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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話事人-171 正治,是理想主義者搭臺,投機者登臺
更新時間:2024-03-07  作者: 憂郁笑笑生   本書關鍵詞: 歷史 | 歷史頻道 | 清史民國 | 憂郁笑笑生 | 明智屋小說 | 大清話事人 | 憂郁笑笑生 | 大清話事人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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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有林舉著長興營游擊的頭顱,兇悍如虎,一下子就鎮住了所有官兵。

全部棄械投降,乖乖當了俘虜。

清風寨從中挑選了數十人,納投名狀后,吸納成為自己人。

所謂的投名狀,就是親手殺死了寨子里的一些肉票。

這些肉票,都是本地士紳、商賈。

殺了他們,自然就沒有回頭路了。

苗有林曾經是貴州綠營武官,憑借這個身份,他很容易就拿下了這部分人的忠心。

口號就是:綠營不坑綠營!

清風寨的勢力吹氣球一般急劇膨脹,達到了300多人。

此消彼長之下,長興縣人心惶惶。

除了縣城,其他區域在實際上已經脫離了縣衙的管轄。

知縣躲在城中,向湖州、還有杭州府求援。

甄家老爺子終于死了,病故。

甄氏又寡了,新寡舊寡,無縫轉換。

不負青春,不負阿坤。

她成了甄家這艘大船的新掌舵人,剔除了一些桀驁不服的老資格掌柜,啟用了一大批年輕的掌柜。

旗下生意在短暫的混亂后,就恢復了正常。

而長興縣的頭面人物,也發現了一個不能講的規律。

清風寨巨匪如此猖獗,卻從未對甄氏的產業、人員下手。

甚至和甄家來往密切的商賈,也安然無恙。

這絕不是巧合!

大清朝的士紳,商賈都是人精,深知看透不說破的處世哲學。

紛紛上門拜訪,主動做起了賠本的買賣。

不求利潤,只求和甄家搭上關系。

深夜,

李家巷鐵礦,倒是象征性的遭遇了一次匪亂。

舉著火把的土匪們喧鬧了一夜,槍炮齊鳴,最終被擊退。

緊接著,甄氏就向縣衙提出申請,組建護礦隊。

方知縣自顧不暇,語焉不詳,總之是似乎批準,又似乎不批準。

甄氏了然于心,回去后就大規模組建武裝護礦隊。

縣衙就好似聾子一般,不聞不問。

在匪患結束之前,方知縣都不會“知曉”。

但在境內太平后,他會第一時間“知曉”,然后驚詫、震驚、憤怒,下令取締非法護礦隊!

方知縣是個成熟的地方官!

蘇州府,也是城門緊閉。

胡之晃的城守營,被緊急召回。

城里也是緊張的要命,各種謠言亂傳。

正如李郁所預料的,各類人選擇相信了適合自己的那一款謠言。

百姓們相信是天地會“反清復明”,得到了境外邪惡勢力的支持。

滿城的旗人,懷疑是江南士紳想建立自治的“長三角帝國”。

而漢人官紳,隱隱覺得是八旗內亂,爭權奪勢。

皇上年邁,又沒公開立太子儲君。

那么多兒子,在各自擁戴勢力的慫恿下,搞點爛事,不是很合理嗎?

官紳們都是精通儒學,陰謀學的,密室推導一番后,拍案而起,就是這么回事。

翻開史書,這種事還少嗎?

福康安死了,等于顯赫的富察氏家族斷了一條胳膊。

所以,富察氏支持的是哪位皇子?他和哪位皇子斗爭的最激烈?

而在紫禁城,一幫漢人大臣也持有相同看法。

尤其是軍機大臣于敏中,堅信是“大位之爭”。

他私下和兒子說:“哪兒有什么反賊,明明是他們皇子之間內斗。”

“父親說的是。”

“哦對了,那個胡什么,去揚州上任了嗎?”

