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洪荒眾生眼中，蒼穹之上，有一個巨大的流星軌跡，久久不能散去。

落在諸多紀元中誕生的一個個混元無極眼中，更是看到了時空長河留下了一道永恒的烙印，還有巨大的裂痕。

伴隨這道深刻的痕跡出現。

洪荒時空之中，已經沒有了周清的氣息。

元始催動混沌珠，那是動了真格。

在這最初時空，以最強道主的姿態，全力一擊。

根本不是任何道祖以下的存在可以抵擋的。

霸道，無匹的霸道。

與周清一起消失的，還有無常劍這等道主之寶。

只是……

元始沒有絲毫得意。

心中有莫名的悸動。

的的確確殺死了周清，但是這不意味著將其終結。

而且，眼下還有更了不得的事正在發生。

洪荒大地上，人族諸子點燃人道之火，布下絕地天通的大陣，不但令天帝俊、妖皇太一的周天星斗大陣被壓倒。

并且人族諸子竟一個發出浩然天地之前的聲音。

這不是在呼喊太清，而是在呼喊同為人族諸子之一的老聃。

太清立人教，將人道推向鼎盛。

老聃卻是將文明的種子播散在了人族心頭。

太清是神，而老聃卻是實實在在的人族圣賢。

諸子百家，豈能少了老聃的道家？

在諸子點燃文明之火的呼喚下。

一道道聲音傳進洪荒大地中的首陽山內。

一個個浩然天地，正氣長存的聲音，灌入金角、銀角的耳中，兩道童皆露出驚駭之色。

這時候，丹房里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后院里，板角青牛脫韁而出，一個老者出現在它背上，騎著青牛向山腳下人族諸子所在之地而去。

老聃來了！

紫氣東來三萬里。

這是人族諸子之首！

“太清！”

“好一個太清。”

洪荒之中，生出數位道祖的低語之聲。

媧皇宮內，媧皇冷冷一笑。

到底是太清境界最高。

布了好大一個局。

只是無論如何，媧皇都不會輸。

她畢竟才是人族圣母。

紫氣東來，宛如天河滔滔而至。

整個人族諸子都在等待老聃的到來。

天地間一片靜謐。

此時此刻，無論是妖皇太一，還是天帝俊都明白了。

這是太清布的局。

洪荒碧游宮外，玉宸道人來到宮門前，宮門緊閉，氣息死寂。上清并不在碧游宮，也不在洪荒。

以玉宸道人的特殊，他只要一步踏入碧游宮，立時就是新的上清。

玉宸道人沒有選擇這么做，并且在老聃下山，紫氣東來之際，看向老聃的方向。

“大師兄，你號稱無為，卻以身入局，到底也是坐不住了。”

玉宸冷笑一聲。

太清無為而無不為，到底也是居于幕后，潤物無聲。

這次以身入局，可以說出乎所有同級別存在的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無為，無所不為，做出任何選擇，都是正常的。

伴隨老聃下山，人族諸子在山腳下迎接。

青牛鼻子上的白圈有金色閃現，正是太清將接引道人的金剛杵煉入其中。

剎那間，洪荒之中，風起云涌，蒼穹陡然暗沉下來。

元始高居大羅天之上，俯瞰這一切。

面沉似水，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切，又似乎是生氣到了極點。

老聃默然地騎著青牛融入人族諸子中，紫氣也融入其中。

人族諸子的浩然之氣，添上老聃的紫氣，愈發堅不可摧。

“妖皇太一。”人王伏羲看著周天星斗大陣中的妖皇太一，眼睛里無悲無喜。

“你要殺我？”

“竊據太一之名，當誅。”

人王伏羲話音一落，無數人道氣運匯聚，注入人王伏羲箭中，朝著妖皇太一射去，直接破開一切阻礙，刺入妖皇太一的咽喉中。

妖皇太一甚至來不及做任何表情，直接神形俱滅。

“天帝俊！”

