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山傾(二)第949章山傾(二)←→:
那位使者走后不久,火神來了。
這次他沒問就上了中指峰,反倒是沒有想象中的刀劍相加。
但這次相比上次,火神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坐下之后,他自個兒翻出來一壺酒,灌了一大口。喝完之后,第一句話便是:“劉景濁,你們人族怎么就怎么愛打仗?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劉景濁回頭看了一眼,也放下手里的事兒,坐在了火神對面。
“這么多年了,你還沒看夠?”
火神沉聲道:“我不明白,煉氣士修行,這天地廣袤,他們不必自相殘殺啊?還有如今中土各國,明明祖上都是親戚,為什么現在非要爭霸爭雄?死傷那么多人,就多得幾座城池,多得一些土地,劃得來嗎?”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淡然道:“我以為只幾萬年來,你已經看夠了。那現在是什么意思?要繼續做當年沒做完的事情?幾千年來,人族煉氣士也恢復了一些了。”
當年沒做完的事情,就是讓人間沒有煉氣士。
沒想到火神搖了搖頭,沉默了許久,這次啊說了句:“不了,我累了。這座天庭,也不是我想要的模樣了。那個自稱皇天上帝的家伙,野心太大,想要把控人間,還想要把控幽都,你還是防著點兒吧。”
劉景濁一愣,“你這是什么意思?”
火神笑了笑,又取了劉景濁的一壺酒,之后才說道:“從前我想為這人世間除掉一些禍端,為此做過很多努力,其中許多事在你看來,或許不是什么好事。”
劉景濁問了句:“現在呢?”
火神灌了一口酒,反問一句:“你們中土,之前有個讀書人周游列國,你知道他嗎?”
劉景濁點頭不止,“那當然知道,要是不知道他,讀個錘子書。”
火神便說道:“以前我不明白你在堅持什么,后來我與他閑聊,聽他說了些話。當時我沒明白,后來再一想你這么多年來阻攔神靈下凡,稀里糊涂的,就有些明白了。”
劉景濁一腦門疑惑,“你明白什么了?”
一個個都成了哲人怎么著,說話那叫一個云里霧里的。
火神微笑道:“你有你的堅持,愿為此殺身成仁。我也有我的堅持,但我做不到你這樣。”
頓了頓,火神站了起來。
“這場爭斗,我讓路了。天帝散道人間,人間便有了煉氣士,也有了那團紫氣。人間煉氣士越多,那團紫氣便會越發強大。你們求力量求長生,它就會越來越不受控制,這是你們自己造成的,我又何必為此勞心勞肺?這個惡果,應該你們自己承擔的。”
劉景濁先是一愣,隨即便大笑了起來。
“你他娘早這么想不就結了!”
火神卻是有些疑惑,“你還能笑得出?紫氣帶來的影響,那可是會斷絕你們人族生路的!”
劉景濁看向火神,神情鄭重。
“假設,我沒有滅掉那團紫氣,我因此而死,那是我沒本事。在我之后,還是沒人滅掉那團紫氣,那是后人沒本事。你也說了,想求境界求長生,那團紫氣自然會壯大。所以啊!若是未來那團紫氣成了人世間最大的威脅,我們人族卻無力消除威脅,我們誰也怪不到,只能怪自己。”
幾萬年來,這是劉景濁頭一次與火神掏心窩子說話。火神也當然是頭一次見如此誠懇的劉景濁。
走之前,火神輕聲說了句:“你自己小心,有人見兩界山已經快要沉沒殆盡了,要拿你找面子。”
劉景濁一笑,“你不管?”
火神擺手道:“你要是登天來,我沒法子,只能與你再斗一場。你要是不登天,我懶得看了,也學雷神,過過清閑日子。”
走出幾步,火神一頓,又說道:“罷了,你不來我睡覺的地方,我不攔你。順便告訴你一嘴,那位皇天上帝,已經住去了最高天,就是你與天帝打過架的那處地方。”
劉景濁一眨眼,“你的意思是?”
火神淡然道:“我可什么都沒說。”
片刻之后,一道火焰重返天幕,劉景濁灌下一口酒,笑著搖了搖頭。
學賊了啊!想讓我把那座最高天扯下來是吧?
行吧,我盡量不去。
又轉頭看了一眼海棠樹下靠著的半截兒劍,這次劉景濁心無波瀾。
你再斷十次百次,我依舊是劍修!
“丫頭,晚飯吃什么?”
白小粥就在二樓,若是往常,已經答復了。但今日不知道咋回事,半話呢?
劉景濁走出竹樓,朝著二樓喊道:“丫頭,聽不見嗎?鉆屋子里一天了,不悶嗎?”
