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大的噪音

小加在詹姆斯的示意下主動放空波什之后，于飛的選擇確實變得簡單了。

給波什傳球，讓他出手空位投籃。

這怎么看都是明智之舉，不過，在開場奮戰九分鐘之后，波什的體能已經消耗許多，一些之前可以把握住的機會，現在也不穩定了起來。

一分鐘內，波什3投1中，泰倫·盧用小喬丹將波什換下。

小喬丹一來，超音速的五號位擋拆戰術就少了外拆投籃這一項，小加的處境似乎正在好轉。

但體能下降帶來的影響是雙向的。

波什的體能繃不住，小加索爾更不行。

小喬丹上來時，被持續針對的小加已經處于體能告急階段。

于飛再一次呼叫擋拆，已經不知道是連續第幾次了——小喬丹擋人，內切，如同脫困的野獸直奔籃下，小加氣力不佳，被于飛造成了首節的第二次犯規。

隨后，湖人也將他換下。

大Z替換小加上場。

對于飛來說，他不會放棄軍訓內線的打法，何況大Z是一個比小加更好針對的目標。

只不過，第一節剩下不到兩分鐘，雙方都選擇了拖時間保證進攻成功率的打法。

詹姆斯壓著時間，等大Z給科比掛上一個安全感滿滿的掩護后切出來接球出手三分。

“唰！”

雙方打平。

然后，于飛同樣不著急回應，運球到左側三分線外指揮右側的杜蘭特跑位。

這一幕就像湖人方才那一攻的重演，只是阿泰斯特的無球防守積極性不佳，杜蘭特甩開他的防守并不像科比那樣大費周章。

他只是從一側跑到另一側，阿泰斯特沒跟上來，于飛的球便已傳到。

邁克·米勒全速補位，但太晚了。

對杜蘭特這樣的人來說，給他這么大的空位就別指望地球上有任何人類可以干擾他的投籃。

杜蘭特還了湖人一記三分。

超音速借此再次取得三分的領先優勢，直到第一節結束，湖人也沒能將分差扳回。

23比26

客場作戰的超音速表現得比湖人更加出色，于飛僅憑一個五號位點名就把小加索爾打得痛不欲生，更讓湖人陷入內線無人可用的僵局。

“12分6籃板4助攻。”ESPN的邁克·布林介紹了下于飛第一節的表現，“此外還有1搶斷和2次封蓋，這是弗萊的首節表現，杰夫，馬克，你們怎么看待今晚的弗萊？”

馬克·杰克遜簡單地說：“無懈可擊，我不認為還有哪個球員可以在一節內帶來更多的比賽內容。”

“必須向布蘭登·羅伊脫帽致敬，我們都知道他承擔著巨大的風險選擇提前復出。”杰夫·范甘迪說道，“我認為這件事絕對刺激到了弗萊。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才能看到最好的球員打出最好的表現，你可以看待他完全沉浸在比賽里，為了勝利，他愿意放下與科比和勒布朗的爭執，將自己的全部力量都投入到馬克·杰克遜這樣的角色球員身上。現在，它正在奏效，菲爾·杰克遜很快會發現如果沒有西班牙人支撐內線，他們的內線將無人可用。”

球場之下，兩隊都沒有選擇讓打滿首節的核心球員休息。

盧指導讓于飛和杜蘭特繼續打，三號位則用阿隆佐·基替換安東尼·莫羅。

系列賽越深入，盧越發現這幫有3沒D的射手就是純粹的修飾品。

如果你打好了地基，請來了最好的建筑師蓋了一座好房子，那么裝飾品是必需的。

可是，如果你沒有好房子呢？

那你會在乎你的墻上掛的是釘子還是裝飾品嗎？

莫羅的問題就在這里，他是一個在巔峰超音速里證明過自己的射手，因為當時他只需要投進于飛、羅伊和杜蘭特等人帶來的空位三分機會就行了。

而現在，盧希望他承擔得更多，可他做不到，而且會被科比當成破綻重點針對，因此，還不如換上基這樣雖然沒法在進攻端提供多少幫助，但可以用防守惡心人的球員。

內線的搭配則是由小奧尼爾搭檔小喬丹。

湖人方面，科詹都在，米勒換成了邁克·畢比，四號位上換回了安托萬·賈米森，五號位依舊是大Z。

事情就是這樣，湖人的射手資源多到用不完，而內線厚度極差，杰克遜也知道他們的內線底子薄，因此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外線上。

