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絮細雨不斷落下。
柔和且細膩。
于舟不斷激發自身權柄的情況下,最終還是讓天氣發生了變化。
下雨了。
但夏盼秋的消失,陳鹿思的突兀出現,讓所有人都愣了愣,完全顧不上下雨這回事。
而陳鹿思站在原地,看到周圍的環境,同樣微微一怔。
剛剛他記得,自己正身處一個純白的空間內,結合最后周堅說的話,大概也猜到自己又被針對了。
但他剛打算看看周圍是什么情況,看能不能想辦法脫困,忽然又發現自己出來了……
所以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陳鹿思環視一圈。
隨著時間推移,細雨變得更加均勻而有力,雨勢漸大。
無數雨滴順著樹葉滑下,拍打在青苔和蕨類植物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而陳鹿思看到了熟悉的李征、吳優等人。
他們此刻都在發怔。
如果不考慮幻覺的可能。
那么自己在哪……已經很明確了。
但為什么?
寂靜中。
舒離反倒第一個反應過來,她直接小跑著沖向陳鹿思,然后一邊跑一邊喊道:“陳鹿思,盼秋不見了!那到底是什么啊!你怎么跟盼秋交換了!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
而陳鹿思聽到她的話,再次快速環視一圈,果然沒看到夏盼秋……然后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脖子,看到脖子上的繩子,立刻明白了。
他再次一怔。
……為什么?
“剛剛的命令取消!準備作戰!”
這時。
李征也反應了過來……夏盼秋的行動無疑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這具體是否是好的選擇,他不敢下定論。
畢竟相比起讓陳鹿思困在異境中,這邊派人去支援……他回到這邊來,確實是要更加安全一點,至少他不會被圍困,還要承擔身處異境中的風險。
但這么做的代價是……夏盼秋必須獨自一人承受留在異境中的風險。
所以從感性出發,這談不上什么好的選擇,畢竟兩位成員都是活生生的人。
但從理性出發,陳鹿思確實比夏盼秋重要得多……
夏盼秋既然義無反顧選擇了這個方案,主動承擔風險,那李征只能暫時拋開雜念,先按目前的最優解來做。
“陳鹿思!”
李征念頭急轉,吩咐完手下后,立刻又喊了聲陳鹿思,提醒道:“準備戰斗!目測是兩人剛剛釋放了術式將你困住,夏盼秋跟你交換了!先處理眼前的兩位敵人。”
陳鹿思剛握住脖子上的繩子,想要有所動作,聽到李征的話,動作又頓了頓。
而隨著李征的聲音響起。
還在發愣的其他人也全都回過了神來。
警備軍提起了武器,開始釋放自己的權柄。
安娜則直勾勾盯著陳鹿思端著的狙擊步槍,再次比了個手勢,讓手下們別離開。
至于半空中的杰佛瑞和哈米提,看到忽然出現的陳鹿思,臉色則變了變。
他們也沒想到……對方還能交換。
而現在的情況,對于他們來說,可就麻煩了,如果將陳鹿思困住,他們還能留下一人拖住于舟和底下的那些人,也不用擔心陳鹿思逃跑。
但現在陳鹿思來到陣中……先不考慮于舟,光是下面的警備軍,就是不小的麻煩。
畢竟剛剛‘第一騎位’大部分支援成員已經全給陳鹿思揚了。
但是,當兩人看到陳鹿思手中的狙擊步槍,那稍稍恢復的理智很快便消失了。
……就在眼前。
那把武器就在眼前!
而操控員,只是一個滲血期的賦能者!
如果能得到……甚至可以扭轉局勢!
“哈米提!”
