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重新睜開眼，已經來到了另一處。

這里，是尼羅峰。..

一顆巨大的火球從天而降，卻被一道光紋蕩開。

天空中飛舞著八面旗幟，而四個方位，又分別立著四個火盆，火盆正熊熊燃燒，發出噼里啪啦的爆燃聲。

在火盆的正中間，是用血液涂抹的符文。

陣法之中，夏侯令咬牙支持，火球每一次的沖擊，都會給他造成不小的負擔。

「夏侯，要不，你來歇歇吧。」顧天明的手里捧著一個搪瓷杯子，慢悠悠喝著茶，仿佛對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不關心。

「先生，您放心，有我在，您就不會出事！」

顧天明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

「都會死的。」

「什……什么？」

顧天明看著他，說道：「你會死，我也會死，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白用功。」

「不……不會的，顧先生，若是真的如此，您早就告訴我了。」

「無法改變的事情，告訴你，又能如何呢？」顧天明搖了搖頭。

夏侯令沉默了。

「如果有人告訴你，你可以活到八十歲，然后精確到某年某月某日某時……那余生都會很無趣的。」

夏侯令抬起頭，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顧天明站了起來。

「顧先生，您這是？」

「想自己走走。」顧天明輕聲說。

「我和你一起……」

「不必了，我想……自己走走。」顧天明說。

夏侯令站在原地，沉默地點點頭。

顧天明走了幾步，突然轉臉看著夏侯令。

「夏侯。」

「顧先生，我在！」夏侯令欣喜，以為對方要帶上自己。

「剩下的時間，和這個世界好好道個別吧。」顧天明的臉上露出笑容。

夏侯令身體一僵，如鯁在喉，嘴唇囁嚅著，又說不出一句話。

顧天明走了幾步，突然又想到什么。

「哦對了！還有……」

「顧先生，您說！」夏侯令強打起精神。

顧天明沉默片刻，輕聲說道：「這些年，謝謝你。」

夏侯令猛地一怔，他張了張嘴，可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只能看著顧天明越走越遠。

顧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來到這里。

他看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心情復雜。

二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不管是顧天明還是李素衣，他們的容貌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以前，顧淵也曾想過，自己的父母會不會還活著。

如果有一天見面了，他一定要指著對方的鼻子罵兩句。

生而不養，枉為人父人母！

可在知道自己不過是被李思明、徐青枝、顧天明和李素衣在大海上撿回來的時候。

又突然覺得非常憋屈了。

好像，自己連罵他們的資格都沒有。

「雖然沒資格罵你，但是……你何必撿我呢？苦了二叔二嬸罷了。」顧淵喃喃道。

突然，顧天明停下腳步，目光朝著顧淵看了過來。

后者下意識地看向身后。

身后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忽然間，他回過神來，有些錯愕。

「你能……看到我？」

顧天明嘴角噙著笑意，他雖然注視著顧淵的方向，

但是，眼神卻沒有聚焦。

「我知道，你在這，但是，我看不到你，也聽不到你的聲音。」

顧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他能確信，顧天明的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顧淵問。

他問的是體內那道意識。

現在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在他看來，就算顧天明是個先知，應該也沒這么大的本事。

突然，顧天明沖著顧淵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大人，您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經辦妥，那些神明，已經來了。」

顧淵猛地往后退了兩步。

「顧天明，你瘋了？」

然而，對方確實聽不見他的聲音。

顧淵的思緒突然混亂起來。

「你在和誰說話？如果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這是什么意思？」

就在顧淵要癲狂的時候，他聽見了一聲嘆息。

「他在和我說話。」

顧淵愣住了。

他的手抓住胸口的衣服，雙眼變得猩紅。

「你？為什么是你？不……不對……」

顧淵坐在地上，他的雙手扯了扯自己的頭發。

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應該像個神經病。

而顧天明又開口了。

「大人，這些神明，您應該可以解決吧？是了，您肯定可以解決，一切都可以歸元，世界可以重啟……」

顧淵慢慢抬起頭，看著雙眼通紅的顧天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所以，當年顧天明和李素衣之所以離開星城，是因為你和他們說了什么。

顧天明幫助妖族，是因為妖神，而李素衣創建神火，是為了將那些神明引來。

這一切的源頭，都來自于你，是嗎？」

那道意識，這一次并沒有裝死。

「他」坦然地承認了。

「是。」

「為什么？」

「因為，我讓他們看到了一些真相。」那道意識輕聲說道。

顧淵不理解，如遭重創。

他突然覺得，一切的起源，好像都在自己身上。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其實，真的有白玉京這個地方，那是萬物初始，你可以將白玉京，當成一條河的起源。」

那道意識，娓娓道來。

「這條長河，從白玉京，流往一個叫歸墟的地方，白玉京是初始，而歸墟則是萬物的終結。」

顧淵再一次聽到了「歸墟」。

他的大腦突然有些陣痛。

「其實，你不該看這些了，如果你不看，我也不需要說，可如果不說，你將毫無戰意……」那道意識嘆了口氣。

「所以，你就是歸墟？」顧淵問道。

「對，也不對……」那道意識又來了這么一句。

顧淵的心境已經足夠平和了，可現在，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煩躁。

那道意識接著剛才的話，接著說道：「那些河水，應該從白玉京流向歸墟，歸墟會吸收一切。

當白玉京干涸，歸墟則會重啟，讓一切回到原點，便是一個新的輪回。可是，有一天，在河邊多了一些人，他們貪婪，自私，索取無度。

祂們自稱神明，是妖，是人，是魔，祂們不斷攝取著河水，用各種手段，從天地之間攝取，從別的生物體內攝取，甚至從三千世界攝取，祂們越來越貪婪，恨不得將河水全部吞進肚子里。」

顧淵閉上眼睛，腦海

中理清楚頭緒。

「你說的河水，就是萬物修行的能量。」

「是。」那道意識笑了笑，「河水被偷走了太多，歸墟得到的就少了，當歸墟得到的河水不夠多時，那一切都會崩壞，也無法回到原點，祂們覺得自己很聰明，卻是找到了取死之道。」

顧淵沉默后，喃喃道：「那我，是誰？」

「你，就是從歸墟里飄出來的，當初，李思明他們誤入歸墟，也恰好遇見了你。」

顧淵看著顧天明，突然有些明白了。

「所以，顧天明和李素衣就是知道這些，才會幫你將那些神明引過來。」

「難怪……」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那道意識一直說，所謂的神明，都是卑劣的小偷，可恥的蟊賊。

難怪，顧天明和李素衣會突然發生那么大的轉變，甚至要毀掉這個世界。

原來，一切都是在自己出現時，便被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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