第二節開始，超音速手握球權。

小奧給于飛發了一個輕輕的球。

于飛沒去接，任由球從地上向前滾。

這是黃蜂隊的明星后衛克里斯·保羅的習慣，因為NBA的進攻時間是從球員摸球開始算的，這樣可以有效節省進攻時間。

于飛悠閑地向前走，球就在他的身前滾動著。

“你在裝什么？”

科比看得不爽，直接上前打破了對方的歲月靜好。

“倒是你在急什么？”

于飛拿起球，背身擠開科比，再一大步跨過LOGO，超音速在這個回合擁有21秒的進攻時間。

于飛拿球站定，指揮隊友跑位。

突然，他把球交左手，右手比出戰術手勢，現場球迷反應激烈。

“伱他媽只會打這個戰術嗎！”

觀眾咒罵著，他們只要看到于飛比出多個手指就知道又要打五號位擋拆。

然而，這次于飛比出的是四根手指。

這是四號位擋拆。

上賽季的小奧尼爾還是湖人隊的一員，如今，卻已不顧加州球迷的反對，轉身投敵，加入超音速，現在來到科比身邊。

于飛健步如飛地沖出，兵鋒直指賈米森。

依照于飛今晚這種出手專打湖人弱點的習慣，他選擇打賈米森而不打大Z，就只有一個原因，賈米森比大Z更好打。

于飛輕易地肢解掉賈米森的防守，一記招牌的正面拋投從對方眼中飛出，正好擊中籃板，反彈進筐。

“弗萊，你早該這么打了！”小奧屁顛地跟著于飛囔囔，“沒必要跟科比較勁，費力又不討好，就該對這些雜魚重拳出擊！”

聞言，場邊的盧大聲說道：“沒錯，就該狠狠打擊他們的雜魚，杰梅因，沒想到你也這么懂球！”

于飛卻沒有說笑的心情：“注意防守，那個人可能會找你打回來。”

“放心。”小奧說，“我的防守可不是開玩笑的。”

很快，于飛就懷疑小奧在拿自己開玩笑。

雖說湖人保留科詹在場上，但兩邊的核心都是打滿了第一節的人，不可能第二節上來繼續把油門踩到底。

詹姆斯觀望了下，直接吊球給賈米森。

賈米森雖然長期被擺在四號位上，但他的進攻方式和武器庫卻像個三號位球員。防守這樣的球員對純內線是件麻煩的事情，賈米森漂亮地使用腳步將小奧的防守晃開，那不到兩秒內的抑揚頓挫，可以稱得上是腳步大師。

小奧如同玩物一樣被晃飛。

這防守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就在于飛以為賈米森要拿分的時候，作為技術流的反面，小喬丹是球場上的另一類代表。

你跟他談論技術，他和你比較身體，你可以用技術動作把它甩開，但他可以用速度追上你，你可以用假動作把它點起來，但是如果出手不夠快的話，他的連續起跳能力同樣會讓你大吃一驚。

賈米森擺布了小奧尼爾，可是他沒想到剛剛還在油漆區外的小喬丹轉眼間已經飛奔進籃下，猶如一頭猛禽將他的投籃凌空摘下。

“我就說我們的防守不是開玩笑的！”小奧大叫，“就這么防守，你他媽肯定是我們下賽季的中鋒！”

夸梅·布朗看到小喬丹摘帽賈米森的時候和其他人一樣興奮地站了起來，聽到小奧尼爾的話又坐了下去。

他知道這不是一句場面話。

可惜，小喬丹摘帽之后傳球不夠快，湖人雖然受到打擊，但退防意識很好，防守反擊的機會稍縱即逝。

眼看沒機會快攻，于飛便放慢節奏。

陣地戰防守對湖人來說同樣不容易。

之前需要掩護小加，現在不僅要掩護大Z不和于飛碰上，還要盡可能避免賈米森被追著點名。

四個人藏一個都藏不住，三個人能藏兩個嗎？

看見于飛這么找湖人的漏洞提款，杜蘭特已經手癢難耐。

他只是隨后跑跑位，讓小奧給自己掩護，賈米森就像找到生路一樣換防杜蘭特。

對上賈米森的瞬間，杜蘭特抬手要球。

于飛將球傳出。

杜蘭特身上的每一個問題都與“軟”有關。

因為“軟”，他在對抗中處于劣勢；因為“軟”，他畏懼硬漢的防守；因為“軟”，一旦受到撞擊就找不到投籃準心；因為“軟”，他的技術在大多數情況下只能發揮出一半的水平。

如果對手防守不硬，也沒有足夠的天賦限制他，那他就會展現出進攻機器的一面。

賈米森連續被杜蘭特晃了兩下，身體重心被牢牢釘在地面，眼看杜蘭特在面前跳起投籃，卻連挺直腰桿舉手干擾都做不到。

杜蘭特用一記單打后的跳投誅了賈米森的心。

他想起來于飛第一節的表現，這就是對待敵方漏洞無情出擊的比賽方式。

對付雜魚，就該把他絞殺得粉身碎骨。

“你太慢了。”杜蘭特冷冷地說，“防不住我。”

