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葬禮正式開始。

敲鑼大鼓的聲音響徹云霄。

盛瑩瑩帶著兩個孩子過來，從一堆白色的孝服里，找了兩身小一點的，給兩個孩子套在身上，又給星星找了個帽子，給點點找了一塊白布。

點點穿著孝服，把白布蒙在頭上，只留出兩個晶瑩剔透的大眼睛，瞬間進入了角色，“我的姥爺哎，我苦命的姥爺！”

盛瑩瑩：“……”

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一把捂住了點點的嘴巴，“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點點眨了眨眼睛，立刻乖乖的點了點頭，等一下再哭好了。

盛瑩瑩笑瞇瞇的摸了摸點點的小腦袋，“乖乖。”

昨天過來吊唁的，今天要來吃席。

很快就看到了何大花帶著春生，政委媳婦兒帶著清明，還有陳家那兄弟兩人也來了。

幾個認識的人找了個桌，就先坐了下來。

春生迫不及待的跑到星星點點面前。

看著兄妹兩人身上的衣服，一臉的艷羨，“這也太酷了，我什么時候才能穿上這樣的衣服？帽子也好酷！”

盛瑩瑩無語。

春生往星星的旁邊蹭了蹭，小聲說道，“要不然你替我去吃席，我替你哭姥爺？我保證哭的可大聲了！”

星星搖搖頭，“要不你先去問問你娘？”

春生屁顛屁顛的跑到何大花的面前。

說了沒兩句話。

就被何大花一把拉過去，按在腿上露出屁股，狠狠的打了幾巴掌。

星星微微一笑，一切盡在掌握中。

溫老大抱著溫父的遺照走出來。

溫老大腿還是有點瘸。

以至于出門的時候，右腳沒有完全抬起來，剛好絆在了門檻上，整個人向前面撲去，摔了個狗吃屎。

手里的遺照也摔了出去。

把照片從相框里面摔了出來。

周瑟瑟趕緊出來，從地上隨手撿起照片，“哎呦喂，你咋把你爹給摔了？死一回了你還不解氣怎么著？”

所有人都在往這邊瞧，溫老大自覺沒臉，一把將相片搶了過來，又塞進了相框里，扶了扶自己頭頂上的孝帽，重新把相片抱好了。

敲鑼打鼓響起來。

溫老大帶頭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哭，腰里綁著的孝繩垂落在地上，拉起陣陣灰塵。

溫老大的后面是溫老二。

在后面是周瑟瑟，溫暖，盛西江，盛西江后面是星星點點，再往后就是抬棺的。

這應該是十里八鄉近十年中參加葬禮的人數最少的，哪一家不是浩浩蕩蕩的好幾十口子的人。

馮大娘忍不住搖頭，“以前日子過得再好又怎么著？現在送葬的就只有自己的兒子閨女，真是凄慘呀。”

馬大姐笑著問道，“最后嗷嗷哭的那個小丫頭片子是誰家的啊？怎么那么可愛？屬她哭的聲音最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哭自己爹。”

不知道怎么的，盛西江忽然覺得自己的額頭狠狠的跳了一下。

馮大娘看了看了點點，壓低聲音說，“那就是小周嫁的軍官同志家里的閨女，要說小周也是可憐，剛嫁過去，小小年紀的就當了后媽，這后媽可不好當啊！”

正走著。

架著棺材的麻繩忽然斷開，砰的一聲，棺材落地了。

瞬間。

鴉雀無聲。

棺材落地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棺材落地了，全家人可是要倒大霉的。

陳婉茹直接從屋里沖出來，不由分說的就朝著抬棺的幾個年輕人怒吼，“你們怎么回事兒？你們是頭一回干這事嗎？怎么能讓棺材落地？”

溫暖只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很難看很尷尬。

立刻走到陳婉茹身邊，“媽，你別說了，棺材落地了，那就抬起來就是了。”

陳婉茹氣的渾身發抖，“可是……”

溫暖已經不耐煩了，“媽，你什么時候這么迷信？不過就是繩子沒有綁好，掉下來了而已，這能有什么寓意，難不成爸還不想讓我們過好？”

陳婉茹擦了擦眼淚，“你說的也是。”

扭過頭去，又沖著那些年輕人嚷嚷，“趕緊的，趕緊把繩子綁好了，重新抬起來！”

這場葬禮終于磕磕絆絆的結束，最后要火葬。

火葬的時候。

溫暖一直在旁邊蹲著，想著自己很快就要抱著老頭子的骨灰回四九城，就覺得心里十分的窩火。

一直等到一具尸體化成一抔黃土，陳婉茹才上去，把骨灰一點一點的小心翼翼的全部放進了骨灰盒里，抱著骨灰盒走到了溫暖身邊，“暖暖，媽媽就把爸爸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帶著你爸的骨灰回到四九城，讓你爸入土為安。”

溫暖沒好氣的點點頭，把骨灰接了過來。

站起來的瞬間。

雙腿一麻。

溫暖的身子，直直的往旁邊歪，情急之下，雙手松開，扶著旁邊的墻來支撐自己的身子，手里的骨灰盒砰的一聲落到了地上，骨灰盒的蓋子打開，骨灰散落一地。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陣陣風吹過，骨灰被吹散，只留下了幾根燒不完的大骨頭，觸目驚心的躺在那里。

“你……”

“你怎么能把你爸給……”

陳婉茹哭著去搶那些骨灰，可是她怎么能夠和風抗衡，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一陣又一陣的裂縫席卷著細膩的骨灰，吹散了……

周瑟瑟在旁邊目瞪口呆，輕輕的抓了抓盛西江的衣袖，“我沒看錯吧？這一幕也太戲劇化了！”

以前周瑟瑟是不相信有報應這件事的，但是現在，她信了。

這就是溫父的報應。

心心念念著回到四九城，哪怕是死了，也要把骨灰送回去。

可現在別說是回四九城，就算把骨灰找回來，嘖嘖，都難如上青天。

一場熱鬧的葬禮，最后以骨灰消逝為終結。

陳婉茹哭成了淚人。

溫暖心里卻松了一口氣，“媽，你別難過了，大不了我回去之后給我爸立個衣冠冢，也算給爸一個安身之處。”

周瑟瑟歪了歪頭，“怎么看著你有點如釋重負的樣子？”

被說中心事的溫暖瞬間炸毛，“你別胡說八道，挑撥離間！”

周瑟瑟：“略略略。”

溫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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