“正想告訴父親,他湊不齊銀子,沒法上任。”

于敏中抬起渾濁的眼睛,悠然說道:

“不成體統。告訴天成元票號,給他放一筆京債。”

“是。”

失魂落魄的老胡,剛端起飯碗,就聽到了敲門聲。

打開門一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

“恭喜您了,胡知府。”

“鄙人天成元票號京城分號掌柜,免貴姓黃。聽說您手頭緊特來結段善緣。”

老胡還想掙扎一下,清清嗓子,背手而立,昂起下巴,打著官腔說道:

“本官,不愛和商人打交道,也不喜歡借債。”

見他如此桀驁,黃掌柜笑了一下,湊近說道:

“吏部早已任命你為揚州知府,你卻遲遲不動身。鄙人今日離開了你家門,3日內伱就會以懈怠、拖延的罪名,被吏部削職為民。揚州知府這一肥缺,就便宜其他人了。”

說罷,他一拂袖就準備離開。

“且慢。”

“黃掌柜,請進屋詳聊。”

老胡一拱手,彎腰到底,辮子垂地。

識時務者為俊杰,在京城混,眼力見兒最為重要。

他已經信了,這位黃掌柜有這個實力。沒有根據,就是直覺。

“胡賢弟,請。”

“黃兄,請。”

倆人客氣的去了里屋,嘀咕了半個時辰。

黃掌柜的悄然離去,留下了厚厚一疊銀票。

老胡在油燈下,一張張的數著,非常認真。

這一刻,他的眼里有憧憬,有貪婪,也有淚光。

次日清晨,有銀票護身的他,快速通關吏部、禮部、都察院,同鄉同年同僚

光速走完了全部程序,帶著妻兒離開了京城。

過五關斬六將,全靠銀子!

在通州上船的時候,他回頭望了一眼,口里小聲念叨了一句:

“別了,紫禁城。”

一路坐船,自是平順舒適。

在他不經意的露出,自己是到揚州赴任的知府后,船老大更是驚訝謙卑。

大人物!

退還船票錢,每日飯食送到艙內。

一路哈著,直到船行至江蘇境內。

“府尊大人,您要不要下船走走?欣賞一下風土人情?”

“此地繁華熱鬧,可是清江浦?”

“哎呀,大人不愧是文曲星下凡,這比神仙都能算。”

“本官不出門,全知天下事,不足掛齒的學問,淺陋的很。”

見船老大如此曉事,老胡決定提拔一下他。

“你以后就別開船了,等著本官做個親隨吧。”

“謝大人提攜。”

船老大跪地,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一路上巴結著,伺候親爹一般,就是圖的這點事。

知府的親隨,也能算九品吧?

到了揚州碼頭,胡御史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了為何大家都要搶著外放。

在京城,御史活的像個老百姓,沒滋沒味。

在地方,就不一樣了。

幾十號差役臉上掛著熟悉的諂笑,握著水火棍兩側列隊歡迎。

十幾個身穿綢緞的商人,彎著腰等待。

還有一群紅纓頂戴,看他們彎腰的程度,就能大致判斷出品級高低。

其中有一個背著手的,沒彎腰的,八成就是暫行知府事的本地同知。

“快,快,府尊大人坐船靠岸。”

“鞭炮,鑼鼓熱烈歡迎。”

吹吹打打中,一臉倨傲的胡知府,前呼后擁,坐進了八抬綠呢大轎,在開道的鑼鼓聲中離開了碼頭。

轎夫是水平很高,一路毫無顛簸,如履平地。

大轎內,

溫暖如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銀盤子里,放著各式新鮮瓜果。

除了胡知府,竟還有一嬌小憨美的丫鬟,不知算不算超載。

“坐轎枯燥,奴家陪您松松筋骨,說說話兒。”

“哎,好,好。”

胡知府心花怒放,握著小手親切的詢問了許多個人情況。

丫鬟應對自如,一會憨嬌,一會傻愣。

小拳拳,錘的老胡的心兵荒馬亂。

只可惜,這是在轎子里,施展不開。

當晚,她就去了江府。

江春詢問:“新任知府,是個什么成色?”

