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卡忒口中所謂的配合。
其實說起來并不復雜,甚至可以說很簡單。
每個地區的賦能者因為權柄能力跟本地傳說綁定在一起,所以前往其他地區,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影響。
這種影響很難消弭。
而解決辦法,無非就是那幾種。
第一種是硬抗,寄托于自身權柄能力背后的源典和當地的傳說兼容。
這種方案是最常用的,同時也是效果最好的。
因為大部分地區的傳說,有很大一部分是重合的,比如說類似宅神,太陽的傳說,雖然名字不一樣,但傳說大體上是一模一樣的。
這種權柄能力擁有者,直接選擇搶闖,雖然同樣會受到壓制,部分延伸能力因為和當地傳說不兼容,甚至會受到很大的削弱,但已經能用了。
當然,這種方案最重要的還是方便,不用搞那些花里胡哨的,而且大多組織出外勤的人員,基本都是精挑細選過的,自身權柄能力的源典足夠大眾化,影響基本也能降到最低。
而第二種方案,就是自身權柄能力源典在當地基本找不到參照傳說……那就使用李代桃僵的手段,占用當地人的身份,作為行走的‘船’,相當于套一層皮。
比如說前段時間的卡捷琳娜,就是使用的這種方案。
這種方案雖然能利用當地人,讓自己那找不到參照傳說的權柄能力在異地使用,而且影響也能降到最低,但動靜基本小不了,而且還需要自身的權柄能力擁有鳩占鵲巢的能力。
不然滲透和準備的時間極長。
另外就是,這種套皮的方式……是無根之源。
因為使用這種手段的大多都是高級賦能者,普通人無法吸收靈,而哪怕作為行走的‘船’是賦能者,位階不高,也不一定能滿足高級賦能者對于靈的需求。
卡捷琳娜是因為還有個留學生的身份,而且自身權柄能力就擁有鳩占鵲巢的能力,但哪怕如此……她還是需要將一整座學校作為巢穴,為其提供源源不斷的恐懼。
不然光靠被影響的那幾個賦能者吸收靈,分身開始分裂的那一刻起……她可能就被榨干了。
至于第三種方案,就是夏鉞那種極其唯心的手段了。
但這種手段往往跟權柄能力的特點有關,不具有普適性。
夏鉞只需要一把國內的土,就能隨意行走,屬于極其特殊的例外。
而以上幾種方案。
很顯然,都不適合赫卡忒。
她的權柄能力找不到參照傳說,無法直接強闖,也無法鳩占鵲巢,因為沒時間準備了,而亨克·馬查多等人被俘,卡捷琳娜被殺……也讓她意識到,天策府或許對這種情況已經有非常高效的應對預案了。
她不想冒險。
至于第三種方案,她無法做到。
所以,留給他的選擇并不多。
還好,她恰巧……知道一種比前面幾種方案更加好用,更為強大的入侵手段。
只是這個手段實際操作起來,更加麻煩,不僅需要一位跟當地神系有千絲萬縷關系的‘祭祀人員’,還需要對方的位階足夠高。
而這種手段名為‘祭祀召喚’。
沒錯,就是字面意思,樸實無華的祭祀和召喚……利用‘祭祀人員’對于本地神系的影響,魚目混珠讓自己權柄能力源典所代表的個體,暫時成為本土神系的一份子,從而獲得在敵方國境隨意行走的能力。
這種方案不僅不會讓她的權柄能力再受壓制,甚至還會讓她的實力得到極大的增強。
因為她將直接作為神明的使者在人間行走。
這也是赫卡忒一定要和馬臉男人合作的緣由。
因為他是最合適的目標。
他擁有國祭體系權柄。
而且他的權柄能力還擁有國家祭祀和神明兩種屬性,可以主持祭祀,同時因為同源,也能影響當地神系……可以說幾乎是完美的祭祀和召喚的發起者。
沒有比他更完美的選擇了。
當然。
馬臉男人一開始會拒絕她的提議,理由是因為不愿意叛國,赫卡忒是沒想到的。
不過最終結果是好的就行。
她的權柄源典指向的個體,一旦進入當地的神系。
那她將會變得無敵!
