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承安王府。
一道懿旨直接下到了府上。
宣紙的太監王喜惴惴不安,望著前廳坐于主位上的男人,陰冷邪魅。
這位擁有大周第一美男子之稱的承安王,脾氣卻是可見一斑的差。
他莫名有些不敢宣讀這懿旨的內容。
“怎么?”季時宴轉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絲毫沒有跪下接旨的意思,“還要本王教你認字?”
“不敢不敢。”
王喜趕緊展開了懿旨:“著太后娘娘玉令,承安王與王妃完婚已過三年,世子年近兩歲生辰,五日后特在宮中設宴,請王爺攜王妃一同赴宴。”
話落,前廳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連管家都為王喜捏了把汗。
王妃早就在兩年前生產時被丟亂葬崗死了。
而小世子被丟在別苑,王爺根本沒管過。
果然,在經過長久的寂靜之后,季時宴勾唇殘忍一笑:“卿酒酒兩年前難產而亡,帝都里還有人不知道?”
王喜簡直想給自己提前超度,硬著頭皮將太后的話傳過來:“太后娘娘說了,活要見人,死、死她要見尸。”
卿酒酒乃是太后的親侄女,她不過是想尋個借口打壓季時宴罷了。
季時宴手一指:“馬廝旁的冷苑,去搜。”
事實上王喜今日當真是帶了人來的,兩年前承安王府傳出卿酒酒難產而死的消息。
只是卿酒酒死不見尸,所以太后一直不信。
此次是無論如何也要給季時宴一個最后通牒,讓他將人交出來。
王喜帶著人膽戰心驚地去了,心想自己這一趟必然無果,回宮還要遭受太后的雷霆之怒。
他步履生無可戀,可是踏入了那冷苑,卻見那幾年人跡罕至的冷苑中,一女子坐于長著青苔的石桌旁。
‘噗通’一跪,管家嚇出一臉慘白:“王王王王妃?!”
不,這人不可能是王妃。
當年生產那夜,是管家親自將卿酒酒丟入了亂葬崗的。
在那種地方,怎么可能還活著?
而且,端坐在桌前的女人身形消瘦,根本不是體態肥胖的卿酒酒!
“幾位怎么愣著了?”卿酒酒開口道:“找本王妃有事么?”
這聲音,不是卿酒酒還能是誰?!
有的交差了,王喜喜極而泣:“王妃娘娘,您怎么大變模樣了?”
卿酒酒臉上蒙著一道白紗,她不僅沒死,還變成了身材窈窕的嬌娘?!
瘦下來之后的含情眼別有一番風情,她看向王喜,眨眼間竟然落下一行淚來:“食不果腹,自然日漸消瘦。”
“你們王府竟然連飯都不給王妃吃飽?她可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
管家突然被發難,一邊驚悚一邊為難:“這——”
他趕緊命人去請季時宴過來,王妃出現在冷苑,這無論如何也不是他能收場的局面!
季時宴來的很快。
聽聞卿酒酒出現在冷苑,他自然也是奇怪的。
應當已經死了兩年的女人,即便活著,又怎么會出現在承安王府?
回廊一轉,腳步一頓。
季時宴看見那‘卿酒酒’身著素衣,面戴白紗,一雙美目流轉,竟然真是以前的那雙含情眼!
聽聞卿酒酒十歲時與卿秀秀落入荷塘,大病一場后,容貌盡毀,身材也日漸肥胖。
可那雙眼睛,是全京都人人稱贊的美目,承襲自她娘。
便是季時宴也印象頗深,以至于一眼便可認出來,那雙眼屬于卿酒酒。
卿酒酒一見他,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兩年前的場景歷歷在目,她來這里兩年,沒有一刻忘記過那夜季時宴的冷血。
還有被丟入亂葬崗時的無助。
還有...她這張臉毀掉的容貌,是因為卿秀秀的設計。
以前的卿酒酒蠢笨,現在——
她發誓自己一定要從季時宴和卿秀秀的身上討回來!