杰佛瑞大吼了一句,接著露出貪婪的表情,直沖陳鹿思而去。
哈米提慢了半拍,但很快就跟了上去。
李征則立刻向前揮手,還留在原地的警備軍抬起帶來的正常版本的‘尖端’武器,槍口對準兩人。
下一秒。
數十枚靈力子彈出膛。
杰佛瑞不斷移動,側身躲開子彈,如果實在躲不開,直接就硬抗。
這一刻。
他眼中只有陳鹿思手中的狙擊步槍。
李征看到這一幕,快步往側邊橫移,擋在了杰佛瑞的必經之路上,面無表情舉起拳頭,身后廣應尊王寶像越發凝實。
但杰佛瑞沒能來到李征面前。
轟隆隆——
一聲炸雷猝不及防地炸響。
恍如大自然的憤怒在這一剎那爆發,雷電在天空中狂閃,映照出驚人的光芒,陰沉而威猛。
而雷聲響起的瞬間,一個人影忽然破開數十張無序翻飛的羊皮紙,渾身縈繞著電光,瞬間來到了杰佛瑞的身側。
接著。
轟隆——
天空中,一道雷霆猛地落下。
巨力襲來。
杰佛瑞直接飛了出去。
直到身影消失,空中的電弧都還未消散,一直噼啪作響。
咚——
一聲悶響,地面震動間。
雨勢更急了。
“我說了!老子不信你們的教!你以為你念幾句經文就能直面我!?你還不夠資格,讓你們的主來還差不多!”
于舟的聲音回響著。
莊嚴肅穆。
仿佛和雷聲形成了某種共鳴,遙遙傳來。
而他話音剛落,落雷便更為密集地落下,不斷劈在周圍的樹干上。
接著,杰佛瑞的慘嚎響了起來。
哈米提看了眼自己哥哥飛出去的位置,咬了咬牙,沒有選擇去救援,而是再次掏出一把經文副本,往李征身上一揚,接著繞過礙事的他,繼續撲向了陳鹿思。
得到那把武器……只要得到那把武器!那一切問題都將不復存在!
舒離下意識擋在了陳鹿思面前。
但她剛有所動作,陳鹿思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計時,三分鐘后我沒回來,那就提醒我交換。”
陳鹿思看著快速移動的哈米提,直接扔下了懷里的狙擊步槍,然后一只手掏出手槍,另一只手則握住了夏盼秋留在原地的巨大斬馬刀,身體微微前傾。
其實他還是沒搞明白……夏盼秋這么做的原因。
他想不通。
因為這根本不符合邏輯。
不過……
他這會確實不想她出事。
舒離聽到陳鹿思的話,愣了愣,剛打算回過頭去,就聽到了尖嘯的風聲,狂風撩起她那搭在肩膀上的雙馬尾,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一線!
陳鹿思提起夏盼秋留下的斬馬刀,血液中的靈奔涌離體,瞬間便將他‘彈’了出去。
嘩嘩嘩——
陳鹿思沿著一條直線,瞬間掠過,地面上淺淺的積水被一分為二,揚起了漂亮的水花。
仿佛凝固的時光中。
陳鹿思出現在哈米提的身前,驟然停了下來。
只見他身體前傾,微微彎腰,單手提起巨大的斬馬刀,腰肢一擰,掄圓胳膊,猛地往前甩去。
刀刃向前,破開不斷落下的雨幕,直接砍向了哈米提的脖頸。
啪嗒。
水滴被鋒利的刀刃一分為二。
而刀刃已經貼到了哈米提脖子上的肌膚上。
好快……
哈米提瞪大眼睛,剛升起這樣的念頭,巨大的力量便猛地襲來。
他身體倏地向后倒飛,背部撞擊著沿途的樹干,樹枝和樹葉四處飛散,轉瞬間,便消失在了遠端。
陳鹿思提著斬馬刀,看著對方消失的方向,身體再次前傾。
一線!
他剛剛沒有砍到肉,對方還活著。
“……該死!”
另一邊。
哈米提倒飛出去大概近兩百米,才用腳后跟停了下來,勉強穩住了身形。
他伸手揉了揉有一道紅印的脖頸,好不容易紅潤起來的臉色再次變得蒼白起來。
他剛剛臉接了一發陳鹿思操控‘尖端’武器射出來的子彈,并非毫無影響。
而他也完全沒想到……作為武器操作員的陳鹿思,看起來位階不高,速度卻極快。
猝不及防之下。
直接就被砸飛出去了。
“……等我拿到那把武器!我就將你們全揚了!”
哈米提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形,正要回去。
可下一瞬。
尖銳的破空聲忽然傳入耳中。
遠處,一道黑影由遠及近,正飛快逼近。
竟然敢追上來!?
