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云和穆輕云的目光，同時聚落在牌符之上！

但一望之下，二人面上同時浮現出意外。

“武無敵，穆輕云，舒寒素……”

穆輕云極武仙碑排名，再進一位；但終究未能占得極武仙碑頭名寶座。

徐振云念頭飛動，剛剛穆輕云的態度清楚表明，她獲得了郢川先生傳承加持，尤其是其中務實的部分，那殺道加持，威力之強不可思議！

這個結果，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穆輕云似乎也是恍然出神，旋即微微閉上雙目，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

徐振云仔細推敲剛剛穆輕云的講演，愈是品味，就覺得穆輕云所得“殺意”之神妙，增幅在自己想象之上；同時未能臻至第一這件事，就愈發不可思議。

因為“殺意”之加持，和本人道術上的神妙是一貫的。

譬如當穆輕云動用了某種大型幻術之后，所附帶的“殺意”并不會立刻兌現，使敵驚醒；其如鈍刀割肉，同樣也是隱匿無形，和道術本體構成完美的配合。

所以若是一人感知之力稍遜，被幻術瞞過，等于本體就已經悄然受傷。

如此一來，那些雖躋身極武仙碑前列、但道業仙碑無名之人，幾乎不可能是穆輕云的對手！

再有，純防御類的神通道術，從此以后自帶殺意反傷，同樣是一件極為可怖的事——這等于徹底改變了神通之性質。

譬如“德充符”一類純防御的手段，竟也變得攻防一體。

對于以底力相拼的打法而言，幾乎可令勝負天平徹底顛倒。

徐振云突然發現，所謂“殺意”，就像是規模幅度稍微不足，但更加幽微神妙的“大道極意”。

這樣的加持，竟然不足以拿下極武仙碑第一？

約莫百余息后，待穆輕云似乎從定中醒來，緩緩睜開雙目。徐振云問道：“莫非這位武無敵，氣道造詣精深，乃是不世出而有望‘明輪仙’的人物？”

穆輕云不答，倏然間雙目一亮，緩緩道：“原來是這樣。”

徐振云立刻道：“什么原因？”

大德傳承這個級別的機緣，不能一舉建功，令徐振云心中有些許不平！

穆輕云平靜道：“這位武無敵，前七次破境俱是無暇；而第八次破境冥冥中觸及邊界，已屬難成。消耗一枚大道玄晶，而成入微上。”

“到了第九次破境，此人同樣有幾率成就‘入微上’；但是他卻主動放棄，在成就超品這一關，明明在本人功行尚不完備的前提下，強行以蠻力破境，消耗大道玄晶一十八枚。”

“與其說是消耗；不如說是‘捐棄’；因為如此施為似乎是一門秘法，起著能夠壯大本源的特殊用途。”

徐振云訝然道：“這些……都是師父你剛剛知道的？”

穆輕云神思或情緒流動之時，往往會紅瞳呈現深淺光澤變化；但此時此刻，正如徐振云似乎剛剛看到了“白衣”幻象，穆輕云雙眸中呈現一剎那空靈白色。

穆輕云緩聲道：“這正是大德傳承之妙用。同一道系之中，對于與自己功行相若的至高境存在，本身會浮現出如鏡觀照的清晰認識；認清對方的底蘊。”

“仿佛一副畫卷，呈現于自己之面前。”

徐振云心中既震動又滿意——這才是大德傳承該有的效用。

每一次破境等階，幾無暇印，本當是頂尖強者隱藏最深的本體秘密；但一個素不相識之人，穆輕云竟然能夠憑借“本系相近”的條件，直接加以感知！

稍一思量，徐振云遲疑道：“如此抉擇，似乎有不小的后患？”

其中道理，在經歷第七極天之戰中，徐振云似乎稍有涉獵。

對于天資一流以下的人物，大道玄晶往往并不夠用，修煉到五品境界之后，每一次破境就面臨“數量增幅失控”的風險。

但對于最頂尖天資者而言，大道玄晶所留甚多，且又有特殊用途。

這“特殊用途”分為三種；其中一種是“二我之身”之法；另一種是在一品成就無暇的前提下，另棄九晶，將超品印提升至無暇境界的法門；還有最后一種，徐振云目前尚未涉獵，但同樣是需要消耗九枚玄晶。

不過迄今為止，尚未有修煉到超品保留足數二十七枚玄晶之人；故而這三種特殊用途，再頂尖的人物也只能使用二種——穆輕云也正是如此。

倘若猶有剩余，可以當做“燃燒玄晶”提升戰力的威懾。

這位武無敵一口氣用掉十八枚玄晶，等于失去了任意一種法門的可能性；在超品印和二我之身皆不能具備的前提下，本人的能力、潛力，可謂的大大的削弱。

穆輕云道：“不錯。如此一來，三法已失。”