眨眼間,季時宴已經走到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為什么在這?!”
卿酒酒未語淚先流,求助般看向王喜。
王喜:“王爺!可不能啊!太后娘娘會怪罪的!”
青天白日就要殺人,這承安王對王妃,還真是厭惡透頂!
“說!”季時宴用了力道:“你從哪來?!”
卿酒酒一指墻角,那一處幾根雜草被人踩塌,露出一個狗洞來。
她裝著喘不上氣的模樣,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季時宴:“......”
鉆狗洞?!
這卿酒酒看來還跟兩年前一般,蠢笨如豬!
只是,她這眼角帶淚的模樣,卻又跟兩年前給人的感覺全然不同了。
那雙含情眼,從前不覺得有什么,可現在看,竟然莫名多了靈動。
他愣神的空隙,卿酒酒巧妙地從他掌心掙脫,猝然湊到他面前:“王爺,既然太后有請,不如一起赴宴?我湊請太后和離,怎么樣?”
她變臉極快。
方才還淚眼朦朧,如今卻又狡猾如狐貍。
吐息幽蘭拂過耳畔,季時宴危險地瞇起眸:“你到底是誰?”
和離?
她怎么敢?
他們卿家的女人,只配被休下堂或者死在他手上!
太后那個老不死的,妄圖透過卿酒酒掌控他,也不看看卿酒酒是個什么貨色!
“我自然是卿酒酒。”
季時宴還想抬手去抓她,被卿酒酒巧妙一躲:“嘖嘖嘖,堂堂承安王,沒必要總為難我一個女人吧?”
王喜和管家在一旁看得愣神,兩人都不敢言語。
這卿酒酒,堪比兩年前何止是性情大變,簡直是換了個人!
她從前對王爺唯唯諾諾,話都不敢說一句,現在竟敢對他用激將法!
季時宴盯著卿酒酒半晌,冷聲問:“你想要什么?”
既然沒死,卿酒酒就不該再跑回承安王府。
她跑回來,定然是別有目的。
卿酒酒道:“要我兒子。”
管家默默擦了一把冷汗。
那位小世子...王爺讓他自生自滅,在別苑兩年就沒人管過。
只將他扔給了下人照料,兩年來從未過問。
世人皆知,承安王痛恨子嗣,更不會讓卿家給他生下孩子。
因此那位小世子就是府中的一個禁區,便是到現在,王爺恐怕也不知道他長什么模樣。
王妃的意思,她這次回來是為了要回世子?
而且自請和離?
滿京都誰不知道,卿家嫡女卿酒酒癡愛承安王,非他不嫁。
她會自求和離?
季時宴顯然也不信:“你生性蠢笨,手段粗俗,又要作什么妖?”
卿酒酒一口老血哽在喉頭。
季時宴這種自大狂妄的王八,究竟是誰給他的自信?
她不過是覺得孩子可憐,想要回帶在身邊教養,也好對的起死去的卿酒酒。
難不成自己大費周折,是為了他季時宴?
卿酒酒忍下心底的不滿:“你若是不答應,我便去太后那兒,要她來做主。”
“太后?”季時宴成功被觸及逆鱗:“你真當太后做得了你的主?”
“太后做不了,但是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求我,王爺殿下,您的心尖肉眼珠子,卿秀秀近來是不是身子不大好?”
季時宴穆地冷了周身氣場:“什么意思?!”
卿秀秀身子抱恙,根本就沒有對外宣揚,卿酒酒怎么會知道?
“我什么意思王爺清楚。”卿酒酒撕下自己裝作柔弱的面具,不客氣地朝季時宴亮出底牌:“條件擺在這,五日后赴宴,希望王爺帶上我兒子。”
她說完,狗洞也不鉆了,直接拿了架勢,沖王喜道:“公公,我們走吧。”
走出了承安王府,王喜才反應過來。
怎么顯得自己跟卿酒酒串通好了似的?
“王妃娘娘,您這兩年,當真都在京都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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