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上午,溫欣化好了妝,對著鏡子看了一遍又一遍,確定沒問題,出門了。
好幾天的休息,溫欣的食欲稍微恢復了一些,她想去吃頓好的,正好要給彩音道歉來著。
昨天晚上宋毅沒回來,她戰戰栗栗地休息了一晚,估計是太久沒休息好了,早上起床的時候,她感到自己上一晚睡得恨死,睡飽的感覺讓她感到舒適。
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已經逐漸變多了,她抬頭望去,看到的是灰色調的景象,水泥鋼筋組成的鋼鐵森林里,甚至看不到什么綠化的地方,溫欣看著手機上彩音給她的門牌號。
越走,她就感覺到越不對。
斯……怎么琳瑯早餐店在眼前了呢?她看了看門牌號,沒錯啊,是這里。
“我好像到了,你在哪?”
“不好意思啊,我還在收拾,你可能得等會兒,我爸媽他們在店里,你進店應該能看到。”
她明白了,彩音就是經營琳瑯早餐店夫妻二人的女兒,她走了進去。
早餐時間已經過了,夫妻二人沒那么忙了,丈夫正坐著看手機休息,妻子在洗碗。
丈夫看到有人來了,站起身。
“我記得你,那個超級大胃王姑娘,起的有點晚了哦!賴床了吧!”
溫欣有點無語,她看著眼前的店老板,這也太耿直了吧。
老板看了眼灶臺。
“早飯吃了沒,我們這兒小籠包餛飩應該是沒有了,你看你要點什么?”
“叔!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是來找彩音的。”
聽到這話,二老的眼睛里似乎要放出光來,老板娘也湊過來。
“你就是溫欣吧!誒呀呀都沒有認出來啊!”
“啊?”
“彩音天天在我們面前把你夸得那是一個昏天黑地啊!我還以為是啥富貴人家大家閨秀,看不起咱們這地兒開早飯店的那種呢,一頓能吃那么多的大家閨秀,還真沒見過,這么看,也不那么生嘛!”
“阿姨您過獎了!”溫欣有些咬牙切齒,
“一般可很少有孩子愿意和彩音周末一起約著出去玩呢,真的是,太好了真是!”
果然是因為那個疤痕吧,溫欣心想,她的罪惡感不免得又增加了幾分。
“阿姨,彩音現在在哪。”
“在自己房間收拾呢,溫欣同學,你可不要嫌她慢,早上的客人多,她幫店里忙里忙外一直到剛剛才停下回房間的。”
“真是不好意思,她昨天就告訴我們今天有同學約她出去玩了,今早應該讓她好好準備的。”
聽到這里,溫欣一陣的心酸。
“沒事兒,阿姨,等一會兒無妨,我不著急的。”
說著老板端上了茶,他稍微打量了一下溫欣,讓溫欣有點不舒服。
“得虧是個女同學,昨天問她是誰她也不說,嚇死我了。”
“你呀,就寶貝你那閨女吧,可別讓什么小男生給她勾走了。”
“怎么可能讓,要真來個小兔崽子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看把你能的,你就護著她吧。”老板娘露出了母親特有的溫柔的笑意。
溫欣看著他們,內心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她看著眼前擺著的茶,優雅地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杯口,中指拖住杯底,左手輕拖右手,然后小口細抿了一口。
自幼培養的禮儀發揮了作用,溫龍砸向她的茶杯在她的腦子里刻下了印記,而這些,她現在不用去注意了。
“到底是大家閨秀啊,和我們這兒的粗人喝東西都不一樣。”老板娘笑道。
溫欣一愣,發覺自己做的確實不是很妥當,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有點緊張。”
叔叔阿姨笑了笑,表示沒事。
溫欣想起了什么,她站起身,退后一步,微微躬身。
“叔叔阿姨,我還得和您二老道個歉,關于彩音脖子上的事。”
“彩音和我們說了,她沒怪你。”
溫欣心里仍有愧疚。
“相反啊,彩音很喜歡你哦!”
“啊?”