徐振云立刻道：“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那這一口氣捐棄十八玄晶的破境，勢必威力極強？”

穆輕云卻搖頭道：“錯了。以本身而論，其實此法所得的效用不但不算強，反而頗為雞肋——從本質而言，這不過是一門利用了極武仙碑演算規則的取巧之法。”

“取巧之法？”

徐振云詫異道。

穆輕云一邊思索，似乎同時在構思言辭，緩緩道：“極武仙碑排名武力高下，通常情況下雖然也靈驗無比；但這其實也并非是‘完整無誤的呈現’，而是綜合統籌一人各方面的能力，最終合算而成。”

“倘若有任一方面的能力異常突出，就有可能出現出特殊結果。”

“先前我就有所感應——這位武無敵，本源雄厚，匪夷所思。如今豁然心中明晰，其實他正是以這特殊法門形成。”

“因為極武仙碑對于其人根基的評價超出限度，所以通算排名，就會將他的戰力排在一個極高的位置上。”

“實則他本元的確雄厚，但卻并不能發揮出想象中強大的實力。以我目前之戰力，實已勝過天下所有人，但卻并不能立刻反超排名。”

現在的穆輕云，已經是天下第一。

徐振云暗暗納罕，心中思忖，少頃才道：“到了雙碑強者這樣的層次，想來不是為了虛名。”

穆輕云點頭道：“不錯。不是為了‘虛名’；而是為了‘實名’！”

“實名！？”

徐振云立刻反應過來道：“他是要確保自己占據極武仙碑第一的位置；這個‘名位’，會給他帶來特殊的好處；甚至有可能就是他的修行之法？”

穆輕云悠然道：“想來就應該是這樣。”

徐振云皺眉。

憑借大德傳承的威力，穆輕云已有天下第一之實；但偏偏沒有天下第一之名。

只是如此底蘊投出，未盡全功，心中不覺得遺憾，反而覺得有些奇怪！

穆輕云見徐振云眉頭緊鎖，以為徐振云心中不甚滿意，微笑道：“不必擔憂。我這里‘務虛’的收獲同樣不亞于‘務實’；只需稍候時日，心得感應愈多，便能反饋于道業仙碑排名。”

“到時候以此為資糧，這極武仙碑第一之位，終究要名實相符。”

聲音縹緲，但別有一種特殊的自信。

徐振云猛地一眨眼，然后不自覺伸手揉了揉眼睛。

穆輕云剛剛的說話很是提氣，本人氣質，超拔出群。

但驀然之間，徐振云心中泛起一個隱約但確信的念頭：

好像穆輕云正在離自己遠去。

雖然眼前看似親切如故，但終究和昨日、和先前，乃至和上一刻鐘、上一剎那，有了微妙的差別。

這漸行漸遠之意，哪怕細微，但隨時推移，不可動搖。

徐振云心中立刻泛起強烈的抗拒之意！

正如所料——提前得到這件“機緣”，會妨礙于登上道心棋盤？

此念一生，道心棋盤忽然光明大放，嗡嗡顫動；少頃明光閃爍，留影不定。

面前的穆輕云身上，同樣疑似出現混沌光澤，但晦暗不明；胸腹之間，只是隱約有虛空之象，卻并沒有浮現出明確字跡！

或者，是浮現出字跡，但并未明晰。

和上次與“梁宏博”的遭遇相似；但更加劇烈的多。

“梁宏博是因為他本人斷無成就‘無暇’的天資；而穆輕云……是因為目前自己的道心棋盤吸攝能力上限止得四品，目前穆輕云已經超越上限？”

“但是穆輕云的確是道心棋盤選中的人物；此刻感應到失去的風險，所以提前發動了？”

上次遇到這樣的情形，因為梁宏博并不是關鍵人物，且徐振云又是第一次見，所以選擇的靜觀其變。

但是這一次，徐振云心意倏凝，不能只是靜觀而已！

必須要做點什么！

“不知道夾生飯可不可以？”

這是徐振云浮現出的最直接的念頭。

但此時此刻，并沒有第二種方法。徐振云毫不遲疑的道：“師父，請將拳頭伸出來。”

聲音平淡鎮定，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外顯的“意圖”，只是態度堅定。

穆輕云略帶詫異，但依言伸出拳頭。

徐振云握拳，果斷探出，與穆輕云的拳頭一碰！

丹田之內，道心棋盤，立刻猶如翻江倒海，風雨飄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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