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挺感興趣啊?”宋鶴語的呼吸噴灑在周庭樾的下巴。
暖的,熱的。
這人是個妖精,他早就該知道。
別看女皇整日頤指氣使,看不慣這個看不慣那個,遇事就喜歡用武力解決。
但是四下無人的時候,只有周庭樾知道她有多煩人。
而且這副樣子,擺明了是顧左右而言他,不想說轉移他的注意力。
周庭樾眼睛一眨,不動聲色地松開手:“不想說就滾回去睡覺。”
“我不,”宋鶴語抱著他的脖頸不放,甚至踮起腳,直接一口親在周庭樾唇角:“別生氣了吧?你都氣了三年了,朕都親自追過來哄了。”
“哄?”周庭樾想將她的手拉開,但是動作太大,扯到了背后的傷口,悶哼一聲:“你當初非要置你大皇兄于死地的時候,我就說過絕不原諒。”
“怎樣怎樣?疼了?裂開沒有?朕看看!”
說著就要去解周庭樾的衣服,似乎沒有聽到他方才說的話似的。
周庭樾一個傷患,又不會武,速度和力道都及不上宋鶴語。
可當她的手探入自己后背時,他還是惱了:“宋鶴語!”
“小哥.....”宋鶴語一副做錯了事模樣,睜著一雙大眼看他:“我擔心你。”
一向不著調的人,說情話都不見得多正經,此刻卻一本正經說我擔心你。
即便是再氣,周庭樾也不禁敗下陣來。
他這輩子,活該折在宋鶴語手上。
檢查完傷口,沒有裂開的跡象,宋鶴語才松了口氣。
“我不能直接告訴你他是誰,因為當初有約定,不過我不說,你應該也有猜測。”
周庭樾自己猜是一回事,但是聽她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不管怎樣還是太震驚了:“怎么可能...明明......”
“換我問你了,如果不是陪卿酒酒回了大周露出行蹤,你是不是已經準備好躲我一輩子?”
宋鶴語難得認真講話,偏偏是這樣認真的表情,要一個答案。
周庭樾抿了唇,覺得自己的心情甚為復雜。
“不想說就算了,”宋鶴語仰下頭,在他側臉貼了一下:“人我都殺了,救又救不回來,能怎么辦,我繼續哄你唄。”
反正哄一路了,也不是沒有成效的。
周庭樾聽到這,原本抬起要放在宋鶴語背上的手,慢慢攥緊,又落了下去。
屋內兩個影子靠的極近,倒映在紗窗上,顯得幾分親密。
屋外卻刮起了風,風揚起白色衣角,只著中衣的卿酒酒面無表情地站著。
四周寂靜,連原本守夜的侍女都被瞿少陵的人換了下去,她就站這兒,屋內說什么都能清楚地傳來。
片刻后,她才轉身離開。
踱步到另一處院子,瞿少陵剛掩上門就看見她進來。
他臉色變換,剛要說話,就見卿酒酒朝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瞿少陵匆匆下了階,到卿酒酒身邊,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顯得有點局促,連背都微微弓下去。
“王、王妃。”
他剛才不放心,又找了個外頭的大夫來看了看沈確。
大夫邊看邊搖頭,臉色很奇怪,但是末了也沒說出什么來。
只最后說了句,暫時沒有大礙了。
瞿少陵當然知道,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再有一次,沈確身上也沒有讓他再一次脫險的藥了。
他只是想不明白這件事為什么不能讓王妃知道。
是特別棘手,到總會死掉的病或者的毒么?
他又想起沈確之前問他的話,說他想哄的那個人若是知道他活著,會生氣。
什么人會因為一個人活著而生氣?
“睡著了?”卿酒酒眼睛盯著屋內那點微弱的燭火。
這位王妃也怪,今夜的表情尤其怪。
方才不是睡了么,為何又突然會出現這兒?
并且這個表情.....瞿少陵看不懂。
好像很生氣,又好像有點傷心,還有點....擔心?
這位身上的矛盾未免也太多了。
“回王妃,沈大人確實睡了。”
既然沈確不讓說,那自己定然是半個字不會提他方才的情形。
沈確也確實睡著了。
他體內的藥效似乎也是短時間的,一陣灼熱退去后,人就漸漸陷入了昏沉,等他出門的時候已經睡熟了。
卿酒酒張了張唇,她有話要問卻又不知道要從哪問起,最終她說:“我進去看看。”
她剛剛在房里吹滅了燈,卻根本沒有睡。
能聽見沈確端了熱水過來,也能聽見他跟瞿少陵說話。
后來聲音就遠了。
讓她起疑的是,瞿少陵作為少將,應當是會再回一趟她的院子交代安防的。
可他沒有。
帶著一點點疑慮她起身,開門看見自己門階下那盆熱水,已經放涼了。
而宋鶴語的房門卻也在那時被敲響。
隔了道假山屏障,沒人見卿酒酒站在暗影里,看著宋鶴語衣服都沒披就匆匆去了隔壁院子。
而那院子里似乎腳步凌亂,夾雜了不少慌亂的步履。
只是動靜一直不大,若不是留意著,也未必讓人往心里去。
因為這樣的動靜,顯然不是進賊了或者宅子出了別的安全問題。
直到一切歸于平靜。
卿酒酒覺得自己心底藏著一個迷,那謎團一樣的東西堵得她有些喘不上氣。
于是她去了周庭樾的屋門外。
聽完他與宋鶴語啞謎一樣的對話。
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覺,她只是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變成被瞞著的那個人。
瞿少陵見她臉色著實不太好看,小心問她:“王妃是不是白天太累了?還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找大夫給您看看?”
“不用了。”
卿酒酒繞過瞿少陵,推門進屋。
屋里點了安神香,是剛才那個大夫實在看不出什么來,又不好白收診金,所以點了根安神香,想著讓病人睡沉一些。
現在沈確是真的睡沉了。
昏黃的燭火照在他半邊側臉上,另外半邊掩在黑暗里。
他吐息均勻,乍一看似乎就是普通的沉睡。
如果不是唇角過于蒼白的話。
卿酒酒想起當初在竹林,他跟殺手一番惡斗后,調息打坐了一整夜。
今日也是跟那幫捕快纏斗,而后就像現在這樣。
是不是每次動了武就會讓他的身體每況愈下?
卿酒酒在床前的小凳上。
沈確的右手搭在床沿,被子沒有蓋住。
她動了動指尖,想起他此前的幾次推拒,死活不讓她號脈。
如果沈確是個普通人,不知道她醫術深淺,那么即便身上有異,讓她看一下又何妨?
為什么好似帶著她一定會看出什么的信念在躲避?
她指尖輕動,慢慢搭上沈確蒼白無血色的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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