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金碧輝煌，人聲鼎沸的天庭，如今卻是雕欄玉砌猶在，不見神仙。

“舊天庭的神仙都已經死了，如今是不是還得選出新的神仙來？”

監兵看著沈恒空。

按照沈恒空的性子，多半是會選出新的神仙來的。

然而沈恒空卻只是用手支著下頜，面上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

“神仙又有什么存在的意義呢？”

監兵愣住。

這些神仙確實沒有什么存在的意義，但是沈恒空如此直白的說出來，還是嚇了他們一跳。

“你，不想要天庭了？”

監兵試探道。

沈恒空沒有說話，但是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昔日天庭的存在，是為了保持人間的正常運轉，然而舊天庭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哪怕沒有天庭，人間依舊能夠正常運轉。

反倒是舊天庭的存在，讓凡人們的生活越發的艱難了起來。

天庭到底應不應該存在，已然是一目了然。

沈平安在下首坐著，抬頭望著沈恒空。

天庭的存在與否對于她來說并不重要——反正這個世界對于她來說都不是太過重要的。

她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屋，是沈恒空。

“可是，既然已經不會有天庭，為什么我們依舊塵緣未了？”

監兵繼續問道。

四象之所以逗留人間，無法離開，就是因為塵緣未了。

如今天庭已經被推翻，那些尸位素餐的神仙也都沒有了，為何他們依舊被塵緣牽絆？

“難道是因為……紫瑤上仙？”

陵光皺眉。

除了這個，她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紫瑤上仙……

沈恒空沉吟片刻。

建木被污染絕對不是個意外，而能夠如此設計紫瑤上仙的人，又會是誰呢？

還有孟章那邊。

躁動不安的仙族遺骨，逃離東方之地的仙族遺民，和仙族無二的天庭……

片刻之后，沈恒空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天庭！

“平安，走。”

她拉起沈平安，徑直朝著凌霄殿走去。

凌霄殿是天帝權力的象征，也是所有天帝的必爭之地。

如今天帝已死，凌霄殿就沒了主，只剩下金碧輝煌的宮殿。

這是天庭之中最美的地方。

當年沈恒空他們建立天庭，就把天庭的核心設在了凌霄殿。

“你果然還是想到了。”

原本應當空曠的凌霄殿，如今卻是多了個人坐在那里。

青年須發皆白，一身素衣，古井無波的雙眸回望過來，一雙眼里皆是淡漠的神色。

沈平安注意到，這青年一雙眼瞳之中幾乎瞧不見眼白，灰蒙蒙的雙眼好似蒙上了一層白翳。

他認識師尊？

沈平安歪了歪頭，不知道為什么，她莫名從眼前之人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熟悉感。

怪異的熟悉感讓她不適應的皺了皺眉頭。

“果然是你。”

沈恒空也是皺眉。

“那些逃出去的仙族遺民，也是你的手筆吧。”

仙族的懲罰乃是天地降下，因為仙族昔日所作所為，天地都容不下仙族，仙族的遺民，想要正常在人間行走，只能夠選擇徹底的變成凡人。

而眼前之人，雖然是仙族，卻并沒有變成凡人。

原因沈恒空大約已經猜到了。

那些逃離的仙族遺民，怕是已經成為了他的養料。

以仙族全族之力，供奉他一人，才能夠讓他如此安然無恙的坐在這里。

“既然如此，人皇大人不妨好好猜一猜，還有什么呢？”

青年面帶微笑。

他的衣衫寬大，又是跪坐在那里身為姿態，唯有上半身的線條被衣衫勾勒出來，腰部以下全都被衣衫蓋住，連是不是人形都不清楚。

“天庭變成如今這樣，是你一手促成的吧。”

沈恒空表情陰沉，天庭變的頗具仙族做派，如果說有這么一個人存在，倒也不足為奇了。

“不愧是萬人敬仰的人皇大人呢。”

青年面露微笑，說的話是在夸贊沈恒空，但是語氣卻是不帶任何起伏的。

可是如今天庭變成這樣，對他又有什么好處呢？

沈恒空百思不得其解。

沈平安倒是猜出了一二。

如今天庭變成這樣，對仙族來說，并沒有什么好處。

畢竟哪怕人族滅亡，天地依舊容不下仙族，仙族依舊是過街老鼠。

仙族的處境不會有任何改變。

——這就是重點。

反正不管做什么，仙族的處境都不會有任何改變，那么為什么不瘋魔一把呢？

繼續看著仙族盡數滅亡，還是拖著所有人族去死，這個選擇可是太過明了的。

畢竟當年的仙族，就是這樣的脾氣秉性。

他們可不在乎人族的死活。

對于他們來說，人族，自然是死的越多越好。

當年的仙族，也是沒事就會殺個萬八千的人族的，倒也不是這么殺人族有什么好處，而是因為，他們就是想這么干了。

僅此而已。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來思考，是沒辦法理解仙族的。

巧合的是，沈平安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算是什么正常人。

不僅僅是沈恒空不理解，四象和唐浩也不理解，他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青年這么做能夠給自己帶來什么好處。

看著幾個人困擾的樣子，青年又是忍不住笑了，這次的笑容透露著發自內心的快樂，他甚至站了起來。

也是青年這樣站了起來，沈平安才看清青年的模樣。

他白發披散在肩頭，一路垂落下去，最后絲絲縷縷的落在了地上。

而青年的腰部以下并不是腿，而是在衣料遮掩下，沈平安看不清模樣的東西。

或許是蜘蛛一樣的腳？

沈平安猜測。

因為青年的衣衫都被他形狀詭異的下肢給撐了起來，顯得十分嚇人。

“你看，到現在，你們還是不理解仙族。”

青年笑容愉悅。

“你們以為滅掉仙族，這個世界就會變成你們想象中的樣子嗎？”

“別做夢了。”

“仙族也好，妖族也罷，我們都只是這蕓蕓眾生的投影罷了。”

“你們除掉了仙族，還會有魔族、有神族……”

“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說著，青年忍不住暢快的笑起來。

他其實并不恨沈恒空——哪怕是這個人皇在后面推波助瀾，加快了仙族的滅亡。

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想要看到沈恒空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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