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生的目光環顧四周。
東屏村的雨勢已經變小,這些雨水與此地的詭異事件有關聯。
據她估測,雨大意味著案件失控,厲鬼的法則強大;雨小則是代表著事件在逐漸平息。
隨著鎮魔司眾人將鬼全部解決,此地的鬼域在解除。
一旦雨水徹底停了,就是東屏村擺脫鬼禍,真正安全之時。
這會兒還有零星小雨,也就是意味著此地還有一些與此案相關的鬼未復蘇——但是這部分鬼已經不多了。
她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剩余功德值,隨著孟婆再次將最后的幾碗湯一一遞出,她識海內的功德值已經漲至122452。
剩余的厲鬼一收服后應該還能再加一部分,已經足夠她使用了。
想到這里,她振臂一指:
“你們即刻收拾東西,退回門神處,滿周將黃泉收回。”
她的話無人質疑。
縱使蒯滿周有些不甘愿,但小丫頭聽到她吩咐的那一刻,依舊嘟著嘴輕哼了一聲。
黃泉慢慢枯萎,水波‘咕嚕’下沉。
隨著鬼花一朵朵消失,東屏村外的水塘則緩緩將這一部分原本被黃泉占據的空隙填滿,黃泉的死亡氣息緩緩消失。
小丫頭身上捆纏了數根血線,最終強行綁縛著莊四娘子隱入她的身體內。
孟婆等人放下空桶、空碗等物,也退回到了莊子大門邊。
等人一走,趙福生趁著戲班再度引鬼之時,將意識沉入封神榜中,同時意念一動:升級地獄!
50000功德值被扣除,地獄晉階,提升至第五層!
封神榜提示:
第五層地獄已開啟,可關押祟級厲鬼,鎮壓兇級鬼物。
趙福生并不滿足于此,她的意念掃過那剩余的72452功德值,再次做出決斷:開啟第六層地獄!
如她所料,第六層地獄所需的功德值仍是50000。
這50000功德值再度被扣除后,地獄再度晉階。
一股陰寒的陰影瞬間籠罩了她,鬼戲班感應到地獄的氣息,所有厲鬼受到這氣息的沖擊,法則當即凝滯。
被修復后恢復了本來災級品階的鬼戲班本來還試圖再度邀約趙福生聽鬼戲,可是第六層地獄一出,鬼戲班隨即受到震懾。
封神榜提示:
第六層地獄已開啟。
第六層地獄可關押兇級厲鬼,鎮壓煞級鬼物,威懾禍級的厲鬼!
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
人有人道,鬼有地府,神有神位。
請宿主盡快赦封大鬼為神,送百鬼入輪回。
提醒宿主:匡扶正義,重建地獄!
鬼戲班的品階雖說高于禍級,可畢竟仍是鬼,鬼會受到地獄力量天然克制。
趙福生一將地獄品階提升,當即看著身下的水流出現漣漪。
厲鬼成形的那一刻,她展開地獄,緩緩將尚未走向鬼戲班的復蘇厲鬼帶入地獄。
這不是趙福生第一次使用地獄的力量。
在此之前,她利用地獄鎮壓過時空鬼鈴這樣的大兇之物,也鎮壓過封印了替身鬼的人皮紙人,更是在昨夜的大船事件中,利用地獄的籠罩帶著眾人與船逃離鬼域。
可這是趙福生第一次真正以地獄的力量收鬼。
在地獄陰影覆蓋厲鬼的瞬間,鬼影竟開始有潰散的架勢——鬼物本能的想躲藏逃避。
趙福生的識海內響起提示:是否以地獄吞噬厲鬼?
提醒宿主,當你使用地獄的力量捕捉厲鬼,這里就成為了關押鬼的牢獄,你將成為牢獄的看守人。
趙福生愣了一愣。
這一遲疑間,地獄的陰影一頓,鬼物的一部分黑氣被撕裂,殘存的鬼軀眼見要重新遁回水塘內。
不遠處,疲憊不堪的孟婆、大小范等人正面帶憂色的看她。
蒯滿周坐在門檻上,一雙小腳晃晃悠悠的,看似悠閑,卻實則一直觀察著她——若她一理陷入危機,小孩會立即出現在她身側。
還有一路與她同行的昌平郡眾人,大家的表情或緊張、或擔憂。
更遠處是守著灶臺的武少春。
鬼物不除,始終是禍患。
眾人齊心協力,孟婆以自身的怨恨八苦熬湯,表面看似是煮的大雜燴,實則熬的是孟婆的人生。
走到這樣的地步,不能半途而廢!
