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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代天問楚國之罪。
此言符合《周禮》,但是天是何?
尋常人能與天對答否?
其中變數之多,皆由天子所掌。
此時楚人默默期許,今載平安。
可楚君心中清楚,天子是在等時間,至于等什么……
“轟隆隆…”
春去秋來,風允在安地安山之上,潛行編撰《列國》,其安人多護衛,在山中搭建了臨時的學宮,似乎是將典籍宮搬到了此山之上。
電閃雷鳴,大雨又臨,今年的雨水豐沛,楚地怕是又有小澇。
“成也。”
風允端坐在矮桌之后,桌面上陳放著倆本列國之書。
《列國·楚》《列國·西南》。
列國西南,共有夜郎、庸、巴、蜀四國,其中也隱隱提及了周邊部族,比如且蘭,滇、哀牢,古莽等不被人熟知的部落之國。
“不曾在西南行策,卻是單薄。”
風允青枝一點,那《列國·西南》化作一柄角號,緞帶飄揚,如風聲不絕。
其上,紋路如水,又似風,又似雪,又似暖陽。
“曾與西南承諾,若有機會,可尋以同存而繁榮之策。”
風允暗思,卻明白,春秋戰國時,西南之地不如版圖。
而對比中原等地,西南之地在文化與經濟,甚至是軍事上,都不占優勢。
如此,還是要往南。
或許此時的人不清楚華夏周遭有多大,但是風允清楚。
西南之地再往南,為海,無可渡洋之船,縱深不足,不比百越南部縱深,遂此時國策不可往南深入。
其西南,可往西南再去,從滇國起,入句町原,奪半島,再南下入群島之地。
或從滇國向東,入哀牢,穿古莽,進入印地半島,將昆侖之南,全全掌控,以昆侖之脈為塔,俯瞰為軍,環繞則可守住印地。
如此,西南方可開闊,而非與內而攻。
風允對這條道路思索許久,此時,西南之國的國力或許敵不過中原,但對外,足矣。
將此策寫下,風允卻要向聯盟西南諸國,方才有可能。
唯有諸國之間外交不斷,行商不絕,開辟通行之道,方才能行啊。
當然,這只是粗略之策。
對此時,這條道路上,沿途的情況,風允也不知多少,只能如此為策。
畢竟……
“離華夏路遠,人少偏僻之地,越是野獸叢生,其邪祟者,也不在少數,唯有足夠的利益,才能讓人去開辟此路。”
此策暫歇。
“風允。”
是山風,在風允歸來后,就寫信讓蠻夷帶山風來安地,以習書,而明悟自己之道。
“我要離開楚國了。”
風允將面前的兩本書遞給山風。
“你將這兩本書抄錄,在安地備份吧。”
山風不動,目光望向那一旁的策,似莫名吸引,山風詢問。
“這個呢?”
對于山風這不行禮儀,直接而言的態度,風允并無不喜。
笑道:“這是一份未成之策。”
遞給山風。
“你可以幫我帶給夜郎王,以及西南諸國。”
看畢。
山風詫異。
“風允,你是怎么知道這些地方的?”
風允搖首。
“周穆王曾尋西王母,在西極之南隅有遇一國,名古莽之國。”
“山海經圖中也有多記,這是先賢者所記,其多處不在中原或周遭,可見古莽之外還有國。”
風允只能這么回答。
“與其內爭,不如開辟寰宇,廣交貿易,以貿易強大自我,尋中原不可得之寶,反而能逆勢而改天道,豐人道。”
只知內耗,不知開拓,終其一生,又能如何。
山風似懂非懂,點頭收起此策。
“伱多久走?”
“去哪?”
風允聽著外面轟鳴雨聲,低聲道:“此時是《周禮》為天,所以我準備去周都看一看。”
“這世間的國太多了,我終其一生,恐也難走完。”
山風低喃:“周都…”
“我不喜歡周都,不過你還會回來嗎?”
回來?
“自然會回來。”風允指了指山風收好的策道:“此策是對西南之地的承諾,大雪強令其休戰是彌補我挑起不義之戰的行為,可大雪凜冬,何曾不是對西南之地的人族,又一次的傷害。”
山風拍拍風允的肩膀。
“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大多數人都沒有辱罵你。”
風允失笑。
“希望如此。”
收起青枝,插入自己的發髻,風允道:“你去尋百里奚先生來,允與其有言。”
“好。”
不多時,百里奚就來到殿內。
“風子。”
“百里先生,不必多禮,此番多謝先生久留安地,安地方能秩序井然。”
此言出,百里奚緊忙施禮。
“風子何出此言。”
風允道:“當初與先生有諾,養羊之后,先生可脫奴籍,自去之。”
“羊兒怕早已養好,先生卻因為安地情況而留。”
百里奚慚愧。
“風子,老夫卻是迷茫。”
“不去何地,也是心中不知前往何國去啊。”
“去何國……”風允沉默。
百里奚會去何國呢?
