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知道眼前的大戰并非一時半刻能有結果；但徐振云依舊竭盡全力，力爭以最快的速度，汲取魏興河之記憶。

但是在汲取記憶這件事上，道心棋盤卻有不如玄靈天幕“專業”的地方——

這記憶乃是渾然迷茫的一片，需要徐振云自己去檢索；而并非依照訊息的關鍵程度凝練成標記或“氣泡”。

好在這個檢索是可以自由流動的，相當于附帶了“快進”的功能。徐振云估摸著在魏興河人生旅途中較為關鍵的節點去尋，到了敏感時間再放緩細察，力求沒有遺漏。

但令人失望的是，似乎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尤其是涉及“兩界蛟”，此物蘊養在他小界中密封房屋里的“玄元幽凝冰”中；魏興河順帶配置一些較為簡易的“藥物”，就算完成了任務。

因為按照“兩界蛟”原先的成長計劃，最重要的要素是“地元”——也就是其一條潛伏大晉神都；一條則刻意示好、令其出使大楚的深層目的。

其余手段，均屬次要。

至于最后發動的這一環，魏興河通過兩界蛟口中的定時傳訊之法，在規定時間將“星隕精元煞”以專門秘法熔煉于本人精血之中。

到時候情況生變，再加上藺紫薇提前布置好的天機遮掩手段，穆輕云卜算出來的結果，就成了“宿主之血”。

至于和兩界蛟有關的深層秘密，克制破解之道，卻非魏興河所知。

這個結果，自然令徐振云大為失望。

但徐振云并不灰心，轉而從另一個角度思考問題。

獲取“魏興河”的記憶，只是思路之一，也是道心棋盤本身能力的一小部分；迄今為止，自己所有的“驚人之舉”全部來源于道心棋盤！

破境八品之后，自己感到了棋盤上搜集完成“陸書文”之后的凍結感被打破，重新激活了能力，魏興河也因此顯形上榜。

那是否有可能，自己成就八品，在其他方面也打破了某一道“門檻”，令此物的能力，有了更深一層的演化？

順著這個思路，徐振云開始逐一嘗試。

第一個嘗試感知的，是道心棋盤最直觀的作用，對于“視力”的增幅——但進入“認真觀察”模式之后，徐振云環顧四周，并沒有什么收獲。

在“認真觀察”模式之下的極天世界，唯一的變化就是“很漂亮”；是一種比天氣清朗狀態下的“青天白云”更美妙的觀感，既空空蕩蕩，雋永非常，又有一種仿佛琉璃的質感。但除此之外，并沒有直觀的突破點。

隨后想到的，就是以魏興河再度破冰，繼續“登上棋盤”這個作用。

但這個效果雖然明確“開啟”，在眼下就沒有用武之地！

“指望瞬間再找七個人，湊齊到一十六人，達到‘滿十六’之后疑似存在的‘質變’效果，那是癡人說夢……”

別說目前雙方四十大強者斗成一團，就是好好的站在這里，徐振云隱約心中有數，目前道心棋盤上無論小金人還是小黑人，上榜資格都只是拓展到了“中品”。

想將那些一品境界的人物拽上棋盤，終究渺茫。

這個思路也被否決之后，徐振云重新注意到“小黑人”。

還是以魏興河為模板，觀察、感知。

數息之后，徐振云果然有了發現——除了“記憶”之外，道心棋盤上的“小黑人”，還有汲取能力的作用。

和當初費爾由上棋盤時相比，眼前魏興河的能力呈現，有一種“撲面涌來”的感覺，明顯變得直觀了許多……

從“能力”的視角上看，這個“小黑人”與本體之間，幾乎達到了“映照如神、顯微無間”的境地，“智能”程度絲毫不亞于“玄靈天幕”。

給徐振云的感覺是——

彼之能力，即我之能力！

好像連“學習”的過程都可以省略，心神一照，直接就可以“獲取”！

“果然，道心棋盤的能力，隨著我修為的提升，強化了……”