縱使察覺封神榜的提示有古怪,但也由不得她再猶豫。
趙福生心念一動,當即做出選擇:是!
她的想法一定,意念隨即控制地獄。
趙福生的意念所到之處,地獄的陰影隨即而至——這陰影的速度甚至比厲鬼隱遁的速度更快,頃刻間將厲鬼收入地獄內。
這是趙福生第一次真正使用地獄的力量捕捉厲鬼。
在鬼物被陰影吞噬的剎那,厲鬼遇到了天然克星。
封神榜的提示音在趙福生的耳畔響起:恭喜宿主首次以地獄捕捉厲鬼。
人有人間規則,鬼有十八層地獄。
恭喜宿主打開地獄,關押厲鬼,使其不再為禍人間,庇護百姓太平。
掌地獄封神榜,守地獄鬼門關,鎮厲鬼、定法則。
宿主首次關押兇級厲鬼,獎勵功德值50000。
提醒宿主,盡早打開封神榜,重建地獄、重建秩序。
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
赦封大鬼為神,送百鬼入輪回!
恭喜宿主解決東屏村鬼禍,獎勵功德值500。
趙福生原本消耗得僅剩了22452的功德值再度回漲至72952之多。
另一廂,孟婆等人以湯水消耗了一部分厲鬼,最終退回至門神處后,心懷忐忑的看向趙福生處。
幾人的表情凝重,心中隱隱感到擔憂。
自萬安縣鎮魔司再度重建以來,趙福生有鬼案必辦,且每次親力親為。
張傳世每次聞鬼案色變,可憑心而論,每回有案件發生時,趙福生都是擋在前頭。
她是所有人里面馭鬼最多、使用厲鬼的力量也最多的。
時間一長,因為她狀態最穩定,且好似從來沒有被鬼的力量影響,逐漸就讓人遺忘了她也只是一名馭鬼者。
從昨夜至今,她接連召喚過門神、鬼差馬面及兩次擺出鬼戲班——也不知這樣頻繁的使用厲鬼力量,對她有影響沒有。
想到這里,萬安縣眾人情不自禁的露出擔憂之色。
丁大同在一旁也十分不安。
萬安縣人都撤退了,就留趙福生一人與鬼戲班站到一處。
眼見池塘內漩渦再起,丁大同道:
“大人召喚鬼戲班已經很長時間,我看這里的鬼域——”他說到這里,仰頭看了一眼天空。
這會兒雨還沒有徹底停下,但已經很小了,天空里的霧氣散開了許多,露出些許亮光,不再像先前黑得仿佛伸手不見五指。
“——這鬼域一時半會兒的也散不開,大人不知能不能——”
丁大同話沒說完,張傳世隨即輕笑了一聲:
“可以。”
他的頭發、衣裳已經全部濕透。
此時花白、稀疏的頭發緊緊貼在他頭皮上,顯得他那大腦門更亮了。
張傳世一掃平日奸滑的神態,語氣認真的道:
“大人說能解決,就一定可以。”
劉義真也跟著點頭:
“是,她可以辦到。”
孟婆僵硬的臉頰抖了抖,擠出一個笑容。
隨著這個笑容一現,她身上的可怕氣息在收斂,人性的一面則是緩慢復蘇。
“大人,可以做到。”她語調緩慢:
“上——陽郡還沒到,紅鞋案仍未平——鬼胎——”
她說到這里,想要扭頭往莊子內看去,但臉轉了一半,又硬生生停住了,最終嘴里喃喃道:
“大人能做到。”
蒯滿周沒有出聲,只是無意識的交叉著雙腳晃了晃。
萬安縣眾人的反應令得丁大同呆了一呆。
他馭鬼數年,更是見多了人情冷暖。
受厲鬼影響后的人將人性中自私、惡劣及陰暗的一面發揮到極致,大家相互不服,彼此防備,試圖拿人擋災,萬安縣的情況簡直是個例外。
仿佛這些強大的馭鬼者違逆了鬼的天性,更多了幾分‘人’性。
正怔愣間,說話的眾人都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寒顫。
好似有一種令他們感到畏懼的強大存在復蘇,百鬼畏懼。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抖了一下。
接著趙福生身體四周仿佛馬上就暗了下來,她逆著陰影而站,臉色慘白,眉眼間肅穆凜然,那在她面前的厲鬼被她盯住——接著鬼影被她身周那令人莫名不安的黑氣吞沒,消失不見。
眾人一下頓住。
鐘瑤情不自禁的眨了一下眼睛。
他沒有看到趙福生施展厲鬼的力量,那在她面前復蘇的鬼物已經消失不見。
是鬼離開了,還是鬼被她鎮壓了?
