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的也并沒有錯，沒過多久，整個亡魂江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化，無數亡魂匯聚成一條通往最深處的路，指引著我。

我沒有猶豫，直接走了進去。

如果說，如今我還有沒有可以信任的。

那張明宇便是其中一個。

如果他想殺我。

那么他就不會是帝君了。

很快我便來到了那座廟宇跟前。

整座廟宇此時看起來已經變得十分的普通，一眼看去已經沒了什么特別的地方，只是其中的兩道氣息卻十分的明顯。

不出意外，那兩道氣息便是來自于張明宇和太極。

我到廟宇之外時，廟宇的門便也自行打開了。

老婦也在同時從中走出，在看了我一眼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對于她的身份我雖然不清楚，但也有了一些猜測。

她來自于冥，且與奈何橋有著很深的關系，至于是什么身份和關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沒有逗留，直接走進了廟宇。

很快兩道身影便出現在了我的跟前。

張明宇盤膝坐在蒲團上，一旁的太極周身黑色雷電不斷閃爍，見我到來，瞥了我一眼后便繼續趴在了張明宇身邊。

他們兩個都沒有什么變化。

只是給我的感覺，卻已經完全變了。

“我現在該叫你張明宇。”

“還是喊你一聲帝君？”

張明宇沒有回過身來看我，只是手一揮，身邊又多了一張蒲團。

“師弟覺得我是誰，我便是誰。”

聽到這話，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雖然沒有承認過天師山弟子的身份。

但這一聲師弟，卻已經代表了很多東西。

這也讓我有些感嘆。

事物的變化，因果的變化并不重要，人沒變，就行。

我走過去，也跟著坐在了蒲團上，在同時張明宇再次開口道：“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不少事情。”

“這么說，你早就知道了？”

我反問。

張明宇沉默片刻道：“在來到這里后，我便感覺有一些記憶出現在了我的腦子里。”

“我耗費了很長時間才將那些記憶吸收。”

“我也知道了，原來我不止是張明宇。”

“我還是你口中的帝君。”

“那么現在的你，到底是帝君，還是張明宇呢？”我再次問道。

這個問題，對于我來說很重要。

如果他是帝君。

那么從今天起，他便是帝君。

哪怕他的樣子還是張明宇。

他也是帝君。

如果他是張明宇。

就算他是帝君，也依然是我的朋友，是我如今僅剩的唯一的朋友張明宇！

“這重要嗎？”

我看向我。

一雙眼睛中神采奕奕，如同神明在世。

我微微點頭。

“重要！”

“那么……”

“如果我說，我現在，是帝君呢？”他平靜開口。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笑了起來，“你是帝君，我便以面對帝君該有的態度來面對你。”

說著，我站起身來，將身上的兩支香拿了出來。

這香原本有三支。

其中一支在敲葬仙鐘的時候點燃了，這兩支本事張明宇給我的救命的東西，但在去趕尸一脈的時候，因為玄女的原因我并沒有用到，后面也一直都沒有再用過。

這是張明宇給我的。

我一直都收著。

我原本想著，我就算用不到了，這也是張明宇給我的一份禮物，而現在，張明宇既然已經不是張明宇了，留著……

又有什么意義？

將香放回到供桌上后，我轉身看向仍舊在蒲團上的他。

“我來這里之前，想過現在這種情況。”

“但我更希望，現在的你，還是張明宇，而不是帝君。”

“我承認，在去了一趟冥之后，帝君的一切都讓我敬佩，但那終究是帝君，而不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原本想要將張明宇帶離開這里。”

“想要告訴他，這局其實已經沒那么重要了。”

“因為我已經明白了這局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我也明白了，無論是轉輪盤，還是輪回，亦或者是這眾生，需要的是什么。”

“所以無謂的犧牲便已經不重要了。”

“他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在這里守著了。”

“只是，偏偏，你現在是帝君。”

“你為什么會是帝君呢？”

我看著他，再一次自嘲的笑了起來。

我從沒像現在這么失望過。

或者不是失望。

是難過？

還是不甘心？

我不知道。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張明宇會這么坦然的去接受帝君的身份，為什么他就不能還是張明宇？

哪怕……

這其實也不重要。

哪怕我清楚，無論是張明宇也好，帝君也好，他其實并沒有變，如果變了，我現在就不會在這里，而他也就不會坐在那里看著我。

可我，還是難過。

“張明宇！”

我看著他，還是喊出了這個名字。

他神色沒有什么變化，只是看著我，片刻后才繼續道：“既然你想喊我這凡俗的名字，那我便是張明宇便是。”

“玄天。”

“你這一次來。”

“真的想明白了嗎？”

我身體一顫，然后收起了情緒，再次坐回到蒲團上道：“這局本就沒有對錯。”

“泰山府君也好。”

“你們也好。”

“我也好。”

“在爭的，其實都是我們想要看到的東西。”

“但你們卻都忘記了。”

“這些東西，既然為的是眾生。”

“那么，為什么，不愿意聽聽眾生的聲音？知道他們的想法？”

他雙眼微微瞇起，周身神明氣息在這一刻更加明顯。

我繼續道：“我之前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一直到有個人告訴我。”

“他不想活了。”

“他甚至說，他死后如果能夠投胎轉世，他也不愿意再做一個人了。”

“你說，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他下意識問道。

“我們都知道，眾生皆苦。”

“又為何，要讓他們始終都在嘗那輪回苦？”

“眾生就該有自己的選擇。”

“只是這個選擇的權力，從一開始就被你們剝奪了！”

“選擇的權力？”他眉頭微微皺起，自語片刻后，臉上突然多了一抹笑容。

“我以自身入局，與你一般。”

“卻最終，還是走錯了路。”

“看來，的確得走眾生之路，才能知曉這局……”

“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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