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案絕對要比徐懷親率援師主力徐徐東進,要優越得多。一方面徐懷先期抵達建鄴,將極大激勵建鄴軍民的抵抗意志,不虞建鄴城在這段時間有失;一方面徐懷召集義軍,能將相當部分的虜兵步騎及水師力量牽制在左右,令其無法集中更多的兵馬,前往池州或江州一帶攔截、遲滯京襄援師沿長江南岸快速東進。
“什,什么,靖,靖勝侯徐懷親抵建鄴,此時已率四五百精銳侍衛藏進牛首山!?”仲長卿半夜渡江,進入設立于破崗瀆入江河口的大營,從南岸主將、宋州刺吏兀赤那里得知道草汊河西岸之戰的消息,愣怔了半晌,磕磕巴巴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宋州刺史、萬戶兀赤能理解仲長卿的震驚,他自己到這時候都沒有徹底緩過神來。
與平燕宗王府大部分將領都沒有跟京襄軍打過交道不同,汝潁會戰期間,兀赤先是率駐守宋州的精銳騎兵,會同鄭州駐軍,圍追堵截奔襲汴梁的楚山兵馬;之后又進入汝潁之間,想與岳海樓所領京西軍想著將楚山奔襲汴梁的奇兵徹底的封堵于潁水以北,予以殲滅。
當時較為幸運的是,兀赤率部駐守于宛城南面的商水縣,在楚山決開汝水北引時,及時往東逃避,之后也被大水隔絕在汝潁會戰的主戰場之外。
但這不意味著汝潁會戰所帶給兀赤的震撼,就低了。時隔多年,他心里仍然時時在問自己,當時被隔絕在主戰場之外,是應該感到懊悔,還是應該感到慶幸。
不管怎么說,汝潁會戰令兀赤深深認識到中原并非沒有名將。而之后京襄進一步崛起,并在中路將鎮南宗王府集結的三十萬人馬擋在汝蔡以北,不得南進半步,兀赤更進一步認識到靖勝侯徐懷或許與赤扈已逝的老汗王一樣,都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選之子。
因此他在很多方面,都傾向贊同鎮南宗王府的意見,主張將京襄當成比整個南朝都要可怕得多的怪物來認真的看待。
兀赤這時又邀仲長卿登上望樓,派人將千戶卓蘇喊來,叫他更詳細述說今日草汊河西一戰的詳情。
仲長卿眺望破崗瀆河口在月光下的盈盈水波,長久未發一語。他們在南岸的大營還是在鑄鋒堂設于河口的鋪院底子圍柵筑成。
他們進軍已經夠快了,但鑄鋒堂鋪院里的物資都已經提前運走,大部分屋舍甚至都被縱過火——從這點可以判斷,京襄對他們奔襲建鄴極可能早有預判。
“建鄴已是雞肋,兀赤將軍當即刻遣人稟明平燕王,我們要盡快從南岸撤軍,全力圍困廬江、舒城,并在廬江、舒城以西,面對舒州潛山建立攔截防線,”仲長卿長長吐了一口氣,說道,
“只要攻下廬江、舒城,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啃下壽春,從而真正在淮河南岸立足,南朝依舊可破……”此時平燕宗王府組織東路大軍南下,主要從河洛、京西抽調仲長卿及孟成兩人麾下的精銳步甲參戰。
只不過為了迷惑京襄,仲長卿他本人一直都留在淮川,直到近日才脫身南下與兀赤會合,準備組織人馬攔截南朝的諸路勤王兵馬、強攻建鄴。
他卻怎么都沒想到,自己剛渡江來到建鄴,竟聽到這樣的噩耗。徐懷已至建鄴,而且第一天就殺得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可能三五百人馬的損失,對平燕宗王府此時動員南下的二十萬大軍來說,相當于九牛一毛,但他得考慮到這件事對南朝軍民的士氣影響,將是何等的激烈而迅猛。
突襲建鄴,原本就是偏師奇襲,在戰線與補給線都難免會存在巨大的缺陷。
唯有以快打快、速戰速決,才能避開風險,斬獲理想的戰果。他們在之前已經取得殲滅建鄴水師、重創右驍勝軍的重大戰果,突襲建鄴到這一步已經可以說是大勝。
倘若能將京襄援師封住在池州或舒州以東,他們是有機會攻陷建鄴,獲得最徹底的完勝,但很顯然,這樣的機會已經不存在了。
短時間內他們沒有辦法剿殺已經鉆進牛首山的徐懷,至少憑借他們此時渡江進入南岸的兵力遠遠不足,從北岸調更多的兵力過來,風險又太大了。
仲長卿以為平燕宗王府應該見好就收了,將下一步的戰略重心放在攻伐淮西全境上。
說到這里,仲長卿想到一件事,問兀赤:“對了,孫彥舟、胡蕩舟的家小可有找到?”
“找到了,前天已經由田儒生帶往霍邱,可能跟你在途中錯過去了。”兀赤說道。
勸降孫彥舟、胡蕩舟已經不存在問題,但能將其家小接送過去,則能更令他們為赤扈盡心賣命,這也算是突襲建鄴所附帶的另一個戰果。
“兀赤將軍還是盡快派人去找平燕王請示吧!”仲長卿建議道,
“當然了,在平燕王回復之前,還是該組織兵馬前往草汊河西圍剿,真要有幸這趟將這頭楚山狐捉住,天下則將盡收赤扈之手……”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