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楚禎來到了瀟湘館，出現在林妹妹身后。

聽到動靜，黛玉回頭一看，小臉上立時露出笑容來，起身迎他：“你來了？我正尋思著你……又來捉弄我！”

黛玉嗔道，在她說話時，楚禎已上前將她抱住，摟住她腰肢兒低頭對著她笑呢。

楚禎笑道：“怎么叫捉弄？是我見林妹妹可愛，才情不自禁！”

黛玉紅了小臉，掙扎道：“我不跟你渾來，快些放手，免得我叫你的秦妃娘娘來！”

“她在外邊？”

楚禎猜出來秦可卿是一大早來瀟湘館等她，于是笑著朝外邊喊道：“可卿！”

果然有了回應：

“老爺來了？”

伴隨驚喜的嗓音，嫵媚纖巧的秦可卿掀開簾子走進來，見到楚禎后，竟是顧不得他還抱著黛玉，將曲線曼妙的身子挨過來，摟住他手臂，撒嬌的說：“老爺，奴家好想你”

黛玉掙扎更厲害，羞得啐這兩人：“也不嫌害臊，偏學些宋朝人說話，清姐姐聽到定要說道你！”

秦可卿笑道：“奴家怎么是宋朝人說話？咱們不也說這個？”

說著，又看了看屋內，奇怪道：“易安妹妹和婉秋姐姐怎么沒來？”

順朝人講話不愛用“我”以外的自稱，什么妾，奴，吾，本官之類都很少，大多數都是我，楚禎沒聽過她們自稱奴家的，妾身也只是秦可卿床榻之間的俏皮話。

偏偏李清照慣用的奴自稱，被秦可卿學了去。

黛玉回她：“她們這回不來，清姐姐在家里讀元史，宋姐姐剛從海外念書回來，今日要去見爹娘。”

正說著，簾子又被掀開，露出寶姐姐那張瑩潤白皙的臉蛋，朝楚禎笑道：“等了半日功夫都不見人，原來是楚大爺正跟顰丫頭和秦妃娘娘七夕相會呢！”

黛玉臉上更紅，忙掙扎出楚禎懷抱，拉著寶釵的手求道：“好姐姐別嚷嚷！”

寶釵正欲說話，忽然看到楚大爺正直勾勾的看著她，臉上也不禁微紅起來，拉著黛玉的手先出去了。

“老爺”

留下的秦可卿大半個身子靠入楚禎懷里，還蹭了蹭他，眼神媚得能滴水。

楚禎親了她特意涂了胭脂的唇瓣一口，一本正經說道：“晚上老爺再來收拾伱這女蛇精！”

秦可卿吻向他脖子，呵氣如蘭道：“女蛇精已經等不到晚上了，現在就要吃老爺！”

楚禎深呼吸一口氣，抬起手在蛇精腰肢下拍了一掌，轉身走出去。

秦可卿一手捂住小嘴一手捂著臀兒吃吃笑，整理下儀容后，才跟著走出。

“你們怎么都來了？”

楚禎奇怪的看了一圈，見除開妙玉和李紋李綺外，其他的姑娘們基本都在了。

探春笑道：“昨兒林姐姐說楚大爺要來，我們去給老太太請安后，就都來了，好巧見著了楚大爺！”

楚禎笑說：“三姑娘少來唬我，我還沒那么大的臉面！”

“神仙的臉面豈能不大？”

探春俏皮的說了一句，才嘆氣說道：：“昨兒發生了些事，大家想來跟楚大爺商量商量。”

“什么事？”

楚禎坐下來，再看她們神情，見寶琴有些茫然，迎春很是緊張，惜春的臉色也不太好。

眾姑娘都坐下，等茶水送上，楚禎喝了一口后，寶琴才幽幽開口：“眼下怕不是…梅家正在被抄家中。”

“什么？”