“剛開學就聽她念叨,班里轉來了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坐在她的后面,她高興的不得了呢。”
溫欣在細細品味著老板娘的話,不像恭維的假話,她想起了以往在凝春市一中的時候,最被他人嫉妒的,就是她的樣貌,人人都嫉妒,人人都想要,而彩音,明明因為自己的脖子上,非但沒有嫉妒溫欣,相反,還很欣賞溫欣,這是溫欣怎么都沒想到的。
“叔叔阿姨也真的很感謝你!”老板娘忽然說道。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溫欣猝不及防。
“啊?怎么了,阿姨?”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你真的是高中以來第一個約彩音出去玩的,以前她放假不是窩在自己房間里,就是幫幫我們店里的忙。”
“有時候我們做父母的真的很愧疚,沒有給孩子一個健全的身體,讓這孩子吃了這么多苦。”說著,老板娘的哭腔就上來了。
“誒!阿姨,阿姨!”溫欣趕忙站了起來,手忙腳亂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了,孩兒她媽,溫欣小同學還在這里呢!”老板扶著老板娘的背安慰道。
聽了老板的話,老板娘頓時破涕為笑:“不說了,好日子咱不提那糟心事,溫欣,你學習成績怎么樣啊?”
“啊?”溫欣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知道彩音的成績怎么樣,她該回答好還是給彩音留點面子呢,思來想去,她選了一個折中的答案,“那個,還行。”
“什么叫還行啊?你們不是剛開學考嘛?上次考多少分啊?什么名次啊?”
溫欣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時,老板解了圍。
“行了,孩兒她媽,別婆婆媽媽的了,你忘了你怎么被咱家女兒沖的嗎?她怎么說來著,老追著問這種就和親戚串門又是問你工資,又是問你房子車子什么的,年輕人聽了嫌煩,是吧,溫欣同學?”
“啊?嗯,差不多,叔叔!”
二老比想象中還要熱情。
“行,那阿姨不說了,還不行嗎?”
“你要看彩音小時候照片嗎?可愛的不得了啊!”老板娘笑道。
溫欣打著哈哈,這種熱情的場面她應付不來。
“媽!”彩音叫了一聲,溫欣循聲望去,看見了站在樓梯口的彩音。
還是一樣的披頭散發,不一樣的是劉海似乎剛卷過。
黑色大衣與米色的圍巾顏色相撞,灰色褲子低調襯托,挎著淺藍色的包,簡約而不單調。
溫欣看的出來,彩音這一身是花了心思的,她看的有些入迷。
彩音快步跑到彩音的身邊,然后喊道:“啊!媽你真是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說啊!”
說著就拉著溫欣的手往外走。
彩音的爸爸盯著自己的女兒,感覺今天的女兒有點不一樣,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彩音今天脖子上沒有東西遮擋。
雖仍有頭發的掩護若隱若現,但能稍微看到他女兒脖子上特有的那一抹鮮紅的顏色。
“斯……小彩啊,你今天……”
彩音的媽媽捂住了彩音爸爸的嘴。
“好好放松一下哦!彩音,爸爸媽媽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彩音的媽媽總有種女兒出家了的成就感。
兩人出了店,彩爸才拉下彩媽的手。
“孩兒她媽,你干什么?”
“你沒看到今天小彩特地沒遮著么,你想想,她得提起多大的勇氣,才能邁出這一步?”
“是啊!”
“那你還多嘴,你說你要是說出來了,彩音她怎么辦,到時候在同學面前尷尬。”
“啊?什么意思啊?”
彩爸似乎有點不理解。
彩媽有些無語:“總之你聽我的就是了,剛才那種情況不要多嘴。”
“是!老婆!”彩爸雖然不理解,但他知道彩媽聰明,所以向來都愛聽彩媽的。
溫欣看著眼前彩音拉著自己的滿是老繭的手,與自己干凈柔軟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非一朝一夕拉開的。
說實話,在自己沒來林北的時候,她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孩子,阿媽的手也不見得有她的手這般的粗糙。
彩音意識到了溫欣在看自己的手,趕忙抽手回去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自己的臉。
“你的手好軟,溫欣。”
聲音很低,溫欣聽了,心里是一陣的心酸,她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這樣的人千千萬,溫欣站在以往站在高處,不可否認,她看不見。
微風吹拂在兩個少女的臉上,是初春的風,帶來了開始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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