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楚山寇第十二章無事也無非第一卷楚山寇第十二章無事也無非←→:、、、、、、、、、、、、、、
徐懷先幫盧雄御車送王稟祖孫回驛館住下。
徐武江趕在攜公函前去泌陽之前,特地找過來,將一只手弩塞給他,吩咐道:“你這身皮甲等我回來再脫,不要擔心徐四虎跑過來找你討要,我跟他說過了——夜里你也記得給我老實穿身上,不得解下。這會不舒服,但熬兩天不礙事!這只手弩,你睡覺也要放手邊,學機靈點,不要再像以前睡得跟死豬一樣。”
徐懷見徐武江也往刺客這方面去猜測,認為鄧珪這樣安排很有問題,裝糊涂問道:“怎么了?”
“可能是我多心,并沒有什么事,但你一切小心沒什么不好。”徐武江不覺得徐懷能理解太微妙的事,沒有說太多,簡單卻鄭重的吩咐過幾句,就動身離開,也沒有去跟王稟、盧雄打招呼。
離天黑還有段時間,徐懷又找借口跑出驛館打聽消息。
除了徐武江帶兩人趕往泌陽報信外,鄧珪還借搜山的名義,將三隊巡卒派遣出去。
徐心庵找來大夫后,也是被安排在搜山巡兵隊伍里打發出軍寨去了,接下來三五天軍寨之中就剩不到三十名兵卒。
徐懷打破腦袋都猜不到刺客竟然是被他們嚇走的,這時候怎么可能心安?
看盧雄滿腹心思的走過來,徐懷問道:“看這情形,刺客更希望我們回到軍寨,他們會不會這兩天就強闖進來?”
驛館雖然還有三名老卒,但這些老卒原本就是雜役廂兵出身,又年老力衰,真要有刺客強闖過來,徐懷懷疑他們都會裝耳聾作啞不出來,心想到時候鄧珪又故意拖延不趕來相救,就得是他跟盧雄硬扛。
“他們是有打草驚蛇之意,但還是有些奇怪,”盧雄不能完全釋疑道,“昨日他們從后面追上來,明顯沒有預料我們在這里會遇到援手,這才會先退去。即便他們要對蔡鋌有所交待,不肯善罷甘休,也不該這么倉促強闖軍寨才是啊?!”
這時候聽著“吱啞”一聲響,卻是王稟從屋里走出來,他臉色蒼白,人還有些虛脫。
盧雄有些擔憂的問王稟:“相公,鄧珪會不會被刺客收買了?”
“鄧珪是正兒八經武舉出身的巡檢使,對武人來說,已屬不易,除非蔡鋌這樣的人物親口許下什么承諾,不然不可能被收買,”王稟搖了搖頭,不認為鄧珪有可能被收買,“從時間上看,鄧珪以后說不定,但眼下還沒有被收買的可能。”
“那這么說,鄧珪做這諸多事,很可能也是認定刺客有意打草驚蛇,等我們回退軍寨后再下手——而他既不想得罪蔡鋌,又想盡可能的避免自己會淪為替罪羊,只能如此安排,”盧雄嘆道,“這個鄧郎君不簡單啊!”
“……”王稟嘆了一口氣,說道,“卻是連累你們兩個了。”
“王老大人說什么呢,捕盜可是有軍功賞下的。”徐懷見王稟也認為鄧珪被刺客收買的可能性甚微,心里就沒有太多的不安,笑著跟王稟說道。
大越朝以文制武,鄧珪武舉出身,游宦多年也只是換著地方擔任巡檢使,徐武江這些人沒有功名在身,這輩子極難跨過武官與武吏的界線。
不過,大越朝在錢糧方面的獎賞則頗為慷慨。
真要能捕殺窮兇惡極的盜寇,普通兵卒也能落下十幾二十兩銀子——很顯然,他們真能在軍寨之內擊殺刺客,各個方面都會當作盜寇馬賊處置。
徐懷又將手弩遞給盧雄,說道:“這支手弩盧爺來拿著,我們便照賊人這兩天會強闖軍寨來籌備。”
他以往除了氣力過人,拳腳刀槍弓弩以及騎術都稀疏平常,短時間內不可能有脫胎換骨的提升,這支手弩在盧雄手里,比在他手里作用要大得多。
倘若刺客只有三五人,要是盧雄能在第一時間射殺其中一人,他們的勝算其實不低。
盧雄接過手弩,跟王稟說道:“相公,你還是回屋歇著吧,今夜我與徐懷輪流守著,不怕他們真敢闖進來。”
徐懷做好刺客會強闖軍寨的準備,驛館這邊負責食宿,但有什么小事,也盡可能差遣驛卒去辦,他一連五日都沒有離開王稟左右半步,主要找盧雄討教武學打發時間。
然而直到徐武江從泌陽等到知州陳實等人指示返回,軍寨乃至淮源鎮都風平浪靜,刺客連影子都沒有再出現。