種種疑問涌上眾人心頭。
接著相同的情景再一次發生,鬼戲班重新開鑼,池塘內再度出現漩渦,鬼霧之中有厲鬼顯形,被趙福生收入地獄里面。
她一個人施展地獄的力量比孟婆等人速度還要快,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中的雨停了下來。
半空中的烏云散開,露出久違的月光,灑落下來。
趙福生腳下的池塘不知何時已經半干涸,露出底下的淤泥。
鬼域解散,提心吊膽的丁大同等人此時才確認趙福生是以不知名的詭異手段將厲鬼驅散。
她沒有召喚鬼神,沒有使用厲鬼的實力,僅僅一個照面間,就將源源不絕的鬼物解決。
當池塘內最后一個厲鬼被她收入地獄,封神榜傳來提示,請她再度升級地獄品階,用以關押厲鬼時,趙福生這才睜開了雙眼。
她再度將地獄展開,把已經修復的鬼戲班裝入地獄。
封神榜提示:是否消耗1000功德值鎮壓黃泉戲班。
看來隨著地獄的升級,地獄對災級厲鬼的震懾也在上升,再鎮住未封神的鬼戲班時,竟然功德值降低了。
黃泉戲班一被收走,此地凝結的鬼域徹底解散。
敲鑼打鼓聲消失,四周靜謐非凡。
鬼域一散后,死氣消失,但濃烈的腐臭味卻撲鼻而來。
只見趙福生身周已經成為了一片泥洼之地,泥地之中掩埋了不少腐臭的尸體——這些是東屏村一部分死于鬼禍中的村民。
他們死后沒有厲鬼復蘇,只是被拖進了這鬼域內。
因有怪異大雨的掩埋,這些死者的尸骨隱藏在淤泥間,直到此時大雨停歇后才顯出尸身來。
水流沉入地底,淤泥之上顯露出一雙雙腳印。
那腳印略深,內蓄少量血水,密密麻麻的出現在莊子外,直至莊門前才突然被截斷。
眾人初時因為浮現淤泥的尸體而心驚,但隨后看到滿地的血腳印時,所有人面色大變。
船上鬼禍爆發的種種畫面出現在眾人的心頭,孟婆手撐著門框站起了身,望著地面的血腳印顫聲道:
“是、是她嗎——”
沈藝殊!
劉義真瞳孔急縮,抱住了鬼棺。
鬼棺內剩余了一件鬼皮大衣,而鬼皮大衣內壓制的厲鬼則已經趁著沈藝殊出現時逃出了鬼棺。
“什么?!”
丁大同等人身體一抖,雞皮疙瘩便躥了出來。
正當眾人惶恐不安之際,趙福生將腳緩緩從泥地中抽出,試圖小心的避開地面的腳印,往莊子的方向行來。
可地面這些血腳印太多,密密麻麻不說,且還層層疊疊。
無論她如何避閃,卻無法將這些腳印完全的避開,仍有一部分套進了腳印里面。
等趙福生靠近莊子邊時,腳印變淺,直至到門檻處徹底消失,她的腳上已經凝結出了一層厚厚的泥濘。
那泥濘帶著濃重的血腥味與尸腐氣,血光縈繞在她腳上,她甩了甩腳,卻并沒有將這些泥土甩出去。
“不是她。”
趙福生搖頭:
“東屏村的鬼案從三、四月時就開始。紅鞋案爆發時,是在船艙上。”
而且兩樁鬼案之間有一定相似之處,但被厲鬼標記后索命的人死亡方式截然不同。
“一個是身套紅鞋,最終被鬼殺死,死后僅留下一個鬼腳印;而另一個則是莊前蓄水,鬼域之中暴雨不停,有雨后人離奇溺死,最終死者夜半歸來。”
趙福生冷靜的看了腳上的泥一眼,放棄了想將血泥甩掉的打算,說道:
“只是腳印有巧合罷了。”
她的話對眾人來說極具威信與說服力。
今夜東屏村鬼案解決的全過程眾人歷歷在目,無論是她對萬安縣眾人指揮有度,還是事后她召喚的鬼戲班將此地復蘇的厲鬼一網打盡,且沒有因此而受到厲鬼影響,便已經奠定了她在眾人心中絕對的特殊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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