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心里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似乎有什么人,在布一場異常宏大、悚然心驚的暗局。
他們甚至能將勢力滲透到南朝北朝的廟堂之上,提前這么多年布局謀劃,幕后那只意圖攪動天下風云的手究竟來自何方,又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謝昭一直相信,大多數人做事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所以以往以她的腦力,但凡她愿意用心去細細思量,很少有人的行為模式和處事目的是她猜不透原由的。
但是這一次卻不太一樣。
謝昭根本無從度量和揣度,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她料想多年以前,那個幕后之人興許便已出于某個不為人知的目的,在各國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手潛伏,去搜集對自己有用的信息情報。
當他在知曉了“韶光锏仙”的身世后,于是他們便想到了這樣一個陰損的主意。
他們是利用北朝邯雍皇庭想要盡快揚眉吐氣戰勝南朝天宸的野心和欲望,精心設計獻計于皇庭拓跋氏。然后再由拓跋氏的人,去執行這后面的一系列后續動作,替他們完成他們所想做成之事。
而那真正的幕后之人自己卻可高枕無憂的退居陰影之下,靜靜觀察天下走勢是否最終會如他所愿。
可是,他們的所求所愿到底是什么?
總不至于真的有人如廝喪心病狂,就只是為了要亂了這天下罷?
中州瑞安人口稀少自給自足、國內財政多數依賴于航海商貿。
西疆酆斕遠在極西赤土沙漠之外、經年閉關鎖國不與鄰國相交。
所以,若是南朝天宸和北朝邯雍因為陰私陰謀再起波瀾,這兩個國家其實也是得不到半分好處。
甚至一個弄不好,與兩國都有接壤的中州瑞安皇朝,還會十分倒霉的被牽連其中,夾雜卷入為知的戰火之內!
既然如此,那么想來背后之人,也未必是瑞安皇朝和酆斕皇朝的朝堂所為。
謝昭心底微微一嘆。
不行,目前已知的線索還是太少了些。
即便是推論也要有十足可靠的依據支撐。否則,任何推論都只是謬論。
韓長生見他們都不說話,于是搔了搔頭,有些著急的問道:
“所以,宇文部不過也是個跑腿做事、聽令行事的馬仔?
那我們豈不是除非跑到廣陵城質問邯雍皇帝,否則根本沒人知道當年給皇帝獻策害人的真正惡人是誰嘍?”
凌或臉色難看的要命。
他沉默一瞬,輕輕搖頭,沉聲道:
“邯雍天子在皇庭拱衛之下,我們幾乎沒有機會見到他,更別說去問這種會殺頭的問題。
而且,聽聞十七年前的那位邯雍天子與如今的邯雍天子,并非是同一位。也不知道如今的邯雍天子陛下,是否知道當年那件事的內幕。”
韓長生當即“啊”的驚叫了一聲。
他錯愕道:
“那個皇帝老兒死了?”
他不經意間對上了壺盧圣使不甚贊同的眼睛,連忙面帶不好意思的改口。
“啊不是,我的意思的當年的那位邯雍天子.駕崩了?”
謝昭嘆氣,回答他道:“是的,前一位的邯雍天子拓跋宵,已于十五年前崩逝在了巡視達爾鄂部的途中。他去世的時候,并沒有留下嫡子。”
韓長生唔了一聲,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道:
“不會吧堂堂北境之主,居然是個不能生孩子的‘太監’.”
謝昭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堅決不肯背這個胡說八道的鍋。
“你這呆子,這話是你說的,可不是我說的。我什么時候說過,北朝邯雍先帝拓跋宵沒有兒女、無法生育了?”
“嗯??”
韓長生瞪眼看著她,十分不解道:
“你明明方才剛剛說過——”
謝昭無言扶額,險些被他氣笑了。
“我說的是,拓跋宵身故后并沒留下嫡子,但是他的庶出子女還是不少的。”
韓長生想起來了,他“啊”了一聲,撫掌道:
“對了,我想起來了!貌似以前確實聽聞過,北朝邯雍的嫡庶之間溝壑分明,庶子沒什么地位的。”
謝昭點頭。
“是這樣沒錯。按照邯雍皇庭和王帳的傳統,貴族權位只能由嫡出的血脈繼承,如此才算傳承了他們北朝氏族高貴的血統。
因此邯雍皇朝的先帝拓跋宵的庶子們,實則是無權沾染繼承皇庭皇位。庶子即位,在北朝邯雍那是對皇庭的褻瀆。
所以,拓跋宵北巡途中過世后,皇位便由比他小了兩歲的嫡出胞弟拓跋宏順理成章繼承。”
韓長生聽了這話,當即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眉頭皺的死緊,抱著雙臂恨聲道:
“這他娘的,當時在位的北朝皇帝居然都已涼了十多年了。那么豈不是說,若是北朝先帝拓跋宵并沒有將那件事的詳情告知過新帝拓跋宏,這件事就又變成了無頭命案、一本死賬?”
這話罷,話糙理不糙。
不過,謝昭用左手輕輕點著自己右手的手腕沉吟著。
她略一思索,嘆氣道:“按理說,這種幾乎有可能動搖到兩國平衡局勢的大事,正常即位的話,新君是沒有理由不知道。但是.”
晚來風急,謝昭輕輕咳了兩聲,才繼續接著說道:
“但是,拓跋宵崩逝的太過突然。且他崩逝之時,新君拓跋宏尚在廣陵城替他監國,并不在他的身邊。”
凌或沉默一瞬,蹙著眉補全了她的未盡之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是如今的北朝天子當年不曾參與其中,那么如今他便極有可能根本不知究竟。”
謝昭緩緩道:“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是真實內情就不好說了。還要看這對邯雍至尊兄弟之間,私交情誼如何。”
若是北朝今上與先帝之間的兄弟感情一直很好,那么今上拓跋宏,當年興許便知道這件事的始末細節,搞不好才參與其中。
可是若是北朝邯雍先帝,因為自己沒有嫡子,所以對那位皇庭順位繼承人的胞弟有提防之意,那么這種事情,就十有八九也不會透露給他。
不過,謝昭更傾向于后者。
就憑先帝拓跋宵當年行事之時,是請宇文部大親王宇文郁,去組織部落好手相助他成事。而不是讓如今的邯雍天子、當時的宏親王帳的人馬來協助行事。那么便可以依稀看出一些里面的門門道道了。
十七年前,北朝潛入昭歌城意欲盜取《洛書真言》的絕密布置,北朝先帝拓跋宵寧可將之托付給異姓宇文部的大親王來辦,也不曾托付給身為皇庭親王的胞弟拓跋宏——種種跡象,若是說拓跋宵全然信任自己的弟弟拓跋宏,她是不信的。
而“韶光锏仙”昔年的舊事,如今看來遠比她之前初次聽凌或說起時,要復雜得太多了。
好在,那些北朝邯雍的死士細作當年撲了個空。
當年《洛書真言》并不在昭歌皇城不夜城中,而是被秘密安置在了神臺宮高塔神殿中。由當時的祗仙人境高手、南朝國師鳳止大祭司親自看管。
后來,鳳止大祭司魂歸星海后,那本《洛書真言》又交由她來代管。
《洛書真言》何其重要?
哪怕八百多年來,南朝天宸皇室符氏無一人能入祗仙天境、掌控其中那經天緯地的力量,這本梵文古籍也一直被最為妥善安全的保管著。
北朝人居然想打《洛書真言》的主意,那還真是打錯了算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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