正在煉化十二祖巫的天帝俊同樣沒有逃過人王伏羲射出的第二支箭。

這一箭，專殺天帝俊。

妖族的兩大領袖，便如此死在了人王伏羲手中。

人道大興的阻礙，再也沒有了。

只是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天穹上，出現了一張張巨臉。

那是一個個道祖的臉孔。

元始、接引、菩提、佛陀……

四個道祖同時出現，整個洪荒的眾生，哪怕強如冥河教祖這等萬劫不磨的存在，都忍不住下跪。

道祖的威勢大到無邊了。

人王伏羲硬撐著身體，不肯跪下。

但是骨頭中，發出節節爆響。

人族諸子身上燃起洶洶的人道之火。

他們的道理在潰散，氣運在黯淡，唯獨一雙雙眼睛，充滿智慧和理想的火花，不可磨滅。

人道永昌！

何謂人道，便是對真理的永恒追求。

便是洞悉世間的真相。

只是四位道祖代表的絕對力量，并非人族諸子所能扭轉。

剛興盛起來的人道之火，逐漸黯淡起來。

這是道祖要改變歷史。

改變人道昌盛的歷史！

因為人道發展到最后，竟是要將道祖們從神壇拉下來，要消滅們。

這不是人道和道祖有什么仇恨，而是道祖的存在，擋住人道的路了。

尤其是道門和佛門，都要沐浴在人道的光輝下。

人道只不過是道祖們的韭菜而已，現在韭菜居然要自己當家做主，道祖們怎么能忍受呢？

周清出現在天河之畔。

受了元始一擊之后，他已經深深體會到至強者的力量。

對于接下來面臨的挑戰，做足了心理預期。

不過元始一擊的可怕依舊出乎他意料。

周清平生不愛弄險，但剛才的情形可謂險惡到了極點。

如果不是他留了個心眼，在輪回之主身上留下諸果之因的痕跡，在最關鍵的時刻，遁入輪回之主真身所在的地方，恐怕即使活下來，也得真靈崩毀大半，萬萬劫都好不了。

這個地方是天河，卻又不是任何外界時空的天河。

準確的說是一個囚牢。

囚禁輪回之主的地方。

在這天河之中，周清之外，只有一個生靈存在。

那就是輪回之主。

“你居然能進來，不過也不奇怪，以前莊周能來，你自然也能來。”青年一絲訝異之后，又很快平靜下來。

“這是個好地方，沒有煩惱，沒有憂愁。”周清隨意地找了一塊河灘邊上的石頭坐下。

“這里很好，卻不適合你。”青年淡淡一笑。

他困在這里億萬劫，卻仍發自內心地說這里很好。

這一點，周清也不得不佩服。

“不用佩服我，因為我也是能出去的。”

周清敏銳地抓住了這一點，問道：“你經常出去？”

“也不是經常，我偶爾想出去了，便會出去。只是近幾個紀元，沒怎么出去了。”

“你出去，應該需要什么條件吧？”

“你很敏銳，和我們一樣敏銳，在這一點上，莊周確實沒有選錯。”

“我們？你們？太乙、青玄，還有誰？”

“就我們三個。也正是我們三個和三清一直斗爭到了如今。”

“上清難道不是你們陣營的？”

“不是，從來都不是。們的確是不可戰勝的。哪怕我們布局到如今，也很可能滿盤皆輸。”

“為何？”周清心里隱隱約約生出一股不安。

他似乎做錯了一個選擇。

只是具體什么選擇，周清說不上來。

青年深深看了周清一眼：“你也不算做錯了什么。而且你能來這里，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到底是為什么呢？”

關于周清能來此，青年也有一點疑惑不解。

他清楚，這絕不只是周清身上諸果之因的緣故，還有別的干擾。

青玄和太乙的痕跡他是看到了的，就連太清的影響，都在青年眼中，可是，絕對也不止這些。

到底還差了一點什么？

周清到底心思縝密，他回顧到洪荒發生的事，終于想到了一個關鍵。

人族諸子出現在首陽山下是偶然嗎？

他既然是執鐘人，地位自然特殊，在這種時刻，確實不該來青年這里。

而且！

周清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人族諸子，怎能沒有老聃？

老聃？

太清！

周清如何能不明白，太清又下了至為絕妙的一招棋。

以他的縝密，本來不至于疏忽掉此事。

但是元始的威壓，令太清有了蒙蔽周清的機會。

何況周清修行以來，實在受太清影響不小。

“到底是我的平衡大道沒有達到道祖的層次，否則這一絲不諧，定能被我察覺。”