哈米提注意到這一幕,臉上又驚又喜,立刻張開手,雙臂虛抱。
無數寫著經文副本的羊皮紙緩緩升空,在他身周翻飛。
同一時間,哈米提快速頌唱道:“……他必用自己的翎毛遮蔽你,你要投靠在他的翅膀底下,他的誠實是大小的盾牌。”
鏘——
高速前行的陳鹿思看到一張羊皮紙忽然朝自己飛來,并在自己眼皮底下燃燒殆盡。
剛準備有所動作,斬馬刀就像撞到了什么似的,巨大的斥力忽然傳來,震得陳鹿思虎口發麻。
陳鹿思被迫停下,站在距離哈米提幾米遠的位置。
而哈米提看到陳鹿思停下,立刻看向他懷里,當看到陳鹿思沒帶狙擊步槍。
他臉色變得有些扭曲,視線越過陳鹿思,立刻看向了他身后。
念頭急轉。
……得趕緊回去。
要是于舟回來了,就更麻煩了。
而且,洋甘菊聯盟的人也是不安定因素。
“解除術式。”
聲音忽然傳來,打斷了哈米提的念頭。
哈米提慢慢收回目光,看向了眼前的陳鹿思。
陳鹿思看著哈米提,平靜道:“無論你用什么術式困住了我的朋友,解除術式。”
“……你不會真以為,你操控武器的力量來自于自己吧?”
哈米提仿佛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嗤笑道:“一個連基礎的庇護都打不破的角色,真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自以為是!”
說罷。
他伸手猛地一揮。
刷刷刷——
幾張羊皮紙翻飛著撲向陳鹿思。
陳鹿思看著飛來的羊皮紙,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慢慢舉起手,抬起手槍,槍口對準遠處的哈米提。
聚靈,改變特性,灌入槍內。
最后……扣動扳機。
咔嚓——
扳機被扣動的瞬間。
結構斷裂的聲響傳出,只是更加輕微。
緊接著。
子彈出膛!
尾部同樣拖曳著藍光,瞬間遠去!
哈米提看到陳鹿思抬起手,拿出一把手槍,再次嗤笑一聲,接著便收回了目光,打算越過他趕回去。
直到。
陳鹿思將靈灌入槍內……
那一瞬。
哈米提渾身汗毛全都立了起來!生物本能開始瘋狂預警!
他根本沒有多余的思考時間,本能一般就將漂浮翻飛的羊皮紙聚到了身前。
防御!防御!防御!
不然會死!!!
藍色光柱瞬間而至。
那些在他們這些教徒眼里,記載著經文,擁有神力的羊皮紙,剛解觸到拖曳著靈的子彈,便瞬間化作了殘片。
子彈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羊皮紙。
眨眼睛。
便來到了哈米提的身前。
求生本能之下,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做最后的抵抗。
他成功了。
只是。
他的雙掌直接化作了碎肉和血沫……
哈米提愣了愣,然后緩緩低頭看向紛飛的羊皮紙下,自己那只剩下手臂的雙手,接著猛地瞪大眼睛,眼珠就像要凸出來一般,瞳孔瘋狂震動。
“解開。”
陳鹿思聲音再次傳來,這次……近在遲尺。
哈米提眼角余光移動,只來及撇到不斷游走的電弧……便被一個大手猛地按住了腦袋。
陳鹿思身后,影子慢慢站了起來。
他按著哈米提,渾身縈繞著電光,死死瞪著他,眼眶不斷閃過電弧,隨著雨勢越大,身上的電光也越來越狂暴。
哈米提眼睛再次瞪大,眼白開始充血。
怎么可能……
為什么……手槍也那么大威力?手槍怎么可能容納威力那么大的結石?體積明明就那么點?
為什么……他會于舟的術式?他不是才滲血嗎?
為什么……他的影子,會站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這到底是為什么?????
無數疑惑在腦中盤旋。
哈米提看著陳鹿思,這一刻,甚至顧不上手腕處傳來的劇烈疼痛……直接猶如失魂一般,呆在了原地。
直到。
劇烈的酥麻感傳來。
陳鹿思身上雷光閃爍,更加用力捏緊他的腦袋。
“啊———”
哈米提立刻慘嚎起來,在求生的本能下,開始胡亂反擊。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
舒離目送陳鹿思消失,小嘴微微張開,稍微愣了兩秒后,才回過神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向前走去,就想去幫忙。
“咳咳咳,舒離!陳鹿思呢?”