丫鬟答道:“一個沒吃過,沒玩過,沒見過的土老帽。老爺只要稍微使點勁,就能拿下他。”

“會不會是扮豬吃老虎?”

“奴婢以性命擔保,這位胡知府的胃口不大。”

江春笑了,揮揮手。

丫鬟微微施禮,退出了書房,坐著小轎子走了。

她乃是江家在揚州城外園子里的舞姬之一,生性聰穎,最擅觀人、悅人!

按照規矩,胡知府立即拜訪了欽差大人。

在臭烘烘的挖河工地上,他目瞪口呆,看到了脫去官靴,站在泥水里的錢峰。

作為一個合格的官僚,他毫不猶豫,撲通跪在泥水中見禮。

錢峰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來:

“胡大人,你到任太晚了。本欽差將這一段河道交給你了。”

于是,還沒來得及享福的胡知府,就成為了一名工頭。

辦公地點,是臟兮兮的一排窩棚。

每天看見的都是喊著口號挖河的鄉下曲辮子。

然而,就算是這樣艱苦而枯燥的日子,也沒持續2天。

又,又又出事了。

“么得命,挖出東西了。”

民夫們,吶喊著跑上岸,仿佛看到了鬼一樣。

胡知府揪住一個監工的胥吏:

“你跑什么?”

“大人,河里挖出了一尊大石像,石像背后有一行字。”

“大驚小怪,挖出點東西算什么?揚州自古繁華,就算挖出唐朝古墓也不奇怪。對了,寫的啥?”

胥吏猶豫了半天,擠出一句:

“小的不識字。”

胡知府一頭霧水,不過很快他就明白為啥胥吏要強調不識字了。

他不敢識字!

彌勒佛石像背后,刻著六個字:弘歷死而地分。

轟,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腦袋里有18個瘋婆娘在罵街。

眼冒金星,耳鳴頭暈,踉蹌的坐在了泥水里。

直到欽差錢峰趕到,臉色大變,隨即喝令:

“這是妖人所為,調集兵丁封鎖這段河道,尋找目擊人。”

“將所有知道此事的民夫集中起來,不許接觸外人。”

然而,這是徒勞無功的。

疏浚河道挖出了六字箴言石人的消息,風一般的傳遍了揚州城。

這其中,自然離不開有心人的推波助瀾。

說來好笑,白蓮教揚州分舵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在潘賽云的嚴令下,本地白蓮教徒幫著李郁做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佯動劫囚車,救援尤拔世。

第二件,就是大肆宣傳石像的事。

對于白蓮教徒來說,凡是能惡心朝廷的事,他們都很樂意干。

而且這石像還是彌勒佛,怪親切的。

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場巨大的陰謀。

而始作俑者李郁,最近還和潘賽云打的火熱。

軍火生意做的如火如荼,火繩槍、刀劍、甚至是清軍制式霰彈炮都賣了不少。

他只有一個目的,盡快促成“荊襄大暴動”。

白蓮教起義,好似明燈。

而江南,就可以燈下黑。

借助地方自保的名義,染指更多的權力。

從布政使衙門收集的邸報來看,潘賽云所言非虛。

鄂豫陜交界處,暴雪成災。

壓垮房屋數千間,凍死牲畜、莊稼無算。

當地的糧價已經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每斤200文。

這是個什么概念呢。

一個手藝人,每月掙2兩左右,也就是2000文左右,只能買10斤白米。

換成粗糧,再采些野菜,一起兌進去,能養活自己,還有一個婦孺。

僅僅是餓不死,勉強活著。

其余家庭成員只能走向死亡!