但武道體系的能力是相對封閉的，除了每個境界的“雙印”之外，并不需要學習亂七八糟的神通道術。

此刻從“觀察能力”的視角看魏興河的“小黑人”，從九品到四品，六個境界，十二個印的能力，歷歷分明，洞明燭照。以六行一左一右的格式，在“小黑人”的胸腹處依次排列。

徐振云毫不客氣的直接將心神映射在第一行右側的“琉璃”兩個字上。

琉璃，四品后印。

本身呈琉璃之體，一印有三重妙用。

心神一照之下，徐振云似乎感知到了“琉璃”之精義；但要在體內復現時，卻感到自己的筋骨氣血一陣翻涌，即將形成“琉璃”的趨勢立刻被打破，徹底煙消云散。

“不能超過本人真實修為的限制？”

徐振云立刻領悟到了這一點。

“我現在已經是八品……”

徐振云毫不客氣，將目光挪至倒數第二行的兩行字“盡釋”；“驚羽”。

“盡釋”之義，徐振云在第一次清剿邪修基地時已經見識過一次，能夠在仿佛霹靂弦驚、兔起鶻落的交手中，也能真正釋放出宛若“靜推”時才能釋放的全力。

最直觀的效果，就是力量強大了不止一倍！

當將心神沉沒在“驚羽”二字之上時，徐振云心神一陣恍惚，好像見到了一幅畫面——

一個武修盤膝而坐，氣機凝寂，一動不動，好像沒有任何生命力，如同一株已經朽壞的老樹。

一只小鳥自遠方飛來，似要歇腳，隨意落在此人肩膀上。

但雙足即將與人肩膀接觸的一瞬間，這小鳥卻突然羽毛豎直、散開，然后以極快的速度被甩了出去，雙足一蹬，再無一絲氣機。

“驚羽”，武道后印，相當于一種自動發動的反震效果；倘若“敵人”的力量低于一定的級別，亦或“無意加身”，此外力便會被自動斥出，本人絲毫不傷。

這是一種狀態的“維持”；且對于本身的消耗極為微小。

可以想見，在以強凌弱、以少敵多的較量中，“驚羽”印大有用武之地。

心神相合之后一瞬間，徐振云感到自己氣血微微一熱，然后快速冷靜下來；同時本體的“全力”好像突然凝結，對著一處藏在虛空中的對手猛地揮出一拳！

真空力壯大到極致后，又突然回收，以至于自己丹田中莫名傳來“叮”“叮”兩聲異響。

兩響之后，徐振云有了確鑿信心——

“盡釋”、“驚羽”兩印，自己已經完全掌握。

不需要練習，一旦實戰需要，自己就可以動用出來。

“成就八品的當天就直接掌握雙印……不知道從前有沒有人做到過？”

徐振云隨即緩緩搖頭。

若換作平時，這是值得大喜的好事。

但在今天這個場合，能夠得到的評價只有四個字——并無卵用。

又有些不死心，徐振云神意游動，目光逡巡，突然將自己注意力挪轉到“小金人”上，隨之突發奇想——這玩意會不會又有什么“進化”？

因為牧雪晴、向天問就在身邊的緣故，徐振云自然先將注意力集中于這兩個“小金人”，而無暇顧及陸書文、沈蓮心。

一望之下，果有異常！

從根本特性來說，“小金人”是“實”，“小黑人”是“虛”。

因為“小黑人”代表的本體已經死掉了，等于他的一切經歷、能力，已經蓋棺論定，好像一本已經完本的“書”，徐振云可以任意翻閱，并將其作為寶藏，涉獵攫取。

但“小金人”卻代表的是真實的物，是一種生動變化的呈現，具備無限的可能性；所以徐振云能夠得到“小金人”代表本體的心聲反饋，卻沒有更大的什么收益。

可現在徐振云發現——

雖然“小金人”生動異常，但自己好像有能力與其進行一點互動！？

既然想到了，徐振云立刻就去做。

先選中了向天問，徐振云神意游動，聚落在“小金人”上；果然不再是“隔絕”的狀態，而是可以神意鉆入其中，進進出出……

“不行，還是不能和‘小黑人’一樣，汲取記憶或能力……”