秦國。
但這是百里奚自己的命運。
“風子要去何地?”百里奚詢問。
風允笑著將自己要去周都的事情說了。
“可,天子與您?”百里奚詫異,天子會善待風允嗎?
風允搖頭。
“我不準備出仕,只是聽說老聃先生周游,如今又歸周都,所以準備前去投靠,混一個賓客之待。”
百里奚若有所思。
“風子,您是知曉的,我當初差點被充當陪嫁奴隸,前往秦國去。”
風允點頭。
似有預感。
就聽百里奚道:“早先,在風子安地時,就有人告知,秦嬴大夫在找我。”
“一地封疆大夫,怎么會找一個奴隸呢?”
“老夫只認有些才能名聲,雖是敗國之奴,但也不愿為奴。”
“可秦嬴大夫的舉動,隨著老夫在安地為政,越發親和,老夫沾了風子之光,若是去秦嬴之地,或許能為一地之重臣。”
百里奚是小看了自己,也小看了風允安地的名聲。
百里奚在安地主政治,雖說不張揚,但是對安地有打聽的,都清楚他是何人。
不管是去何國,恐都能受到任用。
去秦嬴之地,百里奚或許就是看中了這“之地”二字。
“老夫今聞風子欲往周都,面對自己所惡之地,以此尋道,感慨非常。”
“此時也明悟自身之所,我本就要前往秦嬴為奴,此番去為臣,才是真正洗去奴隸之恥。”
“待老夫為秦嬴之地奪一封國之號,即可正名。”
百里奚已經六十近七,可謂高壽,此時卻豪邁不已。
風允一笑。
“百年先生心中有決策,就可。”
“路并非一開始就是對的,隨著一次次的抉擇,攀險,方能成為對的。”
兩人相視而笑。
“此番北上,就與先生一同吧。”風允決定,而百里奚也有預料風允要離開安地,也不驚訝。
最后一次為安地安排后續,將策寫好,讓百里奚下去安排。
風允也無多行李,正收拾之時。
卻聽……
“轟…”
水聲陣陣。
這是!
許久之前的記憶被勾起,這好似在百越時,那轟鳴之聲,但此時卻更加猛烈。
“何處之水?”
風允匆匆而出,卻見天一片昏沉,雷聲陣陣,往北方遠望,卻見山岳之間,滔天巨浪洶涌澎湃,席卷而來。
“風子,大水,怎會突有如此大水!”百里奚慌忙,其身后不少的安地之人都在慌張。
這般大水,這安山都會被淹沒。
望氣之術!
風允觀氣,順著天而尋其源頭蹤跡。
“谷國?”
“不,一股莫名之力,遮掩了那片天空,無人可查。”
“谷國怕是已經淹沒。”
而神農盆地,怕也受此災害!
“什么!”眾人驚呼。
谷國可就在安地之上,不遠啊!
“呆在安山之上,尋大樹綁住自己。”
風允召之九尾,奔騰而出。
風允目視安地最為核心的宮室之中。
石鼎!
安地氣運,皆匯于當初在安地祭祖時所用的石鼎。
此時氣運涌出。
“巢!”
巢咒,庇護人族!
一道無形之力,護衛安山,四周的風雨都被這股力量所隔絕,安山之上的眾人安寧不少。
可見,風允乘著九尾,踏冶而往北,似往洪水之處而前。
“風子!”
安山之上,安人大呼。
這般滔天之水,就是在安地之上,也可遠望那高聳之浪,如何是人力能敵啊!
鄾國!
神農盆地之西南角,也是神農盆地最為低洼之處。
此時,天子以后稷農神為由,帶著諸位諸侯,前往曾國祭祀。
而諸侯軍隊,包括天子之師,全全在鄾國。
“轟!”
“啊,救命啊…”
洪水無情,不管是何人,皆被此洪水所淹沒。
風允來時,其大半都被洪水卷入,即將沖下荊楚之地。
“召之禹祖!”
