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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重生為呂雉之后-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一統
正文如下:
劉肥磕頭磕得又急又狠,額頭中央片刻就紅了一片,顯然辭封之事是發自肺腑,連叩頭都用了全力。

劉季不作聲,低垂著眼,直勾勾地盯著兒子低伏不斷的脊背,半晌才打趣說,

“這是旁人劍拔弩張、百般經營,求都求不來的福氣,我兒怎么忽的犯起傻來?”

劉肥咬緊牙關道,

“這是父皇給予的天恩,原本卻之不恭,可兒臣非但不敢奉詔,還要勸父皇收回成命!”

“哦?”

“分封諸王之法,雖是我漢如今的權宜之計,但絕非長治久安之策。”

劉肥說罷,不敢抬頭,依舊重重叩首。

“行了行了,別磕了,叫外人瞧見,還以為我把你怎么樣了呢。”

劉季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過多的情緒,他倏地轉身坐回了御榻,將肘撐在榻邊的曲柵玉幾上,杵著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個大皇子。

室內溫暖如春,更襯得玉幾冰涼,玉石的絲絲寒意透過薄寢衣傳來,散入了四肢百骸,令他不由打了個寒顫,

“你先起來,坐下慢慢說。”

“兒臣遵命。”

***

一連磕了數不清的響頭,此時的劉肥眼前金星亂冒,顱內嗡嗡作響,他強忍著額頭上的痛楚,回到側位,默默地把平日里聽張良論及的時政經世諸多道理捋了一遍,才大著膽子道,

“兒臣在西北的這半年,頭一個體會,就是國家疆域著實太過遼闊,從南至北,共五十余郡,各地風土人情,盡不相同。

兒臣聽太傅說,當初始皇帝一心想辦成的大業,不單單是‘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表面所指,而是要讓普天下的每一黔首,都遵循同一法令、信奉同一道德、用同一計量、使同一銀錢,摒棄成百上千年來養成的風俗。”

“唔,你如今能有這一層見識,張子房功不可沒啊。”

劉季有些意外,抬眼迅速瞅了他一下,搔著頭感嘆道,

“天下一家,海內歸一,聽上去容易,做起來可真難。

當初,你爹我啊,只是個小小的亭長,沒那么多高屋建瓴的大想法,只覺得始皇帝推的新政甚繁甚巨。

他對內廢除封國,以郡縣官僚直轄編戶,對外北擊匈奴,修長城,舉國上下折騰了十來年,讓人不明就里。

如今我倒是越來越懂得他的真正用意了,那就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劉季喃喃自語般的回憶戛然而止,那些欲言又止的話,即便對著親兒子,也不便明說。

盡管他順應大勢,于起兵伊始便打出了誅暴秦的旗號,但在內心深處,他始終與那位始皇帝一樣,堅信“王土”與“王臣”中所指的那個王,是天子,是予一人,是天下唯一的皇帝,絕不是與其他諸侯王、元老功臣分權共治天下的什么花架子共主。

***

見劉肥認真地聽他訓話,他轉了個話題,繼續說道,

“對于書同文、行同倫,你的解釋都很對。

至于車同軌這條,你還是年輕,沒有領悟到太傅的真意啊。

車同軌,僅僅是一種手段而已,其最終目的,是使中央朝廷的政令,得以真正下到鄉里。”

春秋戰國時期,割據稱雄的諸侯國紛紛以鄰為壑,各國在制造馬車時,特意使本國車輪的間距與他國不同,車涂異軌。

其時,道路多為土路與砂石路,相同間距與規制的車輪長年累月地軋過去,便在路面留下了兩道深深嵌入的車轍,后來的車子只要順著這兩道車轍軌道行駛,便又快又穩。

反之,如果來自他國的形制不同的車子駛在這條路上,就會因無法嚴絲合縫地套嵌進車轍而顛簸搖擺,甚至翻車。

因此,始皇帝執意推行的車同軌,并不狹義局限于將車輪的間距一律定為六尺,而是要徹底打破不同地域之間的交通阻礙,做到以上制下,上聞下達。

只有車輛與信息能夠暢行于全國,各地的稅賦財物才能源源不絕輸送至中央朝廷,而中央朝廷鎮壓地方叛亂的車兵,也能迅速無阻地沿著統一的道路,滲透至國土的每個角落。

老大帝國,若還存在著行政與軍事號令無法觸及的地方,又何以稱為大一統呢?

劉季不無感慨地說道,

“現在看來,始皇帝的路子都是對的,車同軌,中央直管郡縣,政令直通郡縣,天無二日,以一治也,是為大一統。

奈何他心太急,對內對外的千頭萬緒,總想著一蹴而就,卻忘了原來東方六國的子民并不是毫無感情的草木。

最后把好端端一個王朝,愣給折騰垮了。”

因此,他汲取了始皇帝的教訓,打算曲折迂回地完成大一統的偉業。

***

秦滅東方六國的過程,快得如風卷殘云,以至余下不少后患,短短十四年后,大澤鄉英雄振臂一呼,昔日六國貴族死灰復燃。

換而言之,陳勝吳廣的揭竿而起,最終演進成了六國諸侯合縱,討伐秦國的復國之戰。

與此同時,劉季亦是靠著與諸侯王的一路協作,才最終登上了帝位。

分封七個異姓王,是上位者對諸侯聯軍的承諾與交換,也是漢朝的開國皇帝,對秦朝驟廢六國的一種修補與調和。

只不過,眾人還是低估了劉季的決心,妥協只是他居于人下時的權宜之計,待時候到了,他依舊會百折不撓地踐行大一統的宏圖——

將那些被迫分封的異姓諸侯王,統統換成自己人,用數個絕對忠誠于漢廷的同姓諸侯國,來統轄那些對大一統曾產生過強烈抗拒的地域,比如楚地,比如齊地。

他內心認定的自己人,包括同姓的劉氏子弟,以及親如手足的異姓兄弟盧綰。還有那老實巴交的長沙國王吳臣全家,也算半個自己人吧。

將齊國封給大兒子劉肥,將原本歸韓信的楚國一拆為二,封給自己的遠房兄弟。再讓盧綰去燕國當王,與長沙國的吳臣一道,一北一南,作為匈奴與南越的緩沖之地,藩屏中原。

倘若天下郡縣姓劉,幾個王國也姓劉,便是十足的家天下了。縱然郡國并行,只要都姓劉,也便是大功告成了吧。

自登了帝位以來,劉季冥思苦想出了這個以退為進的妙計,可內心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在方才打趣劉肥莫要造反的戲謔頑話中,終于落了地,變成了冰冷的現實。

那句玩笑太著痕跡了,不單徹底暴露了劉季內心深埋的隱憂,也登時驚醒了被封王的狂喜沖昏了頭腦的劉肥。

在劉季侃侃而談齊地的戰略地位之時,曾經真有一瞬,劉肥感激眼前父皇的信任,也陶醉于父皇為他勾勒的、坐擁七十余城的齊國美景。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