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震聞言，頓時愣了愣，下意識的覺得，這也不是不行，但不等他多想，陶南歌接著又道：“我剛才扮演‘數字雨’的時候，恢復了一些在彤福市的記憶，但那些記憶，不全是我的。”

“我認為，那應該是‘數字雨’的記憶數據。”

“我現在的精神狀態，是受到了‘數字雨’的記憶的影響，跟那本數學書，關系不大。”

“那滴‘數字雨’，對你有點不懷好意。”

聽到這里，周震回過神來，這倒不是不懷好意，而是太懷好意……

不過，根據前任009號留下來的信息，陶南歌扮演“數字雨”，應該影響“數字雨”才對，怎么反過來被“數字雨”影響了？

認真思索了片刻，周震很快有了一個猜測，問題可能出在先后順序上！

他讓陶南歌扮演第二滴“數字雨”，但第二滴“數字雨”最早跟他見面的時候，就是以陶南歌的形象出場……

是第二滴“數字雨”先扮演的陶南歌！

所以，現在的陶南歌，從真正意義上來講，并不是扮演者，而是被扮演者！

這就是為什么，他當時扮演第一滴“數字雨”的時候，沒有被第一滴“數字雨”發現，而陶南歌扮演第二滴“數字雨”，第二滴“數字雨”一下子就找過來的原因！

想到這里，周震迅速問道：“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沒有別的？”

陶南歌搖了搖頭，說道：“沒了。”

周震微微點頭，心中已經明白，那本數學書留在教室里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任何事情，都有萬一。

如果他們現在直接出去，那本數學書卻還留在陶南歌身上，那么，陶南歌一定會出事！

最好的辦法，就是他現在再把陶南歌帶去教室里確認一下。

現在的問題在于，第二滴“數字雨”，應該就在教室里等他。

而陶南歌剛剛扮演過第二滴“數字雨”，在弄清楚所有情況之前，最好不要讓第二滴“數字雨”跟陶南歌碰面……

思索了片刻，周震說道：“南姐，你再換身衣服。”

“不要跟‘數字雨’穿的一樣，最好也別穿幽靈戰衣。”

“就在這幢別墅的‘數字森林’里，隨便找一套。”

“換好衣服之后，我們再去一次教室。”

“到時候，我負責拖住第二滴‘數字雨’，你一個人找一下數學書。”

“動作一定要快！”

“我們現在一直呆在這幢156號別墅的‘數字森林’里，時間拖久了，我剛剛從別墅‘數字森林’里，抓到教室里的那些人，會有醒過來的風險！”

陶南歌點了一下頭，簡短回道：“好！”

兩人現在已經站在了別墅的正門后面，陶南歌話音未落，便轉身朝斜后方的旋轉樓梯走去。

眼看陶南歌已經去找衣服，周震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

沒多久，身后就響起了清脆的高跟鞋腳步聲。

周震馬上回頭，便看到陶南歌已經換了一套國風裙，荼白小立領短襦，左胸繡著一叢竹枝，長及腳踝的海水紋馬面裙，裙子面料夾了金銀絲，行走時有粼粼的波光閃爍。

陶南歌容貌氣質偏冷艷，這套國風裙將她本身的特質完完全全襯托出來，整個人宛如古代江湖世界里走出的俠女，又美又颯，顧盼生輝。

只不過，馬面裙裙擺之下，她腳上，仍舊穿著那雙大紅色細高跟鞋，看上去格格不入。

周震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裝束的陶南歌，不由微微失神，但很快就是眉頭一皺，非常嚴肅的說道：“南姐，鞋子也不能跟剛才一樣！”

聞言，陶南歌微笑著點了點頭：“好！”

說著，她直接當著周震的面，脫下大紅色細高跟鞋，然后從身后拿出一雙黑色麂皮長靴，動作靈巧的換上。

陶南歌換完鞋，立刻走到周震身邊，非常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周震頓時感到十分不錯，但又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似乎有點別扭。

然而現在時間緊迫，他沒有功夫多想，渾身上下，頓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數字。

熟練的進入“數字形態”，籠罩他全身的數字宛如滴入清水的墨汁般，朝著四周迅速擴散。

很快，那條陰暗寬敞的走廊浮現在兩人面前。

只一瞬間，他們已經重新回到了那座學校的“數字森林”。

周震當即說道：“南姐，你去教室里找書，我……”