楚禎大為驚訝，上次來是抄家，這次來也是抄家，永安帝還沒清理完朝堂？

眾人都來勸寶琴，后者卻只搖頭。

楚禎想了半會，才對她道：“要我替你問一下皇帝嗎？或者讓梅家兒子脫罪，不至于被流放……話說，你們這里訂婚又沒有完婚，要不要被流放？算不算梅家媳婦？”

眾人都答不上來，寶琴低著頭，寶釵握著她手，對楚禎說道：“這事向來少有，也沒有規矩可循，但天底下訂婚后又悔婚的也不少，我妹妹自然算不得梅家媳婦。如今又有皇后娘娘旨意，將這段姻緣斷了，妹妹遵旨意便是。”

楚禎聽出來了，這種事沒有定數，如果寶琴追隨梅家兒子被流放，估計人們會夸一句貞潔烈女，但她家要是悔婚，外人也能理解。

“寶二姑娘心里怎么想？”

楚禎問她。

眾人看去，寶琴抬起頭來，目光看著他，問道：“我聽姊妹們說，楚大爺來自后世，手中有一些記錄大順朝興滅的史書，恰好有一本記錄了我們這些女流之輩的，不知可當真？”

“有！”楚禎點頭，又說：“但不十分準確，也不十分確定，且遺失了后半本。不巧的是，那本書里沒有關于你的后續。”

寶琴很是失望，黛玉勸她說：“世事無常，即便是史書也不一定發生，楚大爺來后，更沒有命中注定的事，他是神仙，能改命。”

一句玩笑話，讓氣氛好了不少。

寶琴說道：“眼下梅家既已被抄家，皇后娘娘又有旨意，我便托我哥哥過些日去梅家，把這樁婚事斷了，之后再回金陵。”

說著，把眼睛偷偷看向他。

楚禎點頭：“也好，有什么難處你跟林妹妹說。”

寶琴神色黯然下去。

黛玉笑道：“我是她林姐姐。”又寬慰她說：“也別急著回金陵，等事情忙完再說，先住在園子里。”

寶釵也是這樣說，寶琴卻說道：“我母親還在金陵，且患有痰癥，一直未好……”

黛玉也就沒說了。

寶釵這時卻說道：“眼下河水解凍了，不如把你母親接來京城找大夫看病，楚大爺那兒有些藥，頗有奇效。”

“啊？楚大爺那兒有藥？”

寶琴驚訝起來。

黛玉回答了她，寶琴聽了后，激動的起身給楚禎道謝，說：“等會我再回家跟哥哥說，讓他回家去把母親接來！”

楚禎點頭，猜出來薛家急著要嫁寶琴的原因，也是怕母親去世女兒要守孝，而且聽說女兒沒嫁，母親去世，也會被嫌棄。

聊完寶琴的事，探春看向迎春道：“姐姐，方才寶妹妹說到史書的事，正好你昨兒為此發愁，不如問一問楚神仙？孫家那事到底怎么樣。”

“孫家？”

楚禎看向迎春，隨后才得知孫紹祖來催債的事。

迎春不安的說道：“如今只是薛大哥在傳這起事，到底如何我也不得知，可又想到楚大爺曾跟我說過，我的姻緣會不好，要留意些，所以我聽到后，便有些憂慮，讓楚大爺見笑了……”

“果然不能早告訴你。”

楚禎歉意道，迎春搖頭，說該是她感謝才對。

眾姑娘都看過來，沒人會不想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但又怕知道。

楚禎想了想，才說出迎春在紅樓里的判詞：“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

迎春的手當即抓緊了膝蓋上的衣裙，其余姑娘也都細細琢磨起這詩。

寶釵把目光看向迎春，金閨花柳質，指的就是她吧？

后面卻接了一句，一載赴黃粱。

探春道：“中山狼說的是孫家？他家與我家雖是世交，但當年他祖父不過攀附我家的權勢，才拜在門下……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說的就是他家？！”