依舊無人答復,劉景濁這才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一個順路落在二樓,一把推開了白小粥的房門。
結果,只有一道替身符在屋子里,白小粥已經不知去處。
劉景濁一皺眉,沒好氣道:“死丫頭,沒白學畫符,連我都騙過去了。”
又往前走了幾步,桌上放著一張紙。
如今天下,能認識這字的,只有劉景濁與白小粥,白小粥還是跟著劉景濁學的。
劉景濁拿起那張紙,每天一下子皺得越緊了。
上面寫著:“大哥哥,對不起,我食言了,我得走了。我本來答應了劍靈,要一直陪著你的,可是龍宮傳來消息,說西海與北海聯姻,是天帝的命令。天帝賜四海龍族皆為敖姓,我們四海龍族已經跟他的奴仆沒有區別了。我在兩界山,他們當然不敢來搶我,可是我要是不嫁,天帝就會流放我的親人。他們雖然不好,但畢竟是我的親人。大哥哥,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劉景濁自言自語道:“寫的這是什么呀,學了這么些年,寫東西還是跟小孩子一樣。”
收起那張紙,劉景濁緩步走下竹樓。
龍族的速度,不比御劍慢多少,小丫頭至少也是堪比大羅金仙的存在,這幾個時辰,恐怕早就回了西海龍宮了。
劉景濁才灌下一口酒,整座兩界山卻忽然距離晃動了起來,等劉景濁再轉頭看時,其余兩座指峰,已經完全陷入了海水之中。
劉景濁咧嘴一笑,抬頭看了看天幕,呢喃道:“果然啊!根本不是后來聽到的時間。”
他走去樹下,拿起半截兒獨木舟,但沒想把劍補齊。
此時此刻,西海龍宮之中,白小粥早被天兵帶走了。
被賜封敖姓的龍君看著空蕩蕩的龍宮,苦笑不已。
沒想到我龍宮,也要靠著賣龍活命,真是……辱沒了先人啊!
這位西海大龍君,是白小粥的大哥,白小粥還有數位哥哥的。
于是乎,數條白龍先后至此,化作人形之后,皆是手提長槍。
大龍君微微瞇眼,看向下方,沉聲道:“你們要干什么?”
下方有人答道:“大哥,小妹雖然胳膊肘往外拐,但畢竟是我們的妹妹,真要為了茍活,而賣了妹妹嗎?”
大龍君一皺眉,沉聲道:“閉嘴!什么話?”
下方有人冷聲道:“大哥不去,我們去救妹妹。”
大龍君皺眉許久,忽然苦笑了一聲。
“你們以為,天帝就是想撮合成一樁婚事嗎?只是撮合一樁婚事,還是對他來說卑賤的龍族,至于將婚事放在凌霄殿外辦嗎?你們動點腦子,這么些年,小妹是和誰在一起的?天帝只是為了讓小妹嫁人嗎?”
正說話時,一道劍光悄然而至,落在了龍宮之中。
“還不錯,這么多年了,長了些腦子。”
大龍君趕忙走下高處椅子,恭恭敬敬作揖。
他看了一眼劉景濁,沉聲道:“上仙明知道,也還是要去嗎?”
劉景濁一笑,“人家就是為了讓我去,我要是不去,豈不是讓人很失望?”
說著,他取出幾張符,同時一跺腳布設了一道陣法。
“符你們留著妥善使用,這大陣,能扛住神明數擊,多了可就沒用了。就算是,白小粥陪我這么多年,給的一些報酬了。”
話音剛落,劍光已然消失。
去往龍宮的,只是一道分身而已。
真正的劉景濁,還是手提半截兒獨木舟,站在海棠樹下。
兩界山只剩下這一丁點兒了,這天然禁制,便也攔不住我了。
想跟我玩兒是吧?好,我陪你們玩兒。
于是在第七個一萬年里,一道劍光自西邊兒起,只一劍,便劈開了天幕。
在此之后,天下修士便見一道孤零零的劍氣光束沖上天庭。
如今天庭,有門戶四處,南天門外,有人提著半截兒斷劍飄飄然落地。
守門神將拔出佩劍,冷聲道:“你要做什么?”
劉景濁隨手一劍將其劈飛,呢喃道:“原來丘儂是個看門的。”
抬頭看了一眼,劉景濁笑了笑。
這座天門,可真熟悉。
邁步過了天門,所謂天兵天將,已然聚在此處,都是當年征伐人家第二座王朝之時的能人。
時隔多年,頭一次見這么些個神靈。
劉景濁手提斷劍登天,那位星河之主,卻趁著劉景濁不在,登上了兩界山。
他站在海棠樹下,冷冷一笑,將那坐在懸崖邊緣的木雕推了下去。
“斷了你與兩界山的聯系,我看你還能不能全身而退?”
「之前有一段章節末尾的幾句話,被人提醒我才發現。那是不小心復制上去的,忘記清空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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