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魔怒視女人,覺得這八婆又趁機罵人。
當那么大領導,張口閉口你媽,真沒素質。
又給自己倒上一碗黃酒,一邊擼串一邊說:“都是老黃歷了,多說無益。”
女人沒出聲,安靜吃宵夜。
“你化妝了?”韓老魔喝了幾碗黃尿,冷不丁問道。
女人愣了愣,似乎沒料到韓老魔會玩這一出。
“不能化?”女人很硬氣。
“當然能。”韓老魔聳肩。“女人年紀大了,氣色會變差,化妝遮瑕很合理。”
女人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色,卻沒發作。
瞥了眼正在吃腰子的韓老魔:“多吃點,再過幾年你就算當飯吃也沒用了。”
韓老魔抽了抽嘴角。
嘴里的腰子,瞬間就不香了。
“以前沒覺得你嘴這么臭。”韓老魔放下簽子,硬邦邦說道。“還好我及時止損。”
女人臉色一沉,瞇眼說道:“彼此彼此。”
“當年就知道你是個慫貨,一輩子也就硬那一次。”
女人又搞一語雙關。
氣的韓老魔差點破防。
“活該當一輩子滅絕師太,就你這破嘴,哪個男人受得了?”韓老魔咬牙切齒。
“當年是哪條傻狗夸我仙女下凡,氣質無雙,胸有詩書氣自華?”女人陰陽怪氣道。“又是哪條傻狗說娶了我,是祖墳冒青煙?”
“那是老子年少無知瞎了眼。”韓老魔沉聲說道。
“哦。”
女人隨手端起黃酒抿了一口,淡漠道:“現在年紀大了,光眼神好有什么用?”
韓老魔深吸一口冷氣。
繼續擼串。
這八婆,來濱海就是茬架么?
二人又吃了會,韓老魔收斂了憋了幾十年的愛恨情仇。
他是發現了。
這八婆嘴比當年損了,也毒了。
打嘴炮,自己完全占不了上風。
偶爾對上女人的目光,韓老魔唇角囁嚅,試探道:“你到底來濱海干什么?”
“你什么身份?”女人反問道。“我用得著跟你匯報?”
韓老魔怒火攻心,咬牙道:“時光真是把殺豬刀,活生生把一個知書達理書香門第的大小姐劈成了一個惡女人。”
女人微微歪頭,直勾勾盯著韓老魔:“你也沒好到哪兒去。”
“頭發白了。”
“眼睛花了。”
“滿身爹味。”
“再過幾年背一駝,就是個滿身老人味的糟老頭。”
韓老魔怔了怔。
這回卻沒有頂嘴。
這一場感情鬧劇,鬧了近三十年。
牽扯面之廣,參與者之多。
縱觀燕京城那幫大佬,幾個不是當年的見證者?
“不吵了。”韓老魔點了根煙,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抹黯然之色。
“誰跟你吵了?”女人反問道。“不是你嘴賤?”
韓老魔唇角泛起一抹苦澀。
當年往事,誰也沒辦法三言兩語說清楚。
公的,私的,所有恩怨情仇參雜在里頭,縱使再過三十年,也未必捋得清。
“她不進京了?”女人話鋒一轉,淡淡問道。
“她是這么說的。”韓老魔挑眉說道。
“你也沒勸她?”女人又問道。
“她多大人了?都結婚了,成家立業了,我怎么勸?”韓老魔皺眉。
“她要是從小跟在我的身邊,不會像現在這么不務正業。”女人似乎有點不快,對韓老魔教育韓江雪的方式,也不茍同。
“怎么就不務正業了?非得像你那樣才叫做正經事?好好一個大姑娘,談談戀愛,相夫教子不行嗎?”韓老魔也有點不爽。“再說,當年你可不想要她,要不是我摁著你生,你他媽就敢背著老子打胎!”
如果說之前的互懟,有斗氣成分。
那么此刻韓老魔展露出來的戾氣,是真的動怒了。
眼睛都紅了。
女人瞧著韓老魔激烈的反應,眉宇間,也浮現一抹冷漠之色:“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想生就生,想打就打。”
“你他媽當年不想要,現在就少在這逼逼賴賴!老子想把她教成什么樣子,跟你有半毛錢關系?”韓老魔怒目圓睜。
“才懷兩個月,還是個胚胎。”女人看起來有點冷血。“為了她,你放棄了你的前程,放棄了你的婚姻,得罪了所有人,在燕京城,淪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為了才懷了兩個月的孩子,韓老魔甚至放棄了她。
所有影視劇作里,藝術作品里,所有男人在面對保大保小這個艱難抉擇時,都會選擇保大。
可韓老魔,選擇了保小。
他放棄了她。
放棄了他們的愛情。
甚至放棄了他自己。
他本可以在京城呼風喚雨,執掌雷電。
憑韓家當年的聲望,恐怖的背景。
他本可以平步青云,登高望頂。
就為了她肚子里那才兩個月的胚胎,他放棄了這一切。
在他心中,這個在肚子里還沒成人型的寶寶,比懷胎十月把她生下來的寶媽,更重要。
在臨盆前夜,她甚平靜而絕望地詢問過他:“所有東西加起來,不如一個兩個月的胚胎重要?”
家庭、事業、愛情,甚至未來,都不如這個沒成型的寶寶重要?
這個坐在床邊,陪伴了她整整十個月,每天壓力大到爆炸,仿佛一夜之間衰老了十歲的男人,卻薄唇微張,笑的很疲憊:“那晚,我很開心,寶寶生下來,一定和你一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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