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停下了馬車，不多時便有護衛打探完了消息回報：“稟公主，是皮府正在抄家。”

通敵賣國乃是株連九族的重罪，皮府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躲不掉。

不但是皮府的人，就連沒有住在皮府的族人，只要還在世的，就都會被抓起來，擇日問斬。

冷瀾之聽著盤旋在皮府上空的哭喊之聲，心情復雜。

人群里，梅染兒一臉不忍之色：“小公爺，這些女眷太可憐了。”

慕容玄俊顏緊繃，沒有說話。

這時，一個皮家的姑娘大聲喊道：“我們冤枉啊！我們什么都沒有做，憑什么要抓我們？！”

一個士兵道：“就憑姓皮的通敵賣國，證據確鑿！”

“我們又不知道我爹通敵賣國，這事和我們有什么關系？”那姑娘據理力爭。

士兵冷笑：“這話你別跟我們說，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何況，盛朝律法如此，不服憋著！”

“我要見陛下！”

那姑娘拼命反抗著，甚至還想推開周圍的士兵沖出去。

見狀，那說話的士兵一腳踹在了她的肚子上，冷冷道：“老實點！你們一家本就是重刑犯，便是我當場殺了你也不會有人說什么。你再敢搗亂，別怪我不客氣！”

梅染兒一把抱起慕容玄的胳膊：“慕容小公爺，我們幫幫他們吧！”

慕容玄：“？”

梅染兒淚眼朦朧道：“皮大人的事情事實究竟是什么樣的還沒有定論，可不論如何，這些女眷都是無辜的，她們不該被牽連。”

“再說，你看看那些官差，他們憑什么那么對待那些女眷？太過分了！”

慕容玄：“……”

他的確也有些看不過眼。

冷瀾之來到皮府的門外，正好聽到梅染兒的話。

見慕容玄似乎真的要幫皮府女眷，她簡直想撬開慕容玄的腦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裝了漿糊！

“慕容小公爺是覺得鎮南公府的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想給二老找些麻煩？”

慕容玄腳下一頓，那一句“住口”還沒說出就變成了：“公主？你怎么在這里？”

冷瀾之淡淡道：“本宮的車輦路過此地，便下來看看。”

慕容玄沉默。

他還沒忘記上次的事情。

那時他追問幾年前的她殺死自己的得力宮女的原因，她卻避而不談，這讓他更加確信了她是做了虧心事。

原本他心中還有些存疑，現在卻是半點兒疑問都沒有了，只余下深深的不解和憤怒。

梅染兒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雖然慕容玄面容冷厲，也很快就從冷瀾之的身上收回了目光，但她卻敏銳地嗅出，這二人的羈絆似乎更深了。

只有在乎，才會鬧別扭。

若是不在乎，慕容玄就不是這樣一幅死了爹的表情。

她眸光微閃，決定加一把火，將這二人之間的羈絆徹底燒斷：“公主，求求您，救救皮府的這些女眷吧！她們太可憐了！”

此時圍觀的不止她們幾人，還有許多附近的百姓。

得知這位妝容華麗的姑娘就是當朝公主，不禁露出了敬畏而好奇的神情。

梅染兒又道：“男人們做什么事都不會和女眷商量，可男人們犯了罪，女眷們卻要被連累地跟著一起去死，這對女眷來說是何等的不公平？”

圍觀的人群里有不少都是女子，聽到這話不禁也跟著心有戚戚。

同為女子，她們能夠感同身受。

“就是啊，這些女眷犯了什么錯？憑什么要跟著一起去死？”

聽到周圍此起彼伏的附和話語，梅染兒眸中劃過了一抹笑意。

她倒要看看，在這么多雙眼睛的注視下，這個女人要怎么做？

出聲幫忙，就等于是在違抗建良帝的命令，會惹怒建良帝。

就算因為她是受寵的公主的原因建良帝不會懲罰她，也肯定會因此而延誤了她。

她若是不幫忙，周圍這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冷瀾之一眼就看出了梅染兒的意圖，高貴的眉眼中皆是冷艷與看透一切的嘲弄：“梅姑娘想用道德來綁架本宮？”

“可惜，在本宮心中，盛國的安危利益大于一切，盛國的律法大于一切！”

“律法如此，本宮不可能公然與當朝律去作對。”

梅染兒似是被她爆發出的氣勢嚇到了，身體瑟縮了一下，忍不住往慕容玄的身后褪去：“公主，我只是覺得這條律法太過于嚴苛……”

冷瀾之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忽然將矛頭對準了慕容玄：“梅姑娘不懂這條律法為何如此規定很正常，但慕容小公爺自小熟讀律法，不會也犯這個蠢吧？”

慕容玄微微蹙眉。

她這樣的態度，讓他很不舒服。

但個中原因他確實知道。

而且，他現在也有點兒后怕。

幸好他剛剛沒有喊出那句“住口”，否則真的會給鎮南公府帶來麻煩。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他就愣住了。

所以，她是為了阻止他么……

他心情復雜。

見慕容玄神色不對，梅染兒幾乎想咬碎一口銀牙，面上卻是一副不贊同的表情：“不管是因為什么，都不能牽連無辜吧……”

慕容玄剛回過神來就聽到了這句話，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下意識看了冷瀾之一眼，卻見冷瀾之滿眼嘲弄。

他心里更加不舒服了，開口道：“百年前，前朝的一位官員被查出通敵賣國，依照當時的律法，理應株連九族。”

“但是當時的皇后心地善良，也覺得不該牽連無辜之人，尤其是那些女眷。前朝皇后覺得，罪是男人犯下的，而且女子被養于深閨之中，柔弱又沒有力氣，根本沒報仇的能力。”

“于是，她便向前朝皇帝求情，赦免了那些女眷，只處理那位官員家中的男性。”

“三年后，外敵入侵，幾乎如入無人之境，險些打到了京城。”

“事后查明，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人在背后挑唆。而挑唆的人，就是那位通敵賣國的官員的女兒。為了給父兄報仇，她出賣了自己的身體，勾引敵國戰神王爺，讓戰神王爺為她報仇。”

“那一戰，伏尸百萬，血流千里，前朝的皇族幾乎被屠戮殆盡。”

也為前朝的覆滅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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