些冷眼,也是應該的。
難不成還指望自己一來甄家,就被封氏當成未來姑爺,熱情招待嗎?陳恒心里有數,依禮跟封氏辭行后,就往自己家中去。
待陳恒走后,封氏對著自己女兒,嘴巴張著半天,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只默默的牽著英蓮的手往二樓走去。
待給女兒換過整潔干爽的衣物,封氏看著面前平安無事的孩子,才怒氣沖沖的抬起手,一下一下的打在甄英蓮背上。
“你但凡不為自己想想,你也該為娘想想。娘想了你十二年,盼了你十二年,等了你十二年。你離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娘一點?你既然這么擔心他,你又何必冒死自己去。不如回來跟娘說一聲,讓娘替你去好了。也好過,你有什么閃失,娘再去自尋死路。”
封氏打的不重,甄英蓮也不疼。只是母親說的這些話,卻如刀子般落在她的心中。甄英蓮這才后知后覺,知道自己的沖動之舉,給封氏造成多少傷害。
她不敢有一點猶豫,直接從椅子上站起,往地上一跪,抱著封氏的腰,哭道:“娘,是孩兒錯了,孩兒不懂事,讓您跟綠水姐姐擔心了。”
見這孩子還肯道歉,沒跟自己犟脾氣。封氏心中的火才稍稍壓下去。
她活到這個歲數,什么情況想不透。她知道自己跟英蓮重逢不久,雖是血脈相連的至親關系。可論到感情上,比起一般朝夕相伴的母女,又有些生疏和刻意維持的親近。
封氏知道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誰叫她們甄家遭遇劫難,如今才算破鏡重圓。女兒這些年,更是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能聽進去話就是好事。
“以后,但凡要做什么事。先想想娘可好?”封氏也是跌坐在地,反手擁著英蓮。
“娘,孩子知道了。孩子以后做什么事,一定先告訴你。”甄英蓮連連點頭,她又一次感受到被人真誠關愛的感覺。
兩母女哭成一團,等到綠水走進屋,見到她們如此,自己也是一陣掉淚,默默上走來抱著她們母女。
綠水陪著封氏一起吃了十幾年的苦,早不是尋常的家仆可以對待。甄英蓮亦是跟她道過歉,綠水也坦坦蕩蕩收下,只叮囑著她:“小姐,你是我們甄家的小姐,是夫人的命根子。以后有什么事,你跟綠水說一聲。不論是刀山火海,綠水也會替你去。你……你不可再冒險了。”
甄英蓮聽到此話,連連點頭,心中是又愧又疚。
三人又哭過好一會,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止住淚的封氏,將英蓮跟綠水拉起,一起坐到椅子上,開始盤問起書院的經過。
聽到英蓮當眾抱住陳恒,她這個做母親的已經十分吃驚。待聽到兩人在書院里,一直恪守著男女規矩。除了開始的獨處外,陳恒拉著信達,一直老老實實守在門外當門神。
封氏這才點點頭,語氣莫名道:“沒想到他們家的家風這么好,這孩子,竟然沒做些乘人之危的事情。”
甄英蓮沒想明白什么叫乘人之危,可她眼下也不敢問,畢竟封氏的心情才剛剛轉好。
“那后來呢?”
