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正事,”梁簡扶起地上跪著的周文君,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地,她正色道,“北辰淵驟然武功大漲,定是借助外力,否則縱使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個月內就能打敗一群習武幾十年的長老。”
“是這個理。”周文君點點頭贊同道,她也不是說沒有打聽過北辰淵究竟是哪里來的奇遇,可她這回居然什么也沒有打聽到,著實奇怪。
“樹大招風,如此進步,必定會引起武林猜忌和忌憚。”梁簡眼膜子一深,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再加上他如此招搖地在武林中散播云柔郡主的謠言,最后怕是要變成武林和朝廷的公敵。”
“這樣不好嗎?”周文君看著梁簡似乎有些發愁,語氣也不太對勁。可北辰淵自己找死,省得他們動手了,這樣不正好嗎?
“不,他還不能死,起碼在我想到辦法前不能死。”梁簡自顧自地喃喃道,只有周文君滿臉疑惑。
現在,只有和玄霧門聯手了,她垂首沉思片刻,聯系不上系統,那就只能求助于別人了,是時候去找柳月明了。
她找借口背著周文君,宋秉燭去京都的某處極為不起眼的古董店。為了不然她出事,老晏執意要跟著她,她倆便一同前往。
玄霧門和晏適的福安酒樓一樣,遍布四方。只是江湖上沒幾個人知道玄霧門總部在哪里,只有少數人知道玄霧門潛藏在一些破落小巷,通常是一家看著陳舊,頹敗的古董店內。之前柳月明抓她去玄霧門的時候,認定了他們最終還會是盟友,曾經說過一些可以聯系的地點。
看著這個破店,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敲開了那扇長滿青苔的門,里面沒有任何響動,本欲再敲一敲,那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里面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臉上滿是皺紋,眼皮耷拉下來遮住了眼睛,在看身上穿著一襲粗布青衫。那老嫗什么都不問,看清來人便直接招呼她進去,似乎是已經知道了她的來意。
晏適也要跟著進去,卻被攔在外面,他剛要發火,便被梁簡攔了。現在有求于玄霧門,自然不可隨意動手。二人僵持好半天,最終晏適把腰間的天蠶軟絲接下來系在她手指上,這才肯放她走。
剛剛進去,身旁有兩個女子上前圍住她的眼睛,牽著她進去。約莫走了半盞茶的時間,能在眼睛上的那塊布被扯了下來。她隨意打量了一下四周,外面看著破敗不堪里面卻是富麗堂皇,她似乎是在一個大殿之上,地面鋪著光滑的石板,四周有幾根漆紅的柱子,柱子上雕梁畫棟,還拉了幾根藍色綾彩。抬頭一看石階上有兩個玉石做的鳳椅,柳月明和元夕端坐在側,中間那個人蒙著面,穿著一身華服,只是從頭到腳被遮掩的嚴嚴實實。
看柳月明和元夕,畢恭畢敬的樣子中間那人想必就是玄霧門的門主,只是梁簡沒有想到這次居然能見到她。
一旁帶他進來的兩個姑娘已經告退了,偌大的大殿之上只剩下他們四個。
梁簡也不想浪費時間,看他們三個似乎沒有說話的意思,便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我知道我們都非常一致的想要對付北辰淵,你們也一定有辦法改變他的男主身份,對吧?”
“說的不錯,只是我們有一個條件。”門主開口道,聲音十分沙啞,感絕沒說一個字都是在用盡全力撕扯嗓子。她抬手,一張契書順著內力送到梁簡面前,她接過一看便了然,拿著那張契書,躊躇著。
“我玄霧門的規矩就是如此,姑娘既然有求于我,那必要付出代價。”門主的聲音是不容反駁的堅決和威嚴,梁簡來之前自然想到了這一點,只是要她成為玄霧門的人怕是有些為難。玄霧門終究與她要做的事情相沖突,若是加入便意味著她違背初心,余生失去自由,無可奈何。
“玄霧門覺得,天下男人都該死,要殺盡天下男子,創造女尊社會”梁簡朗聲道,“可我不認為如此,男尊可惡,但女尊也不可取。我所堅持的,是一個平權社會,男女平等。因此,我們不會是一路人,所以,我不愿意加入。”
“女尊又如何?”柳月明不服地反駁道,“男尊幾千年了,也該輪到女子了。”
梁簡明白,平等平權對于她們來說毫無意義,男權壓迫之痛,勢必導致仇恨。既有仇恨,又怎么會因為三言兩語而消弭,于是轉變話鋒,從現實意義入手說話。
“女尊之后又會如何?男子壓迫女子,女子被逼急了反抗來壓迫男子,男子之后又會不忍壓迫而反抗,顛倒來回,無窮盡也。這世間又要多不少不太平的時候。”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言語中自有一番道理,“況且,這個世界男女各占一半,若真是殺盡天下男子,那不知要殺到猴年馬月去,彼此爭斗終究是兩敗俱傷。女子要平權就已經是坎坷艱難,更別提女尊了。”
“平權?你說女尊難如登天,我卻道平權是白日做夢。”元夕倒也不否認,只是冷笑道。
“就算做夢,那不也得做一個好實現的夢,否則終究是鏡花水月。”她微微一笑,搖搖頭說道,“男子也不宜一棍子打死,其中也有一些愿意接受平權甚至是支持平權。”
“你是在說吾道宗?”元夕的語氣微微嘲諷,眼神中滿是質疑,“人家給你畫餅,你倒真信了。”
“看來我們還是話不投機,那我也就沒有必要多說了。”梁簡無奈地說道,“話盡于此,我,不會加入玄霧門。”
“相信梁姑娘也是個聰明人吧,北辰淵現在愈發壯大,你大可考慮一番,只是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你覺得北辰淵若是得勢,第一個針對的人會不會是你這個屢次和他作對的人?”