這時候派出去搜山尋寇的武卒也陸續返回。
徐懷猜到他們之前的判斷可能是偏了,卻猜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這五天里將以往所學的伏蟒拳及刀槍重新梳理過一遍,過得卻是充實;還聽王稟說了不少朝堂趣聞,對大越政事堂、樞密院、御史臺及三司六部六監錯綜復雜的關系,要比以往了解多一些。
當然,牽涉到朝堂機密,王稟卻是不講他到底因為什么得罪蔡鋌被貶唐州,以及蔡鋌為何要派刺客追殺過來。
女孩王萱除了外有刺客之憂,她本人也正經歷人生一次極重要的蛻變。
這對未滿十三歲的女孩而言,也是極其不安的事,她這五天里都藏在屋子里沒有怎么露面。
徐武江攜知州陳實的書函趕回軍寨時,正值黃昏。
夕陽仿佛碩大的鴨蛋黃般懸掛在山嵴之上。
鄧珪在驛館前院這邊跟王稟以及驛丞程益說話。
徐武江就在驛館前院,稟報他這幾天在泌陽公辦的諸多事:
“知州陳郎君想著王老相公身體不適,而從淮源前往泌陽道路崎嶇,與程倫英等諸位大人商量,決定就留王老相公在淮源軍寨居住,特令巡檢司仔細照料王老相公,勿使賊匪再有侵擾,否則定罰無饒……”
鄧珪看過知州陳實的公函,便遞給王稟,說道:“陳郎君既然如此安排,還請王老相公安心留在淮源軍寨休養身體。”
鄧珪卻也不說后續如何安排,跨步走出驛館時,抬腳將一塊碎磚踢出去——徐懷站在驛館前院的石獅子旁,看到鄧珪踢出去的這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碎磚,在對面的墻腳根打得粉碎。
雖說軍寨內用于砌墻鋪地的青磚質量不過關,比較酥脆,但鄧珪這一腳蘊藏力道也令他暗暗心驚。
不要看鄧珪平素沉溺酒色,但武舉出身的底子卻不容小窺。
當然,從這一動作里,徐懷更能看出鄧珪內心的不快。
也對,陳實、程倫英等人都看王稟是燙手的山芋,但將王稟留在淮源,鄧珪就不覺得燙手嗎?
之前鄧珪不愿意得罪蔡鋌,甚至有意給刺客創造下手的機會,倘若王稟在此之前遇刺身亡,朝中有人替王稟打抱不平,也不會盯到他身上來,因此他就算背上“遇匪不靖”的罪名,后果也不會太嚴重。
現在陳實明確將保護王稟的職責推到他頭上來,這時候王稟再有什么事情,不管朝中派系斗爭有多復雜,不管最終會有多少被牽涉進來,他必然會第一個被整得死去活來。
眼下這個局面,如何能叫鄧珪痛快得起來?
說實話,泌陽城里陳實、程倫英等諸位大人的反應,沒有出乎徐懷的意料,但過去五天里刺客卻連影子都沒有出現,實叫他費解。
“你且留在這里。”徐武江也能看出鄧珪的不快,見鄧珪沒有吩咐后續的安排,當下先叫徐懷繼續留在王稟身邊,他則走出去追上鄧珪。
“看來我無論留在哪里,都是一樁麻煩啊。”王稟自嘲的跟程益一笑。
“相公多慮了,下吏可是巴不得留在相公身邊多請教些文章……”程益說道。
程益年輕時極具才名,鄉試也名列前茅,但到汴京參加過好幾次院試,都沒能躋身進士之列,年近四旬才死了科舉取士的心,托請門路謀得淮源驛丞這個差遣。
從此之后,他意志消沉,喜好壺中之物,才四十歲出頭的他,看著卻像個小老頭。
不過,從個人感情上,程益欽佩王稟的為人,甚至一度以王稟這樣的人物作為自生奮進的榜樣;王稟這時候能留在淮源軍寨居留,他內心卻是高興的,半點都不覺得麻煩或兇險。
過去五天,除了鄧珪每日程序化的拜見外,也沒有其他人過來見王稟,程益則時刻陪伴王稟身邊討教詩書文章。
那些陌生記憶可能不涉及這些,徐懷發現他對當世的詩書文章也不甚了了,程益陪王稟弈棋坐論詩書,他卻是更愿意找盧雄討教武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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