因為她已經試過數次了,對此非常有信心。
而赫卡忒堅信……當儀式成功的那一刻,自己就將重新獲得教皇的信任。
赫卡忒看著已經擺滿了‘圣物’的臨時祭壇,想到這里,輕輕舔了舔嘴角。
“……我需要再確認一遍。”
但馬臉男人將象征生命和純潔的白色小花小心翼翼放上祭壇頂端后,突然停了下來,臉上再次浮現出掙扎之色,看向了赫卡忒。
當赫卡忒將計劃告訴他后。
他就知道對方想要干什么了。
實話說,這個決定對于他來說并不好下……因為毫無疑問,這是在拿他的國祭體系權柄能力‘五帝’冒險。
時間稍短可能沒事,但一旦祭壇周圍的‘圣物’消耗殆盡,赫卡忒沒有離開國境,權柄能力源典代表的具體生物原形畢露,將直接被整個神系排斥。
而后果極其嚴重。
雖然神明沒有叛國的概念……但當地流傳數千年的神系是具有極強的排他性的,一些外來傳說,往往幾百年才能融入到當地的神系中。
而他選擇直接奉祀……封建王朝已經亡了,冊封體系已經徹底崩壞的當下,相當于淫祀。
顯然,這跟他那誕生于周禮的權柄能力‘五帝’相沖。
一旦出現意外。
他甚至可能會被‘五帝’排斥,直接失去權柄能力……
更何況,赫卡忒為了追求威力最大化,選擇了昆侖神系……想讓自己的權柄能力源典混入其中。
不確定性那就更多了。
畢竟那可是昆侖神系。
哪怕馬臉男人再樂觀,想到此刻自己干的事,也覺得寒毛直豎。
但是。
玉璽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哪怕寒毛直豎,哪怕知道事情不可為……失敗的代價太大。
但內心深處依舊有一道聲音在驅使著他,讓他答應了下來。
只是答應歸答應,這會一切準備就緒后,眼看事情就要成了,馬上就要不可逆了……馬臉男人又找回了些許清明,再次記掛起了那枚玉璽。
當然,也未必沒有后悔的念頭在作祟。
“放心。”
赫卡忒聞言,知道馬臉男人的想法,再次抬起右手,朝虛空一握。
那枚散發著絲絲縷縷黃色氣息的玉璽再次出現。
馬臉男人看著漂浮著的玉璽,呼吸一滯,接著理智再次瓦解,呼吸肉眼可見地變得粗重。
他看著玉璽,許久后,才沙啞問道:“我怎么確保你會將玉璽交給我?”
“放心,祭壇的位置你也知道。”
赫卡忒聞言輕笑著:“當儀式完成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臨時祭司了……我們將榮辱與共,你有一百種辦法讓我就范。
我會在儀式完成后,登陸的瞬間,將玉璽交給你的。”
她并沒有打算食言。
雖然那玉璽價值極高……但赫卡忒確實不介意將其交給‘本我’。只要這能培養出一個和天策府勢均力敵的勢力。
而看馬臉男人的表現,以及對玉璽的渴望,顯然……對方肯定能夠物盡其用。
馬臉男人聞言,再度沉默,最后看了眼赫卡忒手中的玉璽,然后站到了祭壇之上。
赫卡忒臉上露出笑容,放下手,然后開始慢慢向前走去,同時脫下了身上的長袍。
當她一絲不掛來到臨時祭壇高處。
馬臉男人已經用靈構筑出了一把虛幻的靈刃。
“那等會見。”
赫卡忒張開手,臉上的霧氣盡消,同時露出了笑容。
“……以‘五帝’之名。”
馬臉男人沒說話,猶豫掙扎了一秒后,低聲喊出了自己的權柄名稱,然后甩臂,前刺……直接將手中的虛幻靈刃捅向了赫卡忒的胸口。
噗嗤——
刀刃入肉聲響起。
女性長者悶哼一聲,眼中的碧綠色開始褪去,她似乎找回了一絲清明,低頭看了看胸口處的刀,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的馬臉男人:“你……”
但馬臉男人沒有回話的意思,手臂用力,再次往前一捅。
噗——
心口血噴灑而出,濺到了臨時祭壇頂端的白色小花上,那象征生命和純潔的白色小花,染上了點點藍色,氣質忽然一變,格外妖異。
而女性長者瞪大眼睛,看著馬臉男人……隨著刀刃從她背部出現,眼眸中的綠色消失殆盡。
緊接著,祭壇各個位置放置的‘圣物’,驟然活了過來。
朦朧的神圣氣息縈繞間。
那沾染上點點藍色血跡的白色小花光芒大盛……氣勢恢宏的光柱,忽然沖天而去!