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語聲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的看著陶南歌另一邊的手臂。

“陶南歌”此刻一條手臂親昵的挽著周震的胳膊，而原本應該空閑著的另一條手臂，則夾著一本數學書。

這本數學書對于周震來說毫不陌生，正是他剛才借給陶南歌的那本！

碧城薔薇園，156幢。

2樓，女主人專屬衣帽間。

這是一間百來個平方的屋子，歐式裝修顯得雍容華貴。

四周墻壁打了一圈到頂的柜子，柜門是透明玻璃，一眼可以看到內部的情況，里面分隔成各種尺寸的柜子、抽屜，擺放著琳瑯滿目的服裝。

房間中間則是類似于專柜的中島，內部有小射燈照明，照出上層擺放的各種款式、品牌的首飾，手表，高端發飾，以及大牌墨鏡之類；中島下半部分，則是一雙雙名牌鞋履，木屐、拖鞋、皮鞋、運動鞋、靴子、布鞋……塞的滿滿當當。

中島上放著一只造型很有藝術感的玻璃瓶，里面有半瓶淡粉色液體，瓶子里插著九根藤條，散發出花果調的幽香。

陶南歌迅速掃了眼整個衣帽間，確定沒有危險后，隨手拉開了距離最近的一個衣柜。

這間衣柜里，都是類似于上班族的款式，時間緊急，陶南歌直接伸手取下就在面前的一套衣服，動作利索的換上。

很快，旁邊的穿衣鏡里就出現了一名身穿黑襯衫和黑色牛仔褲，黑色平跟皮鞋的身影。

掃了眼鏡子，確認沒有問題后，陶南歌馬上轉身朝衣帽間外面走去。

這里是“數字森林”，雖然最主要的那些威脅，已經被周震清除，但她還是不敢有任何大意。

不管是剛剛換衣服，還是現在的行走，陶南歌始終都在戒備四周，提防任何可能出現的變故。

只不過，一想到周震，她腦海中就仿佛被觸發了某種機關一樣，冒出了一大堆關于周震的記憶。

這些記憶龐大而駁雜，有些可能是她的，有些肯定不是她的……

陶南歌頓時使勁晃了晃腦袋，快速冷靜下來。

可能是剛才扮演的時間太短，她得到的那些記憶，并不全面，因此還無法拼接出一段完整的經歷。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些記憶，是從一座“數字森林”開始！

從她被“數字雨”感染開始！

結合周震的那滴“數字雨”來看，應該是她和周震進入了一座“數字森林”，她在里面受到了感染，而周震則拿到了那座“數字森林”里的“數字雨”！

上面對于她的情報記錄，只提到她死于跟“十二賢者會”第十一賢者卡爾·阿克斯的戰斗，但并沒有提到跟“數字雨”有什么相關的信息。

而她現在，身體一切正常，既沒有受到“數字雨”感染的痕跡，各方面生命的跡象，也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那些記憶，還有上面對她狀態的記錄，都跟她現在的真實情況，有著非常大的沖突。

