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檣家的客廳中。
蘇曉檣拉著梅姨坐在沙發上,路明非坐在沙發角落,縮著脖子和四肢,像個被關在審訊室里的嫌疑犯。
“沒錯,梅姨,”蘇曉檣認真道,“我們就是在上藥,因為受傷的位置我自己涂藥不太方便,所以讓路明非幫我。”
梅姨張了張嘴。
她很想問蘇曉檣一句——小姐,您看我傻嗎?
什么叫受傷的位置自己涂藥不太方便?您是傷了腳又不是傷到了后背,讓外人幫你涂才不方便吧!
“咳咳,”梅姨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道,“小姐,路先生畢竟是客人,不太方便麻煩人家,下次再涂藥的話,您叫我就行了。”
路明非在一旁點頭。
蘇曉檣給了他一記凌厲的眼刀,路明非頓時縮回去。
“對了梅姨,我讓你找的小提琴你看過了嗎,還能用嗎?”蘇曉檣問道。
“我找到的時候檢查了一下,應該是沒問題的。”梅姨道。
也正是因為檢查耽誤的這會兒功夫,她出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了路明非在給蘇曉檣“上藥”。
真是見了鬼了,你們小年輕現在都玩這么花的嗎?
才三十多歲的梅姨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是個跟不上時代的老女人了。
“喏,”蘇曉檣拿著琴盒遞向路明非,“拿去吧。”
剛剛不小心占了蘇曉檣便宜的路明非連忙雙手接過琴盒,畢恭畢敬。
“回去好好‘復習’啊,我還等著后天你的表演呢。”蘇曉檣特地咬重了“復習”這個詞,她已經肯定了路明非就是死鴨子嘴硬,現在正在構思到時候怎么嘲笑他。
“沒問題!”路明非自信滿滿。
“不過……就算很久沒練了,應該也只是會比較生疏而已吧,”蘇曉檣突然又道,“要不你先在這里拉一曲,放心吧,我不會笑你的,我們以后天你的演奏為準。”
“啊,這個,那個……”路明非雙眼四下亂竄,“今天已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小天女咱們明天再見!”
說完,也不等蘇曉檣和梅姨的反應,路明非拿著琴盒果斷開溜。
“呵……”望著路明非狼狽逃竄的背影,蘇曉檣冷笑一聲,仿佛看到了后天在她面前垂頭喪氣,被她狠狠嘲笑的路明非。
想想都爽!
而她的神態落在梅姨眼里,就又是另一番畫面了——
大小姐凝望著同學離去的背影,露出一個飽含感情的笑,仿佛想到了什么很開心的事情。
不行,必須立刻報告老爺!
……
快捷酒店,路明非房間。
把小提琴從琴盒里拿出來,路明非回想了一下自己在蘇曉檣家查到的資料,試著把小提琴拿起來,琴弓搭在琴弦上。
與此同時,記憶中那場音樂會上,小提琴家的演奏畫面在他的腦海中閃回,只是因為并沒有關注演奏,所以路明非能找到的記憶都支零片碎,并不能學習到太多。
最后他拉動琴弓,弓弦與琴弦之間流淌出音樂……姑且稱之為音樂吧。
從最開始的不成曲調,到基本能聽出是一首曲子,只用了不到半小時。
雖然還不如蘇曉檣的好聽,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路明非堅信,只要他能堅持練習,后天一定能給蘇曉檣一個“驚喜”。
而且蘇曉檣說過,她睡眠比較淺,而且容易被吵醒,所以臥室裝修的時候專門做成了隔音的,只有在門口敲門并且大聲說話,才能把聲音傳到臥室里。
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所以明天白天他在復刻研究資料之余休息的時候,也可以練習小提琴。
足夠了!
路明非在手機上,打開自己從網上下載的教學視頻和譜子,再次投入到練習之中。
兩個半小時后,除了一些細節之外,他已經完全不像個初學者了。
也正是這會,他的房間門被敲響了。
年輕漂亮的女前臺站在門外,溫柔但堅定地表示希望他不要再拉下去了,周圍已經有客人在投訴了。
路明非連忙誠懇地承認錯誤并道歉,保證自己絕不會再拉小提琴了。
在房間里不能練習……
路明非一咬牙,背著琴盒走出了酒店。
現在還不算太晚,街上還有零零散散的行人,路明非在街上走了一段路,找了個比較高的花壇,把琴盒靠在花壇壁上,自己坐在花壇沿上,開始練習小提琴。
這里是算是商業街,一般沒有住戶,倒是不用太擔心會擾民。
路明非雙眼微閉,忘情地沉浸在飛快的進步中,琴聲愈發悅耳,雖然目前還是比不上蘇曉檣,但起碼不算難聽了。
就在演奏的途中,他隱約感覺到自己身邊有呼吸聲,于是睜開眼睛,正好看到一個女生把一張二十元的紙幣放在他身邊。
路明非停下演奏,和放錢的女生面面相覷。
女生不算很漂亮,但眼睛很干凈,瞳孔里倒映出路明非清秀俊美的面龐。
“那個……加油!”女生紅著臉鼓勵了路明非一句,隨后掩面而逃。
路明非看著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她……是不是把我當街頭賣藝的了?!
豈有此理!
我路某人,雖然沒錢,但是也有骨氣,就算要賣藝,也不會用這半吊子的琴藝來賣藝!我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吃飯的!
君子不食嗟來之食!
路明非在心中為自己的風骨感到敬佩,視野余光卻看到了另一個女生正看著他,她在原地踟躕著,似乎想要過來,手里也捏著一張鈔票。
是五十元的!
路明非猶豫了半秒,重新把小提琴架起來,開始演奏。
女生猶豫著上前,把五十元放在路明非身邊,卻并沒有像上一個女生那樣離開,而是退開一些距離,似乎是在欣賞音樂,但目光卻時不時落在路明非的臉上。
路明非繼續用半吊子的技術演奏著小提琴,心安理得。
君子也是要吃飯的嘛,而且用勞動換錢,不丟人,不丟人。
……
次日,入夜。
還是那條商業街,還是那個花壇。
路明非依舊坐在那里,琴盒靠在花壇壁上。
他今天白天在復刻冶金技術的休息時間中,在蘇曉檣的臥室里偷偷練習了一段時間小提琴。
加上昨晚“賣藝”的練習,水平已經突飛猛進。
現在他的琴藝在特定的幾首曲子上已經完全勝過了蘇曉檣,演奏時附近也圍了不少人,身邊放著一疊數額不一的鈔票。
路明非對自己用勞動賺錢感到很滿足,只是有一點他想不太明白。
為什么圍觀的和給錢的都是女生?
路明非百思不得其解,想來想去只能歸咎于可能小提琴的受眾女性占比更多一點吧。
小提琴的旋律氤氳在花壇周圍,雖然這個季節綻放的花只有零星幾朵,但依舊足以和音樂相襯。
突然,幾聲低低的驚呼響起,在小提琴的旋律下并不明顯,但路明非還是能察覺到,他睜開眼睛,看到圍觀女生中走出一個高大挺拔的老人。
終于有男聽眾了!
這是路明非的第一反應。
隨后他才注意到,這個老人不僅是他聽眾里唯一的男性,也是他聽眾里唯一的外國人。
而且還是一個很帥的白人老紳士,只是不知道是歐洲人還是美國人。
不過路明非在托尼那個世界周圍都是外國人,并不覺得稀奇,只是看了一眼,便要繼續沉下心來演奏。
卻看到那個外國老爺爺掏出了一個厚實的大紅包,向他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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