寶琴看向迎春，驚訝道：“二姐姐怎會嫁過去一年就……”

秦可卿也說道：“想來這人不是良配，家中有惡毒公公婆婆，生生凌虐致死！”

迎春眼淚落了下來，惜春和探春忙去安慰。

等她好一些后，楚禎才說：“書里寫的中山狼名叫孫紹祖，我不知道他為人實際如何，但以我看來，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讓二姑娘被拿去抵債。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是你們大順朝的規矩，但也不能違背人的天性。”

頓了下，對迎春說道：“二姑娘盡管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就沒人能強逼你出嫁！”

“楚大爺！”

迎春起身道謝，淚水滴落，一時說不出話來。

探春說道：“眼下這事還沒影兒，姐姐倒也不必擔心太過。”

“三千兩賣給……”

迎春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沒說，只看了楚禎一眼，似乎下定了決心，神情逐漸放松下來，笑道：“且住嘴不說我的事了，說點別的。”

楚禎也笑道：“還有別的事？都一并說來，指不定我能替你們解決了！”

黛玉忙道：“正巧有一樁事，楚大爺可愿幫忙？”

“什么事？只管說！”

楚禎手一揮。

寶釵看破黛玉心思，笑著說道：“顰丫頭在跟你頑呢，楚大爺又不是衙門里拜的神仙，豈能找出誰是賊人？”

“找賊？”

楚禎看向林妹妹，見她噗嗤的笑了，隨后一眾姑娘七嘴八舌的說了昨天的事。

原來，昨天夏金桂忽然發現，自己藏在一間屋子里的嫁妝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給搬空，當即氣得暴跳如雷，先把賈寶玉叫去喝問，再找了賈母和王夫人，也沒得出什么結果，回到屋后就開始打砸，放言要賈家人還她嫁妝！

鬧了半天功夫，府外的賈珍一家子都知道了這事。

楚禎聽完后，笑道：“這可有些奇怪……鳳姐兒怎么說？”

“不是她偷的！”秦可卿忙說。

“我知道，但她肯定會被寶二奶奶懷疑。”

眾人都贊同，兩位二奶奶時常爭吵，在府里也不是新聞了。

楚禎說道：“這事我可不摻和，我不是偵探，找不到誰是小偷，報官或許能行。”

“不能報官。”

眾人都說。

顯然，她們也知道這肯定是賈家內部人偷的，家丑不可外揚。

再說，被偷的地方在賈母院子里，還能讓官府的人進到內宅搜查？

這事只能是賈家來查，查清楚再報官。

恰好這時王熙鳳也來了，她進門后，秦可卿見到她就笑著說：“我昨兒知道后就有些稀奇，怎么那么多的嫁妝就無聲無息的被人運走了？賊人是什么時候偷走的？二門的小廝都不曾看見？”

王熙鳳剛想說話，又聽探春說道：“昨兒都問了一遍，都說沒看見，或是不曾留意，能進老太太院子的人不多，能把箱子帶走，又不被丫鬟婆子看見的，也不多。”

惜春本來懷疑是璉二哥，或是鳳嫂子，如今聽她們這一說，倒有幾分懷疑起別人來。

王熙鳳冷笑道：“她過門后嫁妝就一直收著，外人見一件東西都難，誰知道里邊有些什么陪嫁？依我看，指不定是賊喊捉賊！”

迎春三人都不說話，其他人也都沒開口，這畢竟是指名道姓。

楚禎問她道：“鳳姐來這有事不？”

王熙鳳忙說：“正要跟楚大爺商量。”

她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

楚禎很干脆的答應：“行，以后你們每年還一萬加上利息，看在林家和賈家的情分上，我再給你們免一半的利息。”

“謝過楚大爺！”