眼下家中無水,封氏只能咽了咽口水,潤過有些干澀的喉嚨,繼續盤問。
“他說,他比我小。若是女兒愿意的話,可以等他。”
“他說這話的時候,可有被人聽到?”封氏神情很是緊張,語氣一下子就上揚起來。
甄英蓮趕忙搖頭,她抬起手比劃,“他說這話的時候,跟我有這么遠的距離。”她繼續說,“當時屋里,就我們倆人。”
那就好,那就好。封氏連連點頭,心中也不禁有些疑問。老陳家的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念過書的,怎么就教出如此知書達理的孩子。
陳恒這樣的說法,十分考慮甄家的顏面,既沒把兩人的事情當眾挑破,以此脅迫甄家必須嫁女。
又把主動權交還給封氏,若是對方覺得不滿意,大可拿陳恒的年齡做文章,兩家人都能和和氣氣的隱下此事,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
畢竟年齡之事,天注定。放到任何時候,都是很說得過去的理由。
“他沒拿走你什么東西吧。”封氏最后問一句,她就怕這天真爛漫的女兒,留下什么定情信物給她,導致名聲有損。
“沒有,沒有。”甄英蓮連連擺手,她回來時,誤失過一條手帕子。還是陳恒給她找到,讓她自己貼身放好。
封氏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連綠水也聽的瞪大眼睛,對著女主人道:“讓小姐這么一說,我倒覺得這個陳家小郎君,真是個不錯的人。”
這話也能當著孩子的面說???封氏覺得綠水這丫頭也是糊涂,趕忙給兩人開解道:“發乎情,止乎禮。本就是君子之道。他這樣做,是應該的。”
嘴上雖然這樣說,可封氏的臉色已經和氣許多。看上去,倒不像剛剛那般著急上火。甄英蓮見母親氣色不錯,又小心翼翼道:“他還說……”
“說了什么?”心情一放松,封氏的語氣也不再急促。
“他在回來的船上說,這次回去,母親必然要生氣。但這事,是我們這些晚輩的有錯在先。不論母親說什么,都要好好道歉,如實交代經過。”
甄英蓮越說越小聲,說完又補充道:“他讓我不要把此話說給娘聽,免得讓娘多想,以為孩子只是做場面功夫,毫無悔過之心。”
聽到此話,封氏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是個好孩子。”
到現在,她再回過頭來,想想陳恒平日的舉動,竟越發覺得剛剛冷眼相待有些失禮。可此事畢竟八字沒一撇,封氏也不好當著女兒的面多說陳恒什么。只把話題繞到英蓮的身子上,關心著她淋過雨后,有沒有哪里不適。
現在再說起這些關心的話,也不知何故,兩母女之間,似乎少了些往日刻意維持的親近。一笑一怒間,也拉近了她們倆的距離。
英蓮甚至拉著封氏的手開始撒嬌,叫后者直呼因禍得福,真是意想不到。
她們在樓上聊的開心,卻有一群不速之客突然闖進她們家,站在庭院中一聲聲叫喚,“有人在家嗎?有人在家嗎?”
甄家三人連忙收拾下行頭,快步下得樓去,立馬傻了眼。只見面前黑壓壓站著一群人,個個都是面露微笑。
“封大妹子,我們家來叨擾了。”領頭的老周氏未語先笑,拉著顧氏跟陳青一起給甄家人見禮。
這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封氏連忙還禮。起身后,再往周氏后頭看去。院子里,陳啟、陳淮津帶著陳恒、信達、陳清岳、陳寅四個晚輩,正忙的起勁。
“這……這……”
甄家人何時見過如此多的男丁,封氏也有些傻眼,摸不清陳家人的來意。
周氏笑著說道:“都是鄰里街坊,本就該相互幫助。封大妹子,你別多想。我們就是謝謝你家姑娘的今日的恩情,若不是她受我這個老太婆所求,愿意陪著信達以身犯險。我們老陳家的人,還要一直在家里提心吊膽呢。”
這話一說,封氏立馬明白過來。陳家人這是送臺階給他們,幫著甄家人撐起場面。她再往外頭看去,迎客的大門,現在也是敞開的。
這是敞開大門,說亮話的意思。以后陳家人出去碰到人,也是一樣的說辭,絕不會有半分更改。
她看在眼里,心中也為陳家人的善意高興,連連堆笑道:“沒事,沒事的,陳大娘。鄰里街坊,本就是要相互幫忙。你快讓孩子們歇下來,先進屋喝杯茶。”
有老周氏跟顧氏在場,讓孩子們進來喝杯茶倒沒什么事情。此時封氏心中更覺得,陳家人做事真是里外妥帖,讓人相處起來十分愉快。
“這些男人年紀輕,身體壯,就該多出來干活。男孩子養的太嬌貴,成不了樣。”
這話陳恒可沒教過他奶奶,是老周氏自己添得。可她也是真這么覺得,她跟陳丐山成婚后,含辛茹苦的經營好這個家,眼見兒孫個個都有出息,一家人感情還是亦如當初和睦。
這老太太是見人都要自夸一嘴,很為此事驕傲自得。
封氏也不覺得奇怪,誰家能把日子過的如此紅紅火火。甭說見人就夸,自家晚上睡覺,躺在被子里都要先笑上幾聲。
屋里頭的女人,一邊擺弄家具,一邊小聲交流著。屋外的男人,則收拾著庭院里的藤架,以及修繕各處物件東西。
“陳寅,陳清岳,你們兩個別玩水了!!”陳恒突然朝著兩個弟弟呵斥,這倆小鬼頭一出門就不干正事,只顧著自己玩。
若不是他們倆吵著要跟著,陳恒真不愿意帶他們過來顯眼。“大哥,我們在干活呢。”陳清岳還做爭辯狀,趕忙揮舞起手中的掃帚,示意自己沒偷懶。
可他不知道,自己后頭已經站著一個黑著臉的陳淮津。如今在別人家,還敢調皮。陳淮津覺得自己這兒子,真是要打一頓了。
“出門在外,聽你大哥的話。是我沒教過你?”
