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北是北城貧民區的孩子。當時林照夏想找幾個機靈的孩子來排演節目，南北雜貨行的掌柜就推薦了莫小北。

林照夏要排飛天舞，要找演員來演七仙女和董永，在樂坊很容易找著人，但七八歲，機靈，會看眼色，有表演欲望的孩子卻不好找。

富貴人家的孩子倒是機靈又有膽色，但不會去做娛樂大眾這種事。

窮人家的孩子，大多又養得怯懦，沒什么見識，在貴人面前也放不開。林照夏找小演員當時花了不少力氣。

在王府仆從的孩子中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滿意的，后來又去戲班子里找了一圈，才找到一個從小被家里賣到戲班里的叫小鍋子的孩子，把他買了過來。

那孩子在戲班里管水鍋，負責給演員燒水遞水，遞帕子遞澡豆等等這些洗臉卸妝跑腿的活計。

把他買來，他根本不敢抬頭看林照夏，跟他說戲也放不開，人是挺機靈，手腳也麻利，但對貴人有一種天生的畏懼感，演起戲來畏手畏腳，林照夏有些不滿意。

“王爺王妃，咱們要不要再開一個戲園子？咱這些節目都太熱鬧太紅火了，倒把咱們正經吃飯的生意給蓋住了。咱有好節目，有好茶，又有擅長做白案的師傅，再開一個戲園子，賣茶賣糕點，都不少賺。”

莫父曲指彈向小兒子的腦門，“沒有小鍋子，你早躺下了，你這嗓子還能上臺？”

“小石頭歷險記”便是以莫小北為主。

趙廣淵從話本里抬了抬眼皮，回了她一個眼神，目光又落到話本上。

“我也收畫啊，咱們放在樓里的連環畫，有完整故事的畫，極受孩子們的喜歡，一本賣三五兩銀子還多的是人搶。”

莫小北的父母看著桌上的賞銀，又驚又喜。這些銀錢，他們攢了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攢到。莫小北的父親在外頭扛大包，幫人扛貨，做一天的勞力也不過二三十文。

會仙樓，小石頭歷險記連演了三天，歇了換新節目。

趙廣淵想起她又是寫劇本，又是看人排演，事事都要親力親為，“你也別太累了，咱賺的錢，孫子輩躺著吃都吃不完。”

會寫話本的學子不一定會丹青，莊戶人家能供個讀書人出來，就極為不易了，哪有銀子再給孩子請個擅丹青的先生。畫本子也賣得比話本子貴得多。

揚了揚手中的賬本，“這就十天半月，賺的錢就已經讓人眼紅，你那王府今年定是能好好修繕一番了。”

在排演了兩天，莫小北就被推薦了過來。

他們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賺更多的錢。會仙樓只是他們達到目的的一個手段和過程。

趙廣淵深深看了她一眼，“行行，你開心就好。”

王府的事務和外頭的應酬交際已經讓她忙不過來了，但是對于自己的本職工作，她也不想丟了去。畢竟曾是她賴以糊口的活計。

還是別太張揚的好。

“你把會仙樓經營得好，那是你該得的。今年再接再勵，不要辜負我和王妃對你的期望。”趙廣淵說了一句。

盡做美夢。還想到遍地貴人的會仙樓去吃。迅速把桌上的包袱收了起來，抱進屋里。

林照夏見他神色遺憾，便解釋了兩句，“你們王爺畢竟是皇家人，與民爭利到底于他的名聲不好。當初開會仙樓，是因為人人都傳他窮，王府破敗也沒銀子修繕，這才起興開了這個酒樓。”

林照夏翻賬本的手頓了頓，往趙廣淵那邊看了一眼。

蔣離有些可惜，“是，都聽王爺王妃的。”

揚了揚手中的話本，目光又落到桌上那一沓本子上，“收了這么多本子，夠你排練了。”

還把小鍋子都帶動了起來，兩個孩子比拼著學，很快就有了成效。

看著蔣項激動地離開，林照夏把目光收回，微笑著看向趙廣淵，他現在把人心拿捏得很到位，手下的慕僚屬官，管事們都恨不得對他掏心掏肺。

哪里像會仙樓的節目，飄來蕩去，在空中打斗，有特技有故事，勾人情緒，引人入勝。

會仙樓的門檻大過年里都修了兩回。

“好個屁好。耽誤了王爺王妃的事，看還能用你。”

一來防A生病或是因故不能上場，有B替換也是能確保不會因主要角色缺席，導致整出節目不能演出的情況。

這些本子她可都是給了錢的，不管最終會不會排練都給錢，如果最后拿去排練了，還會給一筆錢。

在越王府吃得好住得好，時不時還有糕點吃，有工錢拿，沒人打罵，不用在外奔波找活計，莫小北學起來很是認真。

他兒子三天得的賞銀，就是他一輩子掙不來的銀錢。

莫小北垂了腦袋，想起小鍋子，他跟自己同歲，自己家雖然窮，但父母兄姐都在身邊，可小鍋子從小就被家里賣了，他現在都記不得父母親人長什么樣。

“都知道你現在收本子，藏書館那邊的學子，現在都不畫畫了，改寫話本了。”

