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難得一知己。仲子雋就是謝大將軍最好的知己。在收到仲家全族被滅的消息時,謝大將軍呆立當場。周圍人擔心的勸說,謝大將軍卻猛然嘔出一口鮮血!周圍人都嚇傻了!雖然謝大將軍擦了擦嘴角,表示自己沒什么大礙,看起來確實也很康健。但周圍人卻百思不得其解,平日里也沒看出來謝大將軍與那位仲家君子關系好到哪里去,畢竟謝大將軍來到邊關二十載,與那仲子雋也只不過是回京述職時見過幾次罷了,能有多深的交情?可是看謝大將軍今日的表現,這可根本不像關系不好呀。分明是太好了。
只有謝永釗自己心里知道,他們雖然年紀相差較大,然而在這世上,謝大將軍覺得最懂自己的人就是子雋。如今,仲家竟然被抄家滅族,而陛下竟然連一個合理的理由都找不出來!
無罪而殺之,這是錯!連女眷和孩童都沒有留下,這太狠!以莫須有的理由殘殺忠臣,這太蠢!
以前謝大將軍總覺得,陛下雖然沒有明主之相,但至少能守成。可現在看來,哪里是守成?這分明是把國家給守死了!
大黎朝綿延數百年。從來沒有出過一個枉殺忠臣的君主!即便是再蠢的君主也知道,即便再看不慣仲家,就算真的想要抄家滅族也會找一個合理的借口。仲家會造反?淑柔長公主可是子雋的祖母!仲家全家都留著皇室的血脈。而淑柔長公主,是當今陛下的同胞姐姐!他們之間有著這樣的血脈羈絆。為什么還要找這樣虛偽的理由處置仲家?
君不君,又怎能要求臣必臣?!
可憐子雋,明明有著絕世天資,卻偏偏太過純善。認為這世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君主就是君主。殊不知這世上有著太多沒有理由的嫉妒與憎惡,這些太過復雜的負面情緒,平日里會被隱藏的很好,只等著一個恰當的時機釋放出來。
謝大將軍自幼桀驁不馴,當初他的父親就是因為這一點才不想讓謝大將軍從軍。一個心中沒有君主的將軍又怎能教得出忠君愛國的士兵?當然,后來謝大將軍的舉措推翻了他父親的看法。只是在得知子雋全家被滅之際,謝大將軍還是忍不住感慨。
“大黎朝啊……這大黎朝。”
真他娘的操蛋!
皇帝優秀不優秀本來對謝大將軍來說沒什么區別。可如今看來,一個太過愚蠢的皇帝確實會將一個王朝拖入沒落的境地。本來還想著,就算當今沒有太過杰出的才華,至少還有太子,可太子已經三十多歲,卻沒有太多建樹,雖然舉朝上下都在贊頌其仁德孝順,但謝大將軍心里跟明鏡似的,那位不過是在混日子而已。
思來想去,謝大將軍竟然想不出來這個國家的前途在哪里。揮退了擔憂的下屬,謝大將軍縱馬疾馳,一時間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來了臨安城。
臨安城啊……
謝大將軍突然想起了那個聰慧的小姑娘。那實在是個聰明至極的小娃娃,子雋曾經來信說過他那對龍鳳胎弟妹生的極其天真可愛,尤其是那個妹妹,小小年紀就已經展露出非同尋常的天資。那個時候子雋還在擔憂,這個世道對女子的壓迫如此之深,他小妹如此聰慧,將來一定會看透本質。擔心他的妹妹會因此移了性情。
那封信里,子雋分明還說過,他日后要逐步推進,慢慢提高女子地位。雖然這件事很難,一年兩年可能做不成,但五年十年呢?二十年呢?二十年之后,他的妹妹也不過二十四歲,正是青春好年華。想必到了那個時候,他的妹妹一定會活的肆意瀟灑。
當時謝大將軍還在想,子雋的這個想法實在太過天真。這個世上男人掌權。而他們同為男人,自然知道,在大多數男人看來,哪怕他們會將手里的權利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男人,也不會把他們給女子。要想完成這件事兒,豈止需要二十年?
簡直是天方夜譚呀……
這不?還沒成效呢,人就沒了。唉……
“將軍,咱們要到了。”
身邊親兵的話打斷了謝大將軍綿延不絕的回憶。他微微抬眼看著面前這座被積雪覆蓋的山村。緩緩呼出一口白氣,然后輕輕用腳跟踢了踢胯下愛馬,緩緩朝著村尾的位置走去。
不知怎的,這個時候他迫切的想要見到那個玉雪聰明的小姑娘。就好像透過那個小姑娘可以看到子雋疼愛的妹妹,可以看到自己魂歸大地的好友。
寧寧隔著老遠就看到了謝大將軍疾馳而來的身影,立馬伸出自己的手大聲歡呼。
“謝伯伯,我在這里!”
謝伯伯騎馬的樣子真好看,就是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想起之前得到的那個消息,寧寧也忍不住有些黯然。寧寧現在和大寶姐二寶姐小貝姐玩的最好。完全不能想象如果三位姐姐從此以后再也不能和她說話,和她見面,和她一起玩耍,一起撿漂亮石頭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所以當謝大將軍直接從還在奔跑的駿馬上一躍而下,然后將寧寧一把舉過頭頂的時候,寧寧不由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伯伯,不要太傷心了。我想,你那位好友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么痛苦的模樣。”
謝大將軍頓了頓,然后爽朗的笑了。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哈哈哈哈——”
“你一個小娃子,屁都不懂,竟然能說出這樣安慰人的話。難道真是天才?”
周圍人都沒有說話,謝大將軍十分自然的把她抱在懷里,大踏步走進游家人的院子。
“行了,我今天來就是有件事兒問你。之前你送過去的青菜我也吃了,確實水嫩鮮靈的很,不過你之前不是說準備種出更多的糧食嗎?種的糧食在哪里?要是到現在還沒有方法,我可要罰你了。”
寧寧看著謝大將軍近在咫尺的通紅的眼睛,十分善解人意的沒有揭穿他現在的痛苦,而是順著他的話頭,指向了放在院里桌子上的那口陶鍋。
“現在太冷了,糧食長不出來。不過我倒是弄出來了新玩意兒,謝伯伯在這里吃過飯再走吧。”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