“爹,我、我知道。我馬上就干活,你可別打我。”陳清岳如見了鬼般,抖了抖身子,立馬低著頭拉上陳寅跑到角落。
“哼!!”
有陳家這么多人幫忙,甄家凌亂的局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整潔起來。待他們忙過半個時辰,老周氏又剩了些不起眼的小活,特意留給甄家母女自己打掃。
婉拒了封氏留飯的邀請,老周氏帶著一家人又風風火火殺回去。直到自家人關上門,老周氏才拉著自己的大孫子,笑問:“好孩子,祖母做的可讓你滿意?”
“祖母做事,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陳恒笑著拱手,無聲的感謝起家人對自己的理解和支持。
“你喜歡就好,祖母都依著你。不過以后,你跟甄家的丫頭再見面,可就要留點心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可明白祖母的意思?”
“祖母,我省的。”
“好好好。”
周氏笑著點頭,越看陳恒越喜歡。
她怎么就有如此伶俐的孫子呢,哈哈哈哈哈,果然都是她的功勞。
揚州這場雨,一直下到四月初,中間才停過一兩日。慶幸的是,后面只下過一兩日的暴雨。其他的日子里,雨量都不大。
這樣間隔開的情況,讓府衙的救災壓力,得到極大的緩解。
澇災這一事,首重河道的清理疏通。只要排水泄洪沒問題,城中沒有長期出現汪洋水澤的局面。以林如海為首的官員,齊心協力救治起來倒也不難。
其后安置受災的百姓,以及如何安排各縣恢復春耕等事情。他們也駕輕就熟,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
這次受災的范圍不大,遠沒有旱災時,面對十萬災民的緊迫。
只是回過頭來,若沒有先前幾萬流民的苦心勞作,這次揚州的澇災就真不好說了。
無論怎么說,揚州這座城市,算是成功抵御下這場天災。城中百姓的生活,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地方展開。
四月初一,江南等地發生澇災的八百里加急文書,以不可擋的氣勢沖入京師,上奏朝堂。這一日,朝會上發生的事情,天下百姓自然不得而知。
只是第二日,當今陛下就發布罪己詔,將去年的旱災、以及今年的澇災都歸咎在自己身上。翰林院親自操刀的詔書,文辭自然斐然。可惜百姓們看不懂,也欣賞不來。
他們只知道,陛下心疼民間疾苦,取消了原定在七月的選秀。這讓許多要送女兒入京的人家很是高興,他們自覺沒那個福分成為皇親國戚,更不想靠女兒入宮來發達自家。
這個消息傳到榮國府時,一下子就驚到兩家人。
薛姨媽急切的帶著寶釵來尋自家姐姐,他們薛家此次上京,就是受兄長王子騰的吩咐,讓寶釵參加選秀入宮。
眼看此事要泡湯,薛姨媽也是心憂如焚,拉著王夫人的手,連連道:“姐姐,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三年后,寶釵就十七歲了。”
十七歲這個‘高齡’,在三年后的選秀里,會有什么樣的弊端。她這個婦道人家也是清楚。
在民間,一般不想讓女兒參加選秀的人家,都會趕在選秀開始前,指定一門親事下來。宮中對此,也是不會多管。有人對皇宮諱莫如深,自然有人對皇宮趨之若鶩。
這就是個兜兜轉轉的名利場,沒人能說出個明確的好壞來。
王夫人亦是頭疼,她示意妹妹別急,想了半天,才說道:“挑個日子,我們回家里一趟。”
這個家,自然不用多說。
薛姨媽也知道,此事只能去找王子騰,才會有個結果。婦道人家在京師,能做的事情著實有限。
寶釵在旁默默聽著,依舊是不急不惱的模樣,她一直是這樣的表情,叫旁人都猜不透心思。
也難怪榮國府的下人常說,薛寶釵比起薛姨媽,其實更像王夫人一些。
幾人湊在屋子里,還沒說上幾句,外頭的賈寶玉就歡天喜地跑進來。
見到這個寶貝兒子,王夫人也沒空怪罪下人阻攔不利。只咳嗽一聲,讓妹妹換個好的臉色。又對著寶玉道:“成天糊里糊涂的淘氣,怎么今個兒這么高興呢?”
