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無為手掌緊了緊：“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夜染音輕笑。

她當然是——誰想讓她死，她就讓誰死。

褚思慧，她必殺無疑。

不然，這么一個擅長使毒的高手在，就算她不懼，但她的親朋好友，也不一定會是褚思慧的對手。

她是不會讓這樣的威脅留在這個世上的。

“我想要褚長老給我們一個交代。”夜染音意味不明道。

褚無為一時沒懂她的意思。

眾人也都疑惑的看著夜染音。

此時，眾人都沒發現，虛空中的云朵之上，甚少出山的藥王，與后峰的峰主獨孤鶴正在上方，俯瞰下面。

夜染音若有所覺，抬眼朝虛空看了一眼，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她走到百里無忌和褚思慧面前。

對百里無忌笑了笑道：“五師兄，辛苦你了。”

百里無忌搖頭，老實道：“不辛苦。”

夜染音輕笑了下：“接下來，交給我吧。”

百里無忌猶豫了下。

他有些社恐，不喜歡出風頭，不喜歡別人將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如今褚思慧被他制住，已經掀不起大浪，他也可以功成身退，就點了點頭：“好。”

“把你的毒收回去吧。”夜染音看著束縛著褚思慧的紫色毒氣，對百里無忌說道。

百里無忌不喜歡動腦，在沒有危險的時候，無條件聽從夜染音的命令。

他收回了紫色毒氣。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在心中暗想，這后峰五先生，對夜染音這個小師妹還真是寵啊，幾乎是言聽計從。

別家師兄哪有這樣，隨隨便便就將出風頭的機會和功勞讓給別人的。

而且，眾人還有點擔心，沒有百里無忌毒氣的束縛，褚思慧會卷土重來。

還好。

褚思慧沒有繼續放毒的意思。

看到夜染音到她身前后，她眼神動了動，眼角還帶著黑色血淚的眼睛，充滿仇恨的看著夜染音。

夜染音絲毫不懼，她歪頭，打量了下褚思慧，開口道：“白子安騙你說沐寒煙是我殺的，所以，你為了殺我，故意派毒人去石柱廣場作亂？”

“沒錯！”褚思慧壓根沒有遮掩自己罪行的意思，她聲音陰冷而又惡毒：“你殺了煙兒，罪該萬死！”

“可你現在知道了，我沒有殺沐寒煙。”

“可你殺死沐秋，你還該死！”

“你該知道，如果你沒有派毒人招惹我，毒人便也不會死。”夜染音不緊不慢的回擊。

褚思慧聽此情緒瞬間激動起來：“你住口！夜染音，我告訴你，今日你不殺我，來日我必殺你為沐秋報仇！”

“好巧。”夜染音不怒反笑：“你想殺我，我也想殺你。”

眾人聽此，頓時一片嘩然。

圣院丹院院長馮衡滿臉糾結，不知道該不該支持夜染音。

他也想讓褚思慧死，但褚思慧畢竟是藥王谷長老，還是藥王谷太上長老的女兒。

夜染音是圣院弟子，她若真就這樣殺了褚思慧，藥王谷說不定連圣院也會怨上。

百里無忌臉上沒什么表情，他覺得小師妹既然決定殺褚思慧，那么一定有小師妹的考量，直接聽小師妹的就是了。

而葉亦澈，葉亦瀾，沈滄浪，劍少商，沈辛和了塵幾人，更是了解夜染音的性格，他們一點也不奇怪夜染音會這么說。

事實上，若是夜染音選擇放過褚思慧，他們才覺得奇怪呢。

“夜姑娘！你若要殺慧兒，便先殺了我吧！”褚無為身形一動，擋在褚思慧面前，生怕夜染音會對褚思慧下毒手。

雖然今日才初次見面，但夜染音多少已經了解了褚無為和褚思慧的為人。

她是想殺褚思慧，但絕不會做有損圣院，有損后峰聲譽的事，便是要殺褚思慧，她也會光明磊落，用光明正大的手段。

“褚老祖，你的命我不感興趣。”說完，她又對褚思慧道：“褚長老，你看你現在的處境，想要殺我，何其之難！不如，我給你個機會如何？”

“什么機會？”褚思慧緊盯著夜染音，聲音沙啞的問道。

“慧兒？”褚無為只想結束這場爭端，他不想褚思慧死，但也不敢讓褚思慧殺后峰弟子夜染音。

“讓開。”褚思慧卻絲毫不領情，她用沙啞的嗓音冷冰冰道：“既然過去那么多年，你都沒有管過我，此時，就不要再假惺惺的來保護我了。”

說著，她直接伸手推開了怔愣的褚無為。

褚無為只覺心口劇痛：“慧兒。”

褚思慧卻是拖著有些殘破不堪的身體，走近夜染音：“你要給我什么機會？”

此時，褚思慧和夜染音站在彼此對面。

她們一人豆蔻年華，絕美無雙，衣裙纖塵不染，風華絕代。

一人滿面霜寒，滄桑陰翳，渾身血跡斑斑，狼狽不堪。

兩人站在一起，形成鮮明的對比，莫名的讓人移不開眼。

眾人緊張的盯著她們，有人如夜染音一樣，想讓褚思慧死，有的人卻心生惻隱，不希望褚思慧死。

但他們都很好奇，夜染音到底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畢竟，但凡她手段過激一點，都會讓藥王谷和圣院之間產生裂痕。

夜染音和褚思慧，都對眾人的目光視若無睹，夜染音看著褚思慧說：“我聽聞，十多年前，你與沐秋之間，有一場賭注。”

褚思慧神色復雜：“沒錯。”

“當年那五杯酒里，應該都有毒吧？”

眾人聽此，都愣了一瞬。

“不會吧？”

“不是說，里面只有一杯酒有毒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褚思慧也太狠了，她是下定決心要殺死沐秋的！”

褚思慧赤紅的眼里迸濺出陰冷戾氣：“是又如何？你到底想如何？”

夜染音道：“你對自己的毒，似乎很自信。”

褚思慧冷哼一聲，她是自信，自以為東域第一。

但，很快，她又想到之前的百里無忌，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夜染音道：“不如，我們也來玩個小游戲吧——也用五種毒吧，我們用五種毒素，來比拼一下毒術如何？”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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