王熙鳳起身笑盈盈的謝過，嫵媚的面容上有幾分得意，也不知是因為事情辦妥，還是因為夏金桂吃癟。

坐了一會后，她告辭離開。

幾個姑娘倒是陪楚禎坐了挺久，在瀟湘館吃了午飯后才回去。

中午時，黛玉要睡午覺，楚禎便拉著秦可卿回行宮。

跟這美女蛇先戰了一場。

下午，黛玉來行宮找他，兩人在書房里看書聊天。

這時，文官在外邊敲門稟報說：“老爺，二姑娘來找！”

“二姐姐？”

黛玉有些疑惑，出門去，果然看到了迎春，因笑道：“二姐姐怎么來了？”

她沒看到探春和惜春，以往三人都是一塊來找楚禎的。

“先進來再說！”

楚禎喊她們，迎春很快走了進來，楚禎注意到了她的不同，給人以懦弱形象的迎春，換了一身新衣裳，略略妝扮自己，神情再帶有幾分羞澀，倒好像是……

“坐。”

楚禎招呼她，讓文官來上茶。

黛玉道：“我去瞧瞧秦姐姐醒了沒。”

迎春忙說：“林妹妹留下罷，恰好我也想說些事，一時不知該怎么開口……”

楚禎把黛玉叫到身邊坐下。

其實秦可卿在休息中，為今晚的惡戰作準備。

迎春低著頭，半晌才說：“自從楚大爺來到，我們姊妹住進這園子后，就受到了楚大爺的諸多照拂，連月銀都是用園子里的。”

“如今，我父親又因三千兩……”

迎春沒有往下說，因這事還未發生，但她覺得，自己到底是避不開的，府里每況愈下，不知哪一天就散了。

黛玉去安慰她，迎春羞愧難當的說道：“我想，與其賣給孫家，不如賣給楚大爺，好歹我還能住這園子里，跟姊妹們頑，也能孝敬老太太和母親。”

黛玉瞥了一眼楚禎。

迎春繼續道：“只是這話多少有些得罪林姐姐和李姐姐。”

黛玉道：“我倒不在意，委屈了你才是。”

迎春搖頭，說：“我本不該說這些，只是上回，上回被抄家時，惜春妹妹說了，探春妹妹也說了，我、我也一時沖動說出來，事后才覺羞愧！”

楚禎這時才開口：“你可記得紅樓書里是怎么說的？”

迎春抬起頭開。

“你是金閨花柳質，探春是才自精明志自高，惜春則是可憐繡戶侯門女。”

楚禎笑道：“你們都是三個很好的女孩，不必自輕自賤。”

迎春道：“若是沒有楚大爺在，惜春妹妹就是‘可憐侯門女’，我也是‘一載赴黃粱’，生得再好又如何？”

她說得凄涼，黛玉忙勸道：“二姐姐別擔心，你還信不過楚大爺？只管在園子里住著。”

迎春說道：“我也知楚大爺和林姐姐的好，可心里總是有些慌。”

楚禎想了想，說：“過些日我帶可卿，和林妹妹她們一塊去海城玩，你也一起去如何？出去玩一玩散心。”

迎春身軀一震，“我、我也一塊去？”

“對！園子里其他姑娘想去的話，也可以同去！”

“……嗯，我去！”

迎春重重點頭答應下來，心里忽然放松許多，聊了一會后，才起身告辭。

她走后，黛玉直接問他：“你可想封二姐姐為你的妃子？”

楚禎哭笑不得：“她們都只是彷徨迷茫，并非真的想當什么妃子！”

其實寶釵也有些是，但他和寶姐姐相處多一些，就順勢接受了她。

黛玉道：“眼下是，日后可不一定！”

楚禎差點以為林妹妹開車了，但她都沒學騎過“電動車”，肯定不是。

“眼下是眼下，日后是日后。”

楚禎將林妹妹摟入懷里，笑道：“今晚我們去散步，終于到春天了！”

“你也一個月沒來……”

黛玉幽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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