“這不是有好消息,來告訴太太嘛。”
賈寶玉似乎很有把握這個消息,能讓王夫人高興。直接搬過凳子來,就往母親面前湊。
王夫人見他一副賣乖的樣子,愛憐的用手撫摸起孩子的臉龐,不急不徐道:“那你怎么還不說,要是想討好處?我這里可就只有佛經幾本,再找不出別的東西。”
“哈哈哈,真不用。”一想到這個好消息,賈寶玉自己都憋不住,直接道,“就剛剛,外頭傳來消息,說舅舅被招入宮中,要擢任九省統制,不日就會出京師,奉旨查邊。”
這段話,賈寶玉說的又快又清楚,也不知道在心中排過幾次。他雖對外頭的事情不感興趣,可這種大好事,做兒子的也是存了心來告訴王夫人,想讓她一起高興高興。
“這……”王夫人猛地從位置上站起,竟想不到是此等天大的好事情。她的心神慌亂成一團。只覺得娘家的親哥哥,馬上要了不得起來。
好在王夫人記得,身旁還坐著幾個晚輩。她拿起佛珠,連著撥弄數十下,才堪堪按住心中激昂的情緒,竭力輕聲道:“既如此,是要準備份賀禮送到你舅家去。”
這只送禮啊?薛姨媽聽的大驚失色,好姐姐,這不得帶著一家老小,親自登門給哥哥賀喜嗎?
薛寶釵坐在她母親跟王夫人之間,聽著王夫人的話,她的眉宇微微一動,還是從頭到尾不說一句話。也不知是為此事高興,還是又藏著別的心思。
難怪書中有詩云:任是無情也動人。
另一頭的賈敏,坐在女兒的閨房內。她跟黛玉的臉上,都是揮之不去的擔憂之色。母女倆沒想到,自己只不過在賈府耽誤一陣,就碰上揚州大水。
相公不會有事吧,玨兒會不會害怕?賈敏低著頭,想到身陷險境的親人,心中就是難受不已。
她是一時關心則亂,親女兒黛玉卻拿出少見的大將之風,反倒寬慰起母親:“娘,早在去年,爹爹就已料到會有澇情。爹的聰明才智,您是知道的。揚州的情況,必然壞不到哪兒去,您還須注意著自己的身子,切莫擔憂傷神。”
見到黛玉恢復鎮定的臉色下,那份小心藏匿著的緊張和后怕。賈敏才后知后覺的想到這孩子,忙道:“娘知道,玉兒你放心。”她拍拍黛玉的手,又將女兒拉到懷中,“你也別怕,萬事有娘在。”
“嗯,玉兒知道的。有娘在,有爹爹在,有弟弟在。女兒什么都不怕。”黛玉抬起手,輕輕拍著賈敏的后背。
見她們母女倆情緒稍稍穩定下來,剛剛還在收拾行李的紫鵑,小心翼翼問道:“夫人,那還要收拾東西嗎?”
剛剛這位女主人,可是火急火燎的闖進來,指令兩人速速收拾好東西,馬上準備好東西回家去。
情緒穩定下來的賈敏,松開抱住女兒的手,坐在位置上搖搖頭,“且再等一等,剛剛是我亂了神。如今不知道外頭情況,等我命人打聽過回揚州的路,再商議啟程回去的事情。”
“是。”
紫鵑跟雪雁應過一聲,又把剛剛收拾好的東西,從箱子里一一拿出來,按照原先的位置擺好。
“你好好待在家里,娘出去命人打聽一下情況。”
賈敏臨走之際,沖著黛玉叮囑一句。
后者連連點頭,見到母親離去后,才癱坐在椅子上,臉色的擔憂終于是藏不住。
她就說,自己好好的為什么會做那個夢。
四月初十,等了又等的王夫人,終于挑中一個好日子。將賈府上下一番折騰后,才帶著寶玉、薛姨媽、薛蟠、薛寶釵、王熙鳳等人,前往娘家給兄長賀喜,也為即將離京的王子騰送行。
這兩家之間的事情,暫時沒有多說的必要。只是這一日,也有數封加急信件,沿著不同的路線,逐一奔赴風雨中的揚州城。
其中,學政李卞收到一封信,里面之物竟是幾粒鹽巴。叫他想了半天,才想明白顧載庸的深意。
不久,林如海因救災病倒的事情,傳遍揚州城。知州張尚賢不得不出來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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