轉瞬即逝。
同一時間。
昆侖。
張秀峰四個道長正站在高聳入云的青銅門前,和幾位昆侖的高級成員,一起打量著門頂端那枚飽滿圓潤的湛藍色結石,面露難色。
雖然夏鉞讓他們想辦法搞清楚……那枚結石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們連近距離觀察都做不到,確實是過于強人所難了。
所以這會,幾人都有些愁眉苦臉。
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而就在幾人一動不動盯著青銅門頂端,思考著對策的時候。
光柱從臨時祭壇沖天而起。
然后化作了看不見的漣漪,層層疊疊,瞬間便波及到了昆侖。
而本來就如同火藥桶一般的昆侖……直接被引爆了。
咔擦——
突然。
一聲不同于之前,格外清晰,哪怕普通人都能聽到的破碎聲,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張秀峰站在最前面,親眼目睹結石居中裂開一條大縫,猛地瞪大眼睛。
還沒反應過來。
咔咔咔——
更為密集的破碎聲傳來。
而蒼穹之上,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突然布滿了重重疊疊的烏云。
轉瞬間。
世界好像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厚重鉛灰色烏云瞬間壓到了幾人頭頂,不斷堆積的烏云,猶如一張無形的罩子,將他們眼前的事物,全都籠罩在了其中。
而雷霆在云層之中游走,發出轟鳴咆哮。
緊接著。
嗡——
細微的嗡鳴聲忽然響起。
昆侖所在的山脈,猛地震顫了起來,就好像要活過來一般。
地動山搖。
“不會吧——”
張秀峰終于反應過來,發現整座昆侖都在震顫,聲音變調,發出了尖銳的叫喊。
“傳說活性化!!!!”
陳清也沒好到哪去,直接一屁股摔倒在地,然后震驚得聲音變調,幾近尖叫。
這就更別說昆侖的成員了
都慌了!
畢竟昆侖真的發生傳說活性化!可不是開玩笑的!!!
張云仲滿臉慌神:“明明剛剛還好好的!到底發生了什么!!!?”
“夏鉞!”
張秀峰沒有搭理他,也無法回答。
他在搖晃中勉強止住身形,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夏鉞的電話。
其他幾人聞言,也猶如溺水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立刻看向了張秀峰。
只是。
電話一直沒有接通。
大概三十秒后。
張秀峰一臉不可思議地轉頭,喃喃道:“打不通。”
“哈!?”
“……新生。”
洋甘菊聯盟和國內交界處。
赫卡忒的身形出現,她猶豫片刻,緩緩跨出一步,然后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與此同時。
陳鹿思和夏鉞,也已經來到了海邊。
鵬城本身就是沿海城市,想要去海邊,倒是不用跑去別的什么地方。
當然,要想在這種大城市找到一處僻靜的沙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當陳鹿思走下車,看到干凈無人的沙灘,挺驚訝的。
他回頭看向夏鉞:“你是怎么找到這種地方的?”
但夏鉞并沒有回話,側頭看著西北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
陳鹿思發現他表情嚴峻,有些奇怪。
“沒,只是事情的進展比預想中要快不少,估計也就兩三天的事了,我還以為能堅持半個月。”
夏鉞聞言回過神來,沒頭沒尾地說了這么一句話,然后笑道:“你剛剛問怎么找到這種地方的對嗎?”
“嗯。”
陳鹿思雖然依舊覺得奇怪,但想了想,沒有追問,畢竟他雖然跟夏鉞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但也知道他在天策府的戰力序列有多離譜。
有些事夏鉞清楚而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其實這也是景區,剛剛門口有個牌子看到了嗎?只是暫時關閉整理維護而已。”
夏鉞笑著解釋了一句:“我是靠李征的關系混進來的,怎么樣?風景不錯吧?”
陳鹿思:“……”
還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回答。
這時。
夏盼秋帶著小姑娘。
以及另一臺車上的司雨潔以及吳優也走了下來。
但司雨潔臉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
陳鹿思回頭看了眼,注意到了她臉色有些古怪,詢問了一句。
“不知道為何突然有些心悸,總感覺有什么事情發生了一樣。”
司雨潔搖了搖頭,秀眉微微蹙起,美艷的臉龐帶著些許疑惑:“有些心神不寧。”
“伱是想等會要穿泳衣感到不安吧?”
夏鉞回頭調侃道:“話說你帶泳衣了嗎?”
“對啊對啊。”
吳優同樣玩笑道:“不過還真是難得啊,笑笑穿泳衣,說實話我還真沒見識過……在場的我好像都沒見識過。”
“滾。”
司雨潔回過神來,沒好氣地輕輕瞪了眼兩人:“我是瘋了才在你們兩個面前穿泳衣,然后給你們取笑……要看自己穿!”
吳優注意到了盲點,瞪眼道:“等等,這里三個男人吧!?為什么說兩個?”
司雨潔隨口道:“哦,陳鹿思這種情況下自動成為姐妹。”
“哈哈哈……原來如此,婦女之友是嗎?”
吳優愣了愣,然后湊到陳鹿思身邊,勾住他的脖子,直接大笑道:“鹿思啊,開心嗎?”
另一邊。
夏盼秋和小姑娘聽到這話,眼睛一亮,立刻也看向了陳鹿思。
陳鹿思沉默著,硬了,拳頭硬了。
夏鉞看了一眼開著玩笑的眾人,接著轉頭眺望海岸線,輕輕笑了笑。
海風輕輕撩起他的發絲,同時也帶走了他的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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