這中間，一定是發生了什么！

想到這里，陶南歌微微搖頭，她現在受到“數字雨”的影響，很想跟周震進行一些身體方面的接觸。

實際上，她本人倒是不介意跟周震走近。

當時從彤福市那個地下隔離點的手術室里醒來的時候，她就看得出來，周震跟她的關系，肯定很不一般！

就算她現在沒有任何彤福市的記憶，她相信自己的本能，也一樣會對周震非常信任。

不過，她非常抗拒這種因為“數字雨”的影響，而對周震心生好感、主動親近的情緒！

她可以因為自己，去跟周震進行一定的接觸。

但不能因為“數字雨”的影響，而跟周震做出一些別的什么事！

她是024號幽靈，跟“數字雨”這種“數字病毒”的感染源，天然對立！

思索間，陶南歌已經走出衣帽間，下了樓梯，穿過走廊，來到正門后的門廳里。

偌大的門廳空空蕩蕩，身后那幅水景還在繼續流淌，如同小溪潺湲的水聲里，池中錦鯉怡然游弋，偶爾撥弄出絲絲漣漪，更加襯托出此地的幽靜。

正門后，赫然只有她一個人。

原本應該在這里等她的周震，消失的無影無蹤。

陶南歌游目四顧，卻看到不遠處的大理石地面上，擺放著一雙眼熟的大紅色細高跟鞋。

看到這雙大紅高跟鞋，她一下子警覺了起來。

她進入156幢別墅之前，換上的那雙大紅色細高跟鞋，以及廉價圣誕帽，剛才都落在了那間教室里，沒有帶出來！

在前往2樓女主人衣帽間換衣服之前的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是光著腳的！

這雙大紅細高跟鞋，除了她自己之外，這個時間段里，她只看到一個生命體穿過，就是“數字雨”！

高跟鞋，是“數字雨”留下的！

周震不可能不等她，現在消失不見，肯定是遇到了“數字雨”！

意識到這點，陶南歌手中立刻多出一把銀白色的重型狙擊槍，迅速搜索起整個156幢別墅。

一段時間之后，她把整個別墅翻了一遍，卻一點沒有找到周震的蹤跡，也沒有看到“數字雨”的其他痕跡。

回到那雙紅色高跟鞋旁邊，陶南歌認真思索了一番，當即脫下腳上的黑色平跟皮鞋，直接換上了面前的紅色高跟鞋。

緊接著，她快步返回2樓的女主人衣帽間，重新穿起那條大紅連衣裙，又在衣帽間里翻箱倒柜，終于找到一頂圣誕帽，戴在了頭上。

又一次打扮成“數字雨”，陶南歌走回門廳。

獨自站在這座華麗空曠的建筑里，她閉上雙眼，仔細回想剛才上課的時候，跟“數字雨”建立聯系時的那種奇妙感覺。

漸漸地，陶南歌一只手的手背上，出現了一道劃傷，傷口里沒有鮮血流淌出來，只有無數細小的數字，如同活物般緩慢蠕動著。

陶南歌猛然睜開眼，立刻看到，原本富麗堂皇的別墅，卻在她面前出現了一條與四周畫風格格不入、陰暗寬敞的走廊。

望著這條熟悉的走廊，她沒有半點遲疑，直接走了進去。

走廊上，沒有燈，光線是加了藍調濾鏡般的晦暗。

遠處盡頭的采光窗里，有天光柔和灑入，嫩綠的樹梢，在窗沿上方軟軟招搖，枝葉摩挲間，發出細微的響聲，紫薇粉紫的花朵，掩映在更遠處的綠蔭中。

周震站在走廊中間的位置，他此刻渾身都是數字，仍舊保持著“數字形態”，身側，面容冷艷、一身國風打扮的女孩緊緊挽著他的手臂，宛如小鳥依人般，親密的挨著他。

周震微微側頭，盯著“陶南歌”夾在手臂里的那本數學書，迅速說道：“南姐，把書給我！”

“陶南歌”頓時笑著應道：“好！”

說著，她拿起那本數學書，遞到了周震的面前。

一把接過數學書，周震頓時暗松口氣，這本數學書，還真在陶南歌身上！

還好進來看了一眼！

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這么想著，周震沒有遲疑，趁著第二滴“數字雨”還沒有找過來，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立刻開始快速收斂。

眨眼的功夫，他渾身上下都恢復了正常的血肉，看起來就跟普通人沒什么兩樣，再也沒有任何數字的痕跡。

只不過，他明明已經退出“數字形態”，但四周陰暗寬敞的走廊，盡頭搖曳的樹梢，空氣里灰塵夾雜著草木清氣的味道，兩側一間間緊閉的教室門……卻是一點沒有跟著消失的意思。

身邊一直摟著周震手臂的“陶南歌”，笑意盈盈的望著他，長長的睫毛輕輕眨動間，滿是歡快，眉宇間沒有一點著急的意思。

周震瞳孔一縮，瞬間想到了一件事情。

當時第一滴“數字雨”在對付前任009號的時候，他就是因為抓著第一滴“數字雨”的手臂，即便當時沒有“數字形態”，也能讓教室的“數字森林”，在其他“數字森林”中呈現出來！

而現在，他已經退出“數字形態”，而“陶南歌”也恰好抱著他的手臂……

想到這里，周震非常僵硬的開口：“老師？”

面前的“陶南歌”非常開心的點了點頭，歡快的應道：“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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