23比30

于飛和杜蘭特在第二節開局用單打打開了局面。

斯臺普斯中心的湖人球迷開始抱怨他們的明星球員。

詹姆斯并不喜歡單打獨斗，他從來都不想被當成一個得分手，但是，這不代表他對自己的進攻能力沒有信心。

賈米森剛才的進攻失敗了，他想得到第二次機會。

但詹姆斯不打算給他這就是球隊老五的窘境。

他沒有容錯率，投丟了就換人。

詹姆斯沒有順應民意主動去回應對手的單打，而是把球傳給畢比，自己原地給對方一個擋拆。

畢比卻不借擋拆往里突，而是穩住之后再叫一個內線擋拆。

當年那支國王隊與OK湖人連續三年在季后賽碰面，在2002年的西部決賽一度有望將對手淘汰，這一部分要怪第六場的裁判，另一部分要怪克里斯·韋伯這個小場面先生。

畢比是那輪系列賽的敗方MVP，他用一手高位跳投全程點名奧尼爾。

現在時過境遷，他為了冠軍加入了湖人，而湖人如今正需要用他的點名來回應超音速。

畢比直接叫四號位擋拆點小奧。

他沒想到的是，小奧壓根就不害怕被點，因為他的防守“不是開玩笑的”。

大防小最怕被對手一步過，這也是持球人點名大個子屢試不爽的原因。

而小奧完全不給畢比投籃懲罰自己的機會，直接網上貼，擺出一副想突請便的架勢。

畢比沒得選，只能往里突破，但小喬丹竟然放掉大Z，死守籃下。

畢比給大Z傳球，大Z投籃得分。

雙方的取舍開始趨同。

對外線要高壓防守，護筐手蹲死在禁區，放對手中距離。

而且由于得到機會，中投的大都是內線，因為位置的特殊性，內心往往要在場上經受大量的對抗，所以他們的投籃手感很難保持全場穩定。

于飛再次呼叫四號位擋拆。

這一回，詹姆斯還是果斷和賈米森一起包夾于飛。

于是于飛給小奧分球，無人防守的小奧直接面筐攻進籃下得分。

雙方圍繞著彼此的防守弱點繼續做文章。

比賽突然變得可預測：你一個四號位擋拆，我也一個四號位擋拆；你讓大Z投籃，我讓小奧順下，雙方都有防不住的點。

那么，平衡是如何被打破的呢？

幾個回合后，詹姆斯也叫了一個四號位擋拆，突然，超音速隊竟主動把小奧尼爾送給了他。

詹姆斯只當是失誤，便加速過掉小奧，沖進籃下，剛覺得籃下空曠，小喬丹難得地放棄了護筐，愜意的心情也許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明明在外線換防賈米森的于飛，卻全速跑回籃下，從側面切掉詹姆斯的球。

詹姆斯的腦海一片空白，而阿隆佐·基已如同猛犬般撲向那顆幾乎出界的球，將其救回到于飛的手中。

于飛來去如風，明明和詹姆斯一樣都是開場到現在沒休息，卻好像是個永動機一樣，而在他的身后，科比的追擊亦是如此。

兩人同至前場，于飛踩著油漆區向前猛跳，科比在這一瞬所爆發的能量絲毫不亞于他的對手。但是，兩個物體全速發生碰撞的時候，那個體積更大的人所具備的優勢是不可估量的。

科比被于飛撞開，他手中的球卻像結束了恐龍時代小行星一樣砸進了籃筐。

于飛怒吼著拽了下籃筐，沖著地上的科比咆哮出聲。

裁判響哨，為這個令眾神失色的瞬間增光：“Andone！！！”

“這個扣籃對弗萊而言，也許會像邁克爾·喬丹在1991年在帕特里克·尤因頭上砸進的那記扣籃一樣，被賦予超越時間的意義！”