風允本命之器,禹鼎飛出。
大禹之相手持禹鼎,見這景象,原本呆滯無神之態,也驚呼而起。
風允高望天。
那是人族的道天。
似乎對視上某一層天中的大禹之道,四周屬于大禹的道韻紛紛而來。
人族為難,先輩雖不再,但湯姆留下的精神永存人道,此刻得其首肯,風允召之大禹之魂,以鎮滔天之水。
“鎮!”大禹怒起,擲鼎而去。
四周之人皆以為大禹重生。
風允騎著九尾,高居在山岳。
冶鳥不斷從其身后飛出,每一冶鳥,都能咬住落水之人的衣襟,將其救起。
“何人所做,能蒙蔽世間所有人呢?”
風允怒火中燒,目視寰宇。
“得其利者,必有可能。”
此番大水最終的目標……
“楚…如無阻擋,此水必定淹沒荊楚大半,短暫重現云夢大澤,滅楚人。”
這般大的水,不可能憑空出現,必定是提前蓄力,方有此威勢。
結合其早先天子所言,問天楚罪。
不言而喻。
又看向那漂洋在洪水中的天子旗幟,風允目似靜,卻心怒不止。
“周幽王之名,卻是低了。”
“嗡!”楚國國運升起,似成一巨人,來堵截洪水。
而守在荊門的昭陽,早已飛奔而開,武相之威天地震撼,那禺強之相,冰封彌漫之流。
昭陽以虎符,借楚國氣運,那冰寒之氣越發濃郁,冰封之態,似要與漢水對抗。
可漢水有靈,豈會任昭陽為之。
就聞楚君之聲,以氣運為音。
“楚國氣運,助之昭陽!”
楚國天地動,一時間,漢水之勢都顫抖。
可其后,洪水洶涌,即使以冰封為阻,又如何能攔住?
鄾國如今已被淹沒,就是風允的近圣之力下,也只能召之數十萬冶鳥搭救庶民。
至于那些甲兵,多是有體力之人,只能在帝禹之相壓制水勢之下,奮力逃離。
“巢!”
風允見楚國,高呼一聲,似召有巢祖。
而各地之人聞風允之聲,似有所感,毅然隨風允呼喚。
“巢!”
鄾國人!
谷國人!
鄧國人!
安地人!
楚國人!
隨著風允的指引,對道天呼喚。
有巢?
入道道天,有巢祖之聲闖蕩,卻不見其身。
“何為國乎?”
在洪水之下,諸國氣運綿延而來,飛往風允之處。
風允明白。
以諸國氣運施巢咒。
各國君主有感,紛紛首肯。
而隨著水勢蔓延,那些聞聲卻還未遭難的國家,也紛紛應聲。
人道之情,國為護人,此時不可無!
遠在隨地曾國的諸侯們都紛紛令聲,讓國之氣運助力風子。
那南申國也在神農盆地內,此時祭祀內心不喜風允,其君主也急忙讓氣運助風子。
一時間,曾國,黃國,鄂國,百越,邗國,皆行人道。
可當抉擇來到天子時,天子緊眉。
“天欲滅楚,何辜之有?”
“人道雖大,可能大過天乎?”
天子不行人道,以天掩諸侯之口,又以《周禮》之枷鎖,截斷諸國助楚!
“天子?”邗君感覺到助風允的氣運一斷,驚呼不已。
“天欲滅楚,爾等欲逆天?”
逆天?
諸國皆以天而建國,如何逆天而行?
“諸國之順勢,在楚滅之后,按損而補之,寡人亦然!”
天子竟然將伐楚的利益全全放出,豈不是說,此水患下,損失越大的國家,越能得利?
一時間,能決定一國氣運的君主們,不管是基于天子威懾,還是內心貪婪,都默默停下了氣運之助。
利益與《周禮》之下,他們也遲疑。
楚國的瓜分,可還能否彌補損失,如何在其中牟利?
一些心中有人道的君主見此情景,卻勢單力薄,只能無奈而低首。
只能祈愿風允,能治此水。
可此水之大,真的能救嗎?
遠在山岳之上的風允,有所感,也只能嘆息一聲。
人道衰之,人何強之?
“有巢后,以護民之心為國也!”
風允不指望這些國運相助,只望各國之民心中的人道之情。
“德,在民之心胸,不曾因天地變幻而絕跡!”
民之氣運!
正如在禹越時,風允不求國運,而已民心治水一般。此時越過君主,以民之意愿為運。
成大勢,而治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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