想威脅她?笑話,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威脅了,“我是很有誠意地要和你們合作,既然你們并不打算合作,那我也就不多打擾了。只不過……玄霧門若是能殺了北辰淵,也不至于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作。”
“玄霧門有沒有本事不需要你操心,但北辰淵強大起來,你們吾道宗首當其沖。”門主嘶啞如老馬的聲音聽得梁簡很難受,她有些煩躁地掏掏耳朵,看著門主猙獰的面具,對上那雙冰冷的眼睛絲毫沒有半分畏懼,“玄霧門這些年確實是鼎盛,但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對抗這個該死的種馬世界了吧?”她話說到一半停頓幾秒,以便臺上三人掂量清楚現在的局勢,不管是玄霧門還是吾道宗,蟄伏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都只能說是給這個該死的世界造成輕微的皮外傷,無法傷及內里。照這個形勢下去,他們不過是在白費力氣,真要等到撼動世界那恐怕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看著三人面面相覷,她接著說道,“在敵人倒下以前,我覺得我們應該是盟友,而不是背地里相互算計。若我們都不能對對方放心,那敵人若是反攻,我們也難以團結對敵。”看著元夕和柳月明的表情似乎有些松動,她接著循循善誘道,“你們要我加入玄霧門無非是看重我是同為穿書者,都是厭棄種馬世界的老鄉,更是看重我背后的系統支持。既如此,我愿意與你們歃血為盟,而非成為你們的傀儡。”
“盟友?”元夕斟酌道,她若有所思,一旁的那位門主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似乎也是在思考著什么。
“沒錯,”梁簡趁熱打鐵接著說道,“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決計是不會加入。那便成為盟友,地位平等,我可以大大方方地與你們共享資源,協助你們。這樣雙方都可以獲利,不好嗎?”
“確實如此,”門主沉吟半晌,但依舊不愿意松口,“看你的態度便知道,你是不愿意加入的,可是我們玄霧門的秘法是不傳外人的。”
“門主,不傳外人我能理解,畢竟穿書者的身份若是暴露很容易引來不軌之心的利用,甚至是后臺的追殺。”梁簡也不卑不亢地接著辯駁道,“可現在事態緊急,北辰淵……已經生成系統了。”
“唔,”門主心不在焉地應和一聲,語氣里微微有些不自在,元夕和柳月明的臉色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看來玄霧門是已經調查到了,”
“你的卻是個犟種,”門主沉思片刻,頗有些欣賞地沉吟道,有補充了一句,“也是個聰明人。”道心堅定,不忘初心,腦子也比較靈活,這樣的人若是能加入不失為一個人才,只是可惜了。
元夕明白了門主的意思,心下了然,她起身去了后堂,似乎是吩咐了些什么。沒過一會兒,她便出來了,身后跟著一個女護衛她手上端著歃血為盟需要的雞血和其他的器皿之類的。
門主一步步走下臺階,風吹動衣袖露出里面的手臂,梁簡看到了微微一愣,而后立馬恢復正常。她的手臂上滿是駭人的傷疤刀痕,甚至還有燒傷的痕跡,只是一條手臂都寫滿了遭遇。門主順著梁簡的目光漠然地看著自己滿目瘡痍的手臂,似乎早已習慣了自己這幅模樣。
歃血為盟的儀式也沒有那么繁瑣,因此一炷香時間過后,她們之間便確定了盟友關系。儀式罷,門主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卷,看著十分古老,她雙手奉上遞給梁簡,只說一句,“靜候佳音,愿君順利。”
梁簡看著手中那份有些沉甸甸的羊皮卷突然覺得有些不真實。這……就拿到了?她還準備不少說辭和小手段的,甚至還想著是在不行就直接明搶來著。他們給得這么輕易倒叫她不好意思了,看著他們真誠嚴肅的眼神,她默默低下頭,自己真是太卑劣了。屬于是老年躺在躺椅上歲月靜好的時候都會突然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的那種羞愧了。
“放心,等我的好消息。”她打開粗略看了一眼,大概了解了,而后十分小心地將那卷羊皮紙塞進懷中,正要走身后元夕上前說道,“既然你記下來了就先銷毀了吧,免得落入他人之手。”
“啊?”梁簡頓了頓,表情有些尷尬,略顯遲疑地說道,“我沒記住啊。”她剛剛只是淺淺看了一眼,具體的細節啥的哪里那么容易記住,畢竟這個主角光環交接儀式看著很復雜啊。她也沒有那種過目不忘的本事,就連傲霜劍法和心法也是背了老半天才記住的,她要有那種最強大腦的底子,也不至于總是掛科。
“……”三人沉默了,相顧無言,都后悔是不是所托非人,為前路堪憂啊。
最后梁簡硬是在那邊苦苦背誦好幾個時辰,背的滾瓜爛熟,熟記于心這才把那卷羊皮紙銷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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