不用想，此時人族諸子中，必然有老聃的身影了。

老聃在諸子的地位，猶如龍首。

青玄、太乙、輪回之主以及諸子布下的局，針對的正是三清們這些道祖，可是到頭來，收尾的卻是老聃。

“太清果真深不可測。”周清長嘆一聲。

青年：“上善若水，水無孔不入。若論布局，誰能和太清比？所以這件事也不怪你，你即使不來我這，也會在這時候，出現在其他地方，或者被什么事絆住。”

周清：“這么說，青玄也算到了這一點？”

青年：“我所謂者佛陀而已，否則我等聯手，并非沒有使道祖隕落的辦法。”

“道祖可以隕落，道主卻不可能隕落。”周清抓住了關鍵詞。

青年點頭：“所以才有了莊周的犧牲。”

周清默然，這是莊周犧牲了自己，成為道主的境界跌落的引子。這件事的開端是大道受損。

大道受損，才有人道逆轉大道的可能性出現。

否則一切都在大道的嚴密掌控中。

由于莊周的犧牲，才有了養生主。

這也是周清能走到如今層次，最大的依仗。

“難怪青玄要殺佛陀。”周清輕聲道。

如果不能解決佛陀，那么青年就有致命破綻，這等于青玄的布局也有了致命破綻。

同為道祖，不可能看不出來。

青年：“佛陀有菩提相護，寂滅涅，流轉不休，即使青玄，也不可能殺死佛陀。”

周清：“所以將他們分開，就能殺死佛陀了？”

青年：“殺佛陀，本該是太乙做的事，可惜太乙也有的顧忌。”

周清：“太乙無拘無束，也有顧忌？”

“拘束存在，才會有無拘無束。”青年意味深長道。

周清：“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青年微笑。

周清淡然一笑：“求人不如求己。無論人道、大道、天道，妖道、魔道、鬼道、佛道，我都不管，我只求我道。”

“你的道是什么？”青年悠然詢問。

周清：“我現在不清楚，不過我做到什么程度，什么就是我的道。它不是固定的，得看我的需求，如我所愿。”

青年：“你知道嗎，世間之事，皆有意難平之處。你的欲望太大，最終會拖累你自己。當然，我也是多嘴了。”

青年往常不是一個喜歡嘮叨的人。

只是他也有過周清這樣的時候啊。

人老了，總會懷念一些過去的東西，不想看年輕人，再走一遍自己的老路。

可是什么才是對呢？

青年覺得自己嘮叨，卻沒有什么可笑，反而欣喜。

至少他更像人了。

生為一株草的他，其實最渴望做一個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周清：“我想我是不是該陪你喝酒。”

“為什么？”

“因為你是一個很適合聊天的人。”

青年笑了笑：“大概我和誰都能聊一聊。”

周清：“這是一種了不起的品質。”

青年：“其實你也有。”

周清搖頭：“我比較功利，這是我遠不及你的地方。”

青年：“功利沒什么不好，都是為了生存，能理解。”

周清嘆息一聲：“所以我覺得們又有些可憐。”

青年明白，周清說的是道祖們，都到了這種層次了，居然還要為了生存算計來算計去。

說到底，都怪莊周。

只是既然有莊周出現，那們就一定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青年：“別人這樣說，我會認為他不知天高地厚，妄議道祖。”

“那我呢？”

“你是特別不知天高地厚。”

周清忍不住一笑，“我至少要和你喝一千杯酒。”

“人王，是時候開啟新的紀元了，請命名。”惠子對人王伏羲說道，這位莊周的摯友，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沉穩和干練，氣質風度，自帶令世間清平的味道。

“那就叫人道紀元吧。”人王伏羲以王者之音，斬釘截鐵。

同時惡狠狠地盯著天穹上，道祖巨大的人臉輪廓。

模糊又無比的威嚴。

威凜眾生！

威迫人道！

同時，人王眼角的余光，又瞥向之前周清離去的方向。

執鐘人怎么在這關鍵的時刻不見了。

難道真要讓太上道祖來開辟人道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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