并且徐振云有一種預感，哪怕將來再度“升級”，自己修為更高，道心棋盤上的人物達到十六個、二十四個、三十二個，也不會具備這樣的能力——

因為這和這個世界的規則，疑似是相互抵觸的。

希望變成了失望，徐振云正想著另辟蹊徑；但卻心中莫名一動，好像泛起了一絲漣漪。

“我忽略了什么事情？”

重新將神意聚落后，在向天問和牧雪晴的“小金人”身體中分別穿插了幾個來回，徐振云心中的念頭明確了——

“在進入他們‘身體’的時候，我好像有一種想說話的沖動……”

將信將疑之中，徐振云重新進入了向天問小金人的“身體”。

“以心神發音，好像能夠自由控制自己將要呈現的‘音色’，也不知道這個感知對還是不對？”

徐振云模擬、想象出一種寶相莊嚴、玄音渺渺的狀態，在心神進入向天問“小金人”身體中時，意念傳音道：“向天問……向天問……向天問……”

因為對于效果不能確定的緣故，徐振云多“復讀”了幾遍！

徐振云身旁，有點心不在焉觀看“神武天平墻壁留言”的向天問，身軀忽然僵直；然后猛地一跳，左顧右盼道：“誰！”

神情狐疑的看了徐振云和牧雪晴一眼。

牧雪晴微微皺眉，不悅道：“一驚一乍的做什么？”

徐振云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在完成剛才的“操作”時假裝全神貫注的看著墻壁。

等牧雪晴率先有了反應，他這才慢半拍轉過頭來，半是疑惑、半是關切的道：“天問兄，有什么事嗎？”

向天問撓了撓自己的光頭，疑惑的道：“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

牧雪晴輕咬嘴唇，略一猶豫后道：“是不是局勢過于緊張，再加上觀看墻壁留言一心二用，以至于出現了幻聽？”

其實對于八品境界的修道者來說，在沒有遭到特殊精神攻擊或身處特殊環境的前提下，說人“出現幻聽”多少有點不尊重人的嫌疑；但他們畢竟關系特殊，眼前局勢也十分緊張，所以牧雪晴也就實話實說。

向天問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十分堅定的道：“不可能！我很確定——不是幻覺！一定是真的聽到了有人呼喚我的名字；而且還呼喚了好幾遍！”

“更重要的是，這個‘呼喚’有一種通徹根本的感覺。是來自很深層、很悠遠的地方……用通俗的話說，就是‘優先級’很高！”

“其實我剛才確實有點昏昏欲睡的意思；一邊看墻壁上的文字，一邊檢驗、權衡自身的能力；同時又想著大戰的勝負。多種念頭混雜，好像有點疲倦。”

“但是這一聲呼喚到來，直入神魂，好像當頭被冰涼的山泉水沖刷了一樣，刻骨銘心……能夠穿透一切遮蔽……”

向天問語速不快，但是卻急的直撓頭，好像是在“嫌棄”自己詞不達意一樣。

突然，向天問雙眸一亮，快速道：“嗯……就像是進入天元神廟、參加‘授晶大典’當天，如果那‘青天云水瓶’中傳來了潮音先生對我的呼喚，可能就是這個味道？”

牧雪晴依舊是皺眉不語，好像是覺得向天問說的“太玄”了。

向天問，忽然半是狐疑、半是確信的道：“會不會是‘神武天平’的效果？神武天平的器靈，和我們達成了召喚？”

“真是的，這極天里面打的這么激烈，這‘大晉鎮國神器’居然什么也做不了，這說不過去吧……”

牧雪晴目光一動，若有所思道：“大晉九神器中的其余八件，號稱‘四卿相、四將軍’的八位，都有真人之體；但唯獨神武天平，好像沒有聽說有人格化的器靈存在……”

“不止是大晉；似乎大涼、大楚鎮國神器，同樣沒有類似的效果……”

徐振云看似神情平靜，心中卻念頭百轉。

“自己能夠和‘小金人’聯系了！”

“很底層、和超然的呼喚；能穿透一切遮蔽；令向天問用葉潮音的呼喚做比喻——聽起來逼格很高的樣子……”

“但是這個能力，在眼前的爭局中，能夠發揮作用嗎？好像并不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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