但就在這時。
李征一拳錘飛困住自己的羊皮卷,脫困出來。
他剛一出來,便看向了陳鹿思所在的方向。
當看到陳鹿思消失不見了。
他立刻就追問了起來,語氣急促。
舒離聞言,腳步頓了頓,然后指向前方:“他去追殺第一騎位的副手了!”
李征微微一怔,還沒反應過來。
密集的腳步聲,忽然響起。
李征下意識扭過頭去,發現安娜背著‘圣徒’,帶著自己的人,往前走了數十步,然后紛紛拿出了武器,看向了他們。
李征動作頓了頓,然后慢慢轉過身去,看著安娜。
而他身后的警備軍看到安娜等人的舉動,本來因為兩個敵人被頂尖戰力擊飛而落下的心也重新繃緊,微微皺眉,跟著轉身。
安娜慢慢來到隊伍最前面,低頭看了眼陳鹿思丟在地上的狙擊步槍,然后抬頭看向了李征。
李征迎著安娜的目光,平靜問道:“我問一下,你想要干什么?”
雨越下越大了。
本來的如絮小雨。
此刻也變成了滂沱大雨。
雨水狠狠打在樹葉和地面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噪聲。
所有人都已經被雨水淋透,衣服黏在了身上,頭發沾滿了水珠。
包括安娜。
而李征的聲音雖然不大,特別是在雨聲的襯托下,就顯得更加小了。
但安娜還是聽清楚了他說的話,當然……也聽出來了他話里的怒意。
她伸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接著平靜回道:“我覺得有必要保護一下這把武器,這樣的武器如果被第一騎位得到,會很麻煩。”
李征看著她,再次開口,只是這次語氣聽不出喜怒:“說得倒是挺冠冕堂皇,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們這樣會徹底得罪盟友?”
安娜沉默片刻,回道:“只是為了保護武器。”
但說罷。
她就示意手下將地上的狙擊步槍撿起來,然后開始慢慢后退。
另一邊。
舒離看了看李征,又看了看安娜,猛地反應過來,指著安娜,怒不可遏道:“你是不是想搶陳鹿思的武器!?”
她這句話就像是導火索。
李征身后的警備軍,本來個個臉上都已浮現出了怒意,這會全都按耐不住了,紛紛將槍口抬了起來,對準了安娜。
他們可不知道什么內情。
在他們看來,安娜此時的舉動,無疑是背叛之舉!
盟友竟然趁亂搶武器!?
陳鹿思在前面拼殺,回來后發現武器丟了!這讓他們怎么面對陳鹿思!?更別說這些警備軍因為教學的緣故,天然就對陳鹿思有好感。
“住手。”
李征舉起手,讓手下們冷靜,然后看著身材高大的安娜,平靜道:“我希望你能記住這次的背叛。”
“老大!”
“李征!”
他話語剛落。
李征身后的警備軍,還有舒離都大喊了起來,非常不滿。
“……談不上背叛。”
安娜再度沉默,接著終于實話實說了:“我們都只是為了自己的國家。”
李征安靜看著她,瞇起眼睛,沒有說話。
安娜發現李征不說話,稍微松了口氣。
果然,只要武器在自己手中,那這些人就會有所顧忌。
只要趕在于舟回來之前離開。
那自己就可以順利地將武器帶回去……
她其實也不想和天策府撕破臉皮,畢竟這個‘鄰居’并不好惹。
但真正的‘尖端’武器,真的太重要了。
另一邊。
李征不再說什么。
但不代表沒人說話。
其他人忍不住了。
或者更準確地說,舒離忍不住了。
“草!李征你個白癡!你就這樣將陳鹿思的武器給她!?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他那么信任你!你就這么對他!?我不服!”
她發現李征不說話,直接怒不可遏地嬌喝一句,然后猛地一揚手臂,凝聚出隋刀,就朝安娜沖去:“你要怕死那就站著吧!”
李征愣了愣。
安娜也微微一怔,看向直沖自己而來的嬌小少女,蹙了蹙眉,剛想動手。
但就在這時。
呼——
尖銳的破空聲忽然傳來。
甚至短暫蓋過了滂沱大雨帶來的噪聲!