莫小北家境不好，從小就隨著兄姐滿京城找活計，對著貴人點頭哈腰，奉承說好話，極會看人臉色，膽色也足。聽說在會仙樓里演節目，演得好還能得賞錢，一半還歸他，恨不得十二時辰都跟著排演。

放在會仙樓里，最得年幼的孩子喜歡。來吃飯的食客，見著畫本，也都會掏銀子給家中孩子買一兩本。

林照夏便對著蔣離說道：“還是算了，咱們夠引人注目了，還是低調些。錢是賺不完的。”

一個會仙樓就讓各大酒樓跑來控訴他們不做人，再開個戲園子，跟那些伎人伶人搶飯吃，林照夏有些于心不忍。

莫小北便覺得他私心里想把小鍋子擠掉是不對的。從包袱里捉了一粒碎銀，“我明天請小鍋子吃我們北巷好吃的。”

“是，是小的膚淺了。”蔣離面上燒了燒。

頭一次進京訪親探友的，都說不清會仙樓是戲園子還是吃飯的地方了。

他上的臺次比小鍋子多，得的賞錢也比小鍋子多，他想分一些給小鍋子，小鍋子還不要，只讓他拿回家讓家里存起來。

“不不不，今年小的拿的已經夠多了，萬福樓迎賓樓的掌柜一年拿的都沒小的多。”

“吃個屁吃，家里的飯滿足不了你們了？北巷賣的包子燒餅不能吃？”

林照夏是仿著劇團用的AB制，主要演員一般由兩個演員排練，進行輪換，但以A為主，在A不能上場的時候，或者演出較多，用B替換讓A休息。AB二者輪換演出。

莫小北的兄姐盯著桌上的銀子，目露渴望，“我們也想去吃。”

整個年節里，會仙樓上了好幾個節目，有歌舞劇，有情景劇，有文戲，有武戲。有說小孩防拐的，有說貴女私奔的，有說婆媳關系的，有說保家衛國的，場場暴滿。

“我只是想找點事做。”

“不必妄自菲薄，自會仙樓開張以來，你勞心勞力，把會仙樓經營成如今的樣子，我和王爺都看在眼里，王爺不說，但他心里都記著你的功勞呢。”

蔣離年末分賬拿了上千兩銀子的分紅，他當時激動的手都發抖，會仙樓才開了短短四個月，他就能拿到這么多分紅，過去他想都不敢想。他給人做事這么多年，頭一次拿這么多的分紅。

他和趙廣淵的目的都不是從打壓同行里賺錢。

京城百姓哪里看過這樣的節目，說書雖有故事，但沒有人物表演，戲班子雖有表演，有對白有唱詞有故事，但不是誰都看得懂的，也不是人人都愛看。

會仙樓五樓，東家專屬的雅間里，蔣離咧著大牙向趙廣淵和林照夏匯報著這些天的情況。

“你這些主意，讓好些學子受益不少。私底下都記著越王妃的情呢。”

“修繕府邸今年是定要修的，怎么說我這越王府，都曾經是京城最繁華占地最闊的，不能墮了它的名聲。還銀子嘛，且先不還，會仙樓才開多久，不僅修王府，還能還銀子，不到一年賺三十萬兩，要遭人嫉妒。”

“我那王府？”

林照夏笑了笑，“他們比我幸運，我當時遞給別人的本子，拿不到錢不說，連個回應都沒有。”

“那就繼續悄咪咪地賺錢好了。這些天幾個節目被很多人請到家里演出，一天也能收好幾百兩。”

“王妃……”蔣離哽咽，沒有什么比做了努力得人認可，更讓人激動了。

“你辛苦了。今年開得晚，得的紅利也少，待明年，必給你多分一些。”

莫小北父母也心疼那個叫小鍋子的孩子，莫父又往他懷里塞了兩粒銀子，“過些天會仙樓賣早茶了，你帶小鍋子去吃早茶。”

“若是沒有小鍋子，我能拿到的賞銀更多！”莫小北驕傲地向父母展示他這些天的成果。

沒想到還挺賺錢。戲園子搭不起來，搞個演出團隊，專門讓他們到達官貴人家里演出，也不少賺。

莫小北沙啞著嗓子，“我喝一喝涼藥就好了。”

“咱們王府。”林照夏笑了起來。“要不要再大張旗鼓地去東盛典當行把借來的銀子還了？”

“是！小的一定努力！”必不辜負王爺王妃對他的期望！

林照夏朝他挑了挑眉，有些小得意。見她和長至如出一轍的表情，趙廣淵笑了起來。

想起兒子，“長至呢？”

欠了一千，明天補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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