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條氏政與五位近臣站好。越南使臣劉昌穿著越南官服,站在中央位置低頭等候。
他今年二十八歲,非常的年輕。祖上是楚臣,犯罪被流放到了南方,后來輾轉去了越南。
因為祖上的讀書底蘊,加上越南也有科舉。所以到了他這一代,又興旺發達了起來。
也因為他精通漢文,又會說楚國官話,就被派遣北方朝見大漢天子。
原因很簡單。
吳年滅國無數,尤其是緬甸的覆滅,給東南亞的小國們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越南的朝野上下一致認為,吳年這個人與以往的華夏天子截然不同。這個人對土地的貪婪,到了病態的地步。
與漢朝接壤是所有國家的不幸。
而以前楚國雖然衰敗,但至少還有楚國擋在漢軍的面前。現在好了,楚國已經滅亡了。
越南直接與漢朝接壤,而漢朝的大將,吳年的外甥張震率領兩個萬戶的戰兵,陳兵在兩國邊界。
雖然兩個萬戶的兵馬不多,但也引起了越南上下的警惕與恐慌。
已經有很多人認為要打仗了,越南都城的百姓已經開始逃亡。
越南當然不想打仗,就派遣了他過來,祈求和平。
倒不是越南人愛好和平,而是只有腦子抽風了的人,才要與吳年打仗。
吳年可真的很嚇人。
劉昌聽見了腳步聲,立刻停止了思考,低著頭,彎著腰迎接君王。
吳年在左右的簇擁下進入了乾清宮,坐在了御座上。
“外臣越南禮部侍郎劉昌拜見大漢天子。”劉昌彎腰行禮道。
“免禮。”吳年的聲音非常洪亮,乾清宮內清晰可聞。
“劉卿不遠千里朝見寡人,所為何事?”吳年問道。
“一則朝貢天子。二則我王愿意世代臣服天子,永為大漢藩屬。”劉昌的吐字非常清楚。
說著,他從袖子中取出了禮單,舉過頭頂。北條氏政走上去接過禮單,轉交給吳年。
吳年粗略看了一下,翡翠、寶石、瑪瑙之類的東西,物品很多,價值不菲,可以說是誠意十足。
吳年放下了禮單之后,對劉昌說道:“寡人知曉了,卿下去吧。”
這態度可不好。
劉昌心中一急,連忙說道:“陛下。”
吳年卻不作理會,起身在左右的簇擁下離開了乾清宮。
“劉大人。請吧。”北條氏政很是從容的走到了劉昌的面前,彎腰行禮道。
“哎。”劉昌長嘆了一聲,轉身走了。
北條氏政安置了劉昌之后,立刻回到了乾清宮內。剛才走了的吳年,現在端端正正的坐著。
“陛下。之后要怎么做?”北條氏政問道。
“先按照這份禮單準備一份回禮。然后寡人當白臉,你當紅臉。一邊嚇唬他,一邊又給他希望。”
“弄的越南朝野欲仙欲死。”
“等寡人的精兵準備好了,就滅了他們。”
吳年笑盈盈的拿起禮單,遞給了北條氏政。
“是。”北條氏政從容應是,起身拿過了禮單,躬身一禮后,轉身下去了。
劉昌的目的沒有達到,自然不會就此離開南京。而是在館驛內歇息,等待消息。
吳年不是說知道了嗎?
那就是沒拒絕,也沒有接納。
但劉昌等了三天,也沒有等到拒絕或接納的消息。他心急如焚,只能求見北條氏政。
現在整個天下的人都知道。吳年的朝廷在北方,是腦子。
但是吳年在南京的小朝廷,能量也不可小覷。
其中首席就是這位北條氏政了。
北條氏政的辦公地點在宮內。劉昌要見北條氏政,得先入宮。
北條氏政得到太監稟報,劉昌求見的時候。他神色從容的放下筆,對同僚說了幾句之后,起身走出去,來到了一間小房間內坐下。
然后,他讓太監引著劉昌進來。
“北條大人。”劉昌穿著官服從外走了進來,神色恭敬的行禮道。
“劉大人。”北條氏政也很客氣的還禮,然后請劉昌坐下,又讓太監下去沏茶。
劉昌知道規矩,喝了幾口茶后放下茶盞。他才拱手說道:“北條大人。自那日之后,陛下再無音訊。”
“我斗膽敢問大人,陛下是何圣意?”
他其實很想問吳年,你到底是打還是不打。但沒敢這么問,只得拐彎抹角的。
北條氏政放下了茶盞,嘆了一口氣,說道:“陛下天心,天心難測,我又豈能知道?”
“北條大人謙虛了。大人位列御前多年,軍國大事陛下都與大人商議。大人是最知天心的。”
劉昌連忙說道,頓了頓,他乞求道:“我奉命來朝,身負王命,實在是心急如焚。請大人垂憐。”
說罷,劉昌站了起來,就打算給北條氏政跪下了。
臉不要了。
北條氏政當然不會讓劉昌跪下,連忙起身扶著劉昌,說道:“劉大人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等雙方各自坐回去后,北條氏政才嘆息道:“陛下其實也在為難。”
“怎么說?”劉昌眼睛一亮,豎起了耳朵。
北條氏政繼續說道:“陛下自稱遼東布衣,二十余歲起兵,天南地北典戎兵馬已經數十年。早已經厭倦了,如今滅亡楚國,天下一統。南京繁華,錦衣玉食。陛下其實倦怠,想安享晚年。”
“不愿意再動干戈。”
說到這里,北條氏政頓了頓,然后才低聲說道:“但陛下麾下都是驕兵悍將,好大喜功。曹國公張震剛猛兇悍,力主要掃平越南,永鎮越南,裂土封公。”
“陛下因此猶豫。”
劉昌聽了之后,既是欣喜,又是憂慮。
皇帝原來是這么個心思。這倒是正常。
自古很多皇帝都是年輕的時候殺伐決斷,勵精圖治,年老之后就倦怠朝政。
就是所謂的前明后暗。
最典型的就是唐玄宗了。
開創了盛世,也葬送了盛唐。
因為要控制這整個龐大的帝國,需要巨大的精力付出。人一旦老了,精力下降,又覺得沒幾年好活了,就會倦怠朝政,享樂無度。
皇帝倦怠的好,倦怠的好啊。
但是曹國公張震,那可也是非同小可啊。
真正的天子心腹,驕兵悍將,威震敵國。
這不行。
得把皇帝拉到和平方位。劉昌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后拱手問道:“越南存亡,在陛下的一念之間。”
“而大人是陛下心腹,有能力身份可以斡旋。越南存亡,也就在大人的一念之間。”
“請大人教我該怎么辦。”
要是北條氏政的立場是滅國,就不會跟他說這么多的話了。
北條氏政的態度,讓劉昌看到了希望。
無論是賄賂也好,還是什么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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