安娜汗毛直立,猛地轉過頭去,但只來得及看到兩道黑影一閃而逝。
接著。
咚——
她身后猛地傳來震動,地面積水跟著蕩漾了起來。
另一邊,舒離突然停了下來,呆在了原地。
安娜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渾身緊繃,有些僵硬地緩緩轉身。
滂沱大雨下。
哈米提仰躺在積水里,身上滿是泥污,口中不斷噴吐著血沫,沒有手掌的雙臂正胡亂揮動著。
而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立于雨中,腳踩他的胸口,右手舉著一把手槍,槍口低垂,對準了他。
雨水不斷沖刷。
但男人的手卻穩得不行。
……正是陳鹿思。
安娜看清楚陳鹿思的同一時間。
剛好也看到了,陳鹿思身后,一個人立而起的影子,正如同液體一般緩緩融化,歸于暗處。
當這一幕倒映在安娜的瞳孔里。
她身后背著的圣徒,立刻劇烈搖晃了起來,就像活過來了一樣。
同時,圣徒的警示清晰地傳入了安娜的腦海中,意思很簡單——讓她離開。
……或者更準確地說,讓她快跑!!!
“我說,解開。”
陳鹿思沒有去看安娜,也沒有去看周圍圍住自己的洋甘菊聯盟賦能者,依舊死死盯著氣若游絲的哈米提。
而哈米提眼睛瞪得極大,猶如看怪物一般看著陳鹿思,嘴巴無力開闔著。
雨水不斷倒灌入他嘴中,讓他無法開口。
陳鹿思微微低下頭,雨水不斷落在他的頭上,然后沿著他的長發往下流去,最終滴落在地。
滴答。
又一枚雨滴落下,落入積水中,濺起輕微的水花。
陳鹿思耐心耗盡,最后看了眼之前自己所在的位置,微微抬起了槍口。
“不……要……”
哈米提看到這一幕,意識到了什么,掙扎著舉起雙手,想要擋在臉上,并努力發出了聲音。
但陳鹿思面無表情,手指彎曲,直接扣動了扳機。
咔擦——
結構崩壊聲傳出。
伴隨著煙花般絢爛的靈力波浪在槍口炸開。
一枚由靈構成的子彈出膛,旋轉著,瞬間沒入了哈米提的腦門。
緊接著。
砰——
猛地炸開!
地面震顫!
哈米提的血肉,骨骼,腦花混雜著泥污和積水一股腦地炸開,猛地向兩邊揚去。
直接潑了安娜以及他的手下們一身。
讓他們顯得格外狼狽。
但沒人動彈。
安娜渾身僵硬,臉色蒼白,哪怕臉上沾上了血沫,依舊一動不動。
她只是看著地上的無頭尸體,以及無頭尸體頭部位置那被巨大力量撕扯得支離破碎,邊緣坎坷不平……讓人恐懼的深坑。
這一瞬。
沒人出聲。
周圍突然就只剩下了仿佛無窮無盡的雨聲。
陳鹿思確認哈米提死亡后,慢慢轉過頭去,視線越過安娜,然后直接道:“吳優哥……麻煩你和夏盼秋交換,看看她出來沒有,如果沒有,我會和你交換。”
“……哦哦。”
吳優愣了好一會,終于回過神來,然后獨自一人往前走去,撿起了地上的吊死繩,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交換。”
他身形逐漸變得虛幻。
緊接著。
夏盼秋的身影出現。
她踉踉蹌蹌落地,似乎有些暈頭轉向。
她剛在一個純白的空間呆了一會,還沒搞清楚什么狀況,突然就出來了……接著還沒反應過來,失重感又再次傳來,她發現周圍的環境又變了。
所以有些迷糊。
陳鹿思遙遙打量了一番夏盼秋,確實她沒事后,慢慢收回目光,接著將槍口再次對準地上的哈米提。
咔擦——
砰——
哈米提的血肉混雜著泥污和積水再次炸開,潑向了安娜等人。
陳鹿思完成補刀,彎腰撿起哈米提胸口處的結石,正準備離開。
但他剛轉過身去,忽然就注意到自己的狙擊步槍在一個洋甘菊聯盟的成員手中,腳步又頓了頓。
他慢慢回過頭去,然后來到那人身前,朝他伸出了手。
而從始至終。
安娜都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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