而且,這還是擁有一技之長的手藝人。

在大清朝,沒手藝,只有一膀子力氣的百姓是大多數,這些人的境遇只會更可怕。

或許會有人說,農戶們擁有田地,不會太差。

這是幼稚的想法。

古人總結過“小災避于城,大災避于野”。

饑荒,自然災害之類的統統算是小災。王朝顛覆一類的戰爭,才算是大災。

所以不難推論出,鄂豫陜的鄉間,此時更糟糕。

李郁透過邸報,看到了六個字:歲大饑,人相食。

胡師爺于昨日登船走了,

他畢竟是領著漕運總督高薪的幕僚,得忠于雇主。

雖然不能幫著疏通運河,可是會幫著脫罪甩鍋。

“你們倆都說說?”

胡靈兒先開口了,眉頭緊蹙:

“妾身覺得,白蓮禍亂一起,怕是湖北糜爛,甚至有可能影響到長江流域。”

“你覺得清廷平定不了?”

“不,被平定只是時間問題,還有靡費錢糧多少而已。妾身只是在想,白蓮之亂控制在何等規模,對夫君最為有利。”

李郁搖搖頭:

“這個不必苦惱,兵無常勢水無常態。再說了,我對白蓮的影響有限。”

楊云嬌輕輕說道:“

“妾身覺得,湖北白蓮教亂一起,朝廷的注意力和兵力都會集中到那里,我們當抓住這個時機,快速發育。”

李郁抽出時間,接見了有功之臣,王六、李大虎、李二狗。

兩位義子,驕傲的像公雞。

這讓親衛隊長李小五眼饞不已,也提出了想做個先鋒將軍的想法。

李郁不置可否,但是讓大虎擔任了親衛隊的副隊長。

同時兼任了“童子營”的槍炮教官。

童子營規模一直在擴大,已達到500人規模,但是從未正式參戰。

裝備精良,訓練一日不拉,忠誠教育更是不敢放松。

每次檢閱之時,眾人都能看的出來,這些少年的眼神里是狂熱,是一種對于神的膜拜。

而其中不足五分之一的少女,同樣參與軍事訓練。

楊云嬌悄悄提出,隨著時間的推移,最好分營而治,避免尷尬。

于是,李郁給這些少女另辟一營。

軍事訓練減半,文化教育上馬。

讓這些義女,逐漸進入內政、后勤系統。

授課的老師,由自己和胡靈兒、楊云嬌分別擔任,授課內容以實務為主。

打發了兩個義子,李郁單獨召見了王六。

“拜見主公。”

“不必多禮,坐吧。”

王六看起來比從前多了幾分從容,戰場鍛煉人啊。

一場生死大戰下來,人就脫胎換骨了。

李郁一言不發,就這么看著他。

王六心里有些發毛,拱手問道:“主公有什么任務,盡管吩咐。”

“聽說,你還是想去工礦做事?”

“是的,在下這輩子就是個勞作命,若是讓我做文官,或者統兵都不太適合。”

“你能如此坦誠,我很開心。”

李郁展開一張地圖,示意王六過來。

“徽州府此處有一煤礦,乃是我麾下產業。因為是從其他富商手中購買的,一直缺乏有效的管理。產量低下,利潤乏力。你去做個礦長吧?”

“半年,我定然讓它煥然一新。”

“將礦工們組織起來,修一座小型堡壘,半年內煤炭產量翻一番。需要什么支援嗎?”

“銀子,還有人。”

“我給你2000兩啟動銀子,再從江北灶丁里挑選50人配齊火器,隨你赴任,怎么樣?”

“謝主公,臨行前我想去看看二虎兄弟,不知可否?”

“去吧,到胥江碼頭找他。”

楊云嬌從屏風后轉出:

“夫君,此人外放任職,擁有地盤,會不會是放虎歸山?”

李郁詭異的看了她一眼,說道:

“正治,是理想主義者搭臺,投機者竊取成果!”

“王六他是個理想主義者,即使割據一方也不足為慮,暖個場而已。相比而言,咱更應該警惕苗有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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