就在于飛準備走上罰球線的時候，湖人隊請求了暫停。

現場的大屏幕開始從各個角度回放這個扣籃。

然后人們發現，科比原本不會成為這一幕的受害者。

于飛切掉詹姆斯的球之后，詹姆斯本該全速回追，但他的第一反應是看向裁判，他覺得于飛犯規了，然后才是看于飛。等他看于飛的時候，于飛已經跑過半場，而且科比也追上去了，于是他只是待在原地。

這才有了后面發生的事情。

“如果剛才在空中干擾弗萊的不是科比，而是勒布朗，結果或許會不一樣。”

“勒布朗的對抗能力更強，他不會像科比那樣被弗萊撞開。”

“為什么他要留在原地？”

“他在想什么？”

各大電視臺的專家們精準地找出了這個回合的最大責任人。

雖然科比是那個丟了大臉的人，但沒有人會去嘲笑一個全速從后場追回來防守結果被扣倒在地的人。

而且，科比本來就是洛城之王。

他被于飛如此羞辱，那些愛他的人只會責怪他的隊友。

比如，那個最有理由去追于飛卻根本沒動一下的人。

詹姆斯走到場下的時候，一些湖人球迷已經坐不住了。

“勒布朗，你就這么看著弗萊扣籃嗎？”

“為什么你一直在傳球，勒布朗，你在逃避責任嗎？”

“你來到洛杉磯就是為了再一次輸給弗萊？”

詹姆斯看起來平靜，但他的心中已經蓄積一股不平衡的怒焰。

他是個謀定而后動的人。

他不會像一些沒頭腦的人只靠熱血打球。

他喜歡觀察，喜歡思考，因此也會計較得失，這些指責他不回防的人根本不懂球，如果他剛才追上去，只會像科比一樣賠上犯規。

為什么這群人要逼著他去做一個科比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不可為的蠢事？

“只是一球而已，別當回事！”

科比大聲對眾人說道。

“沒錯，只是一球。”杰克遜說，“但是，如果他投進加罰，分差就來到10分，科比，我們已經落后5個球了。”

科比毫無疑問地說：“我會打回來！”

杰克遜暗暗點頭，他不擔心科比的斗志。

然后，他又看向詹姆斯。

“勒布朗，你記得西雅圖上一場比賽是怎么輸的嗎？”杰克遜問。

詹姆斯知道杰克遜會自問自答，所以沒有接話。

“他們太在意判罰。”杰克遜說，“如果我們每個球都要考慮裁判，那是無法集中注意力的。判罰只是比賽的一部分，勒布朗，讓這部分離開你的腦海。”

“我做不到。”

杰克遜問：“為什么？”

“因為噪音。”詹姆斯無法想象他會在克利夫蘭的速貸球館聽到這么多的噪音。“這里太吵了。”

詹姆斯是杰克遜執教過的最獨特的明星球員。

也是唯一一個，他認為需要修習禪宗的球員。

像喬丹和科比那樣的人，他們的情緒經常大起大落，即使上一秒身處低谷，也可以期待他們下一刻反彈至云端。

他們自會給自己構造出一個波瀾壯闊的內心世界去供奉自己的靈魂。

而詹姆斯，當他的內心越是激蕩，他越有可能發揮失常，他的靈魂需要安眠在樹洞里，他的世界需要找到依托，他的內心渴望平靜。

禪宗所謂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即涅槃寂靜。

詹姆斯從未到達過這一步，他太容易被外界影響。

尤其是站在于飛面前的時候。

于飛的每一個舉動都可能打破他的平靜。

“那就讓他們安靜下來。”杰克遜說，“勒布朗，如果你放任弗萊在場上撒野，他們只會越來越吵，用你的方法讓他們安靜下來，如果這個世界上非要有噪音，那就留下你自己的噪音。”

暫停結束后，于飛回到場上準備加罰。

就在這個時候，斯臺普斯中心的現場球迷用一種整齊劃一的嘶吼聲對罰球手發出咒罵。

于飛笑了笑，作出了與艾弗森經典的“再大聲點”海報如出一轍的聆聽動作。

這進一步刺激了現場球迷的情緒。

他們變得瘋狂，試問一座城市對一個人的反感和敵視會如何實質化，這就是了。

詹姆斯默默地看著，這個當今世上最大的噪音制造者，也是他所面臨的最高的山。

只有翻過這座山，他的污名才可以洗刷。

“唰！”

于飛加罰得分。

35比45

超音速領先到10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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