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賬號:熱門:763尺素夜間九錫上湯豆苗:、、、、、
淮州西北,盤龍關。
陸沉率領定州軍東行途經此地,守關大將、盤龍軍都指揮使賀瑰親自出迎。
沿著坡道緩步而行,抬頭望著關樓和遠處巍峨的麒麟山,陸沉不禁心生感慨。
跟在他身后的眾將當中,賀瑰與裴邃對視一眼,前者笑道:“公爺當初就是在這里嶄露頭角,此后一發不可收拾,一步一個臺階,直到今日成為大齊的中流砥柱。”
這里都是陸沉的心腹親信,其他人也露出會心的笑容。
李承恩順勢說道:“當時裴將軍應該就在關內?”
裴邃老臉一紅,點頭道:“說來慚愧,末將有眼不識泰山——”
“打住打住。”
陸沉連忙截斷他的話頭,微笑道:“他們這些家伙最喜歡胡扯,老裴你還當真解釋起來?當時我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商賈子弟,要是你這位大將軍親自出面,我說不定被嚇得丑態百出。寧理畢竟心中有鬼,我才能勉強應付過去。”
裴邃這才釋然。
來到關墻上,負責當值的將士們肅立兩旁,滿懷崇敬地望著被一眾大將簇擁在當中的陸沉。
“從今往后,盤龍關承擔的使命需要做出改變了。”
陸沉這句話瞬間引起眾人的好奇心,尤其是領兵坐鎮此地的賀瑰。
他仔細一想,試探性地說道:“公爺之意,淮州防線要往北方推進?”
“看來你也思考過這個問題。”
陸沉停下腳步,贊許地望著他:“如今我們在河洛東邊有堯山關,河洛南邊雖然被景軍控制著桐柏防線,但太康城已經收復,整體而言我軍占據絕對的主動,防線前移是必然的事情,這也是我特地路過盤龍關的原因。”
賀瑰登時有些興奮。
身為蕭望之領軍時期的大將,賀瑰與陸沉算是老相識,當初在旬陽城里陸沉和康延孝鬧別扭的時候,便是賀瑰居中打圓場。
他文武雙全資歷足夠,雖然知道自己輪不上鎮北軍或定北軍的主將,但也不想一直守在盤龍關虛耗年歲。
陸沉繼續說道:“盤龍關自然不能放棄,無論何時我們都要給自身留下退路,所以關內要有四千銳卒駐守。賀瑰,你率領余下的八千余人,前往北方的平利城駐防,與藤縣形成一南一北守望相助的格局。將來我軍若是從定州西南出兵,平利城便是最重要的橋頭堡。”
“末將領命!”
賀瑰喜上眉梢,平利城距離邊境很近,這就意味著將來他肯定不會是留守后方的那批人,一定可以沖在直面景軍的最前線。
天色已晚,在賀瑰的盛情邀請下,陸沉及眾將在盤龍關歇息一晚,明日繼續趕路。
過了盤龍關,往東北穿過雷澤平原即進入定州境內,再到汝陰城大抵需要六七日的時間,畢竟這不是急行軍趕路,陸沉雖然想早一天見到林溪和王初瓏,卻也沒有必要讓將士們太過疲憊。
和眾人吃過一頓簡便的晚飯,陸沉正要就寢時,秦子龍忽然帶了一名三旬男子過來。
“見過公爺!”
來人畢恭畢敬地行禮。
“免禮,你怎么來了?”
陸沉自然認得名叫南屹的男子,他是陸通身邊最得力的心腹。
“奉老爺之命,前來給公爺送信。”
南屹從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完好無損的密信,上前交到陸沉手中。
陸沉接過密信,并未立刻拆開,問道:“我父親現在廣陵?”
南屹垂首道:“回公爺,老爺已經在六天前啟程前往汝陰,還有王家老爺一行人。”
陸沉登時了然,老頭子和王初瓏的父母親人這個時候肯定沒法在廣陵干耗著,都想在第一時間見到陸家的下一代。
“有勞了。子龍,給南兄弟安排住處。”
“多謝公爺!”
秦子龍帶著南屹退下,陸沉來到案邊坐下,不緊不慢地打開密信。
里面是一張普普通通的信紙,僅僅寫著一句話。
昏黃的燭光下,陸沉看著紙上清秀的筆跡,自然知道這封信是誰的手筆。
去年對方便曾給他寫過一封信,同樣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謂之:當年之約,君猶記否?
那會正是慶聿氏處于最低谷的時期,慶聿恭被罷免軍職,景國內部針對慶聿氏的攻訐甚囂塵上,所以慶聿懷瑾想與陸沉建立聯系,萬不得已之時她不介意走上那條路。
但是事后證明,那位小郡主顯然不懂景帝和慶聿恭的城府,多半是被那對君臣騙了,所謂的景國內亂半真半假,最主要的目的是引誘齊軍上當,不過陸沉沒有中計。
從那之后,陸沉明白在慶聿懷瑾身上投注精力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為對方始終無法越過慶聿恭決定慶聿氏的命運,故而在讓人送出那封撩撥她心思、試圖讓她反叛景帝的密信后,便沒有過多關注。
當然他也通過織經司知曉景國大都發生的幾件大事,諸如景帝設立都統院,三皇子烏巖被確認為謀害太子納蘭的真兇,還有景帝決定讓四皇子海哥迎娶慶聿懷瑾。
在陸沉看來,慶聿懷瑾原本屬于可以爭取和發展的敵人,他不介意給景國皇帝制造一些麻煩,只是從現實來看可能性不大,那位郡主與他應該很難產生更多的交集,卻沒想到對方會再讓人送來一封密信。
看著紙上的那句話,陸沉哭笑不得,輕聲自語道:“慶聿懷瑾,你是不是弄錯了一件事情?”
只見上面寫著:浮生若夢,唯余陌路,他日再見,不必留情。
這句話看起來很淺顯,但又似乎隱藏著一些面對命運的不甘和無奈,大抵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并沒有那么重要,無論景帝還是慶聿恭,即便很疼愛她,但是不會因為她改變在大事上的決定。
又有幾分認命的蕭索。
陸沉搖搖頭,斂去笑意平靜地說道:“你我本就是敵人,又何來留情之說?”
當初在河洛城俘虜她卻不殺她,陸沉只是為了大局考慮,至于后來幾次試探性的接觸,兩人也都各懷機心,談不上坦誠相對,更遑論交情二字。
陸沉將信紙移到火苗上,顯然沒有回信的打算。
待信紙燃盡之后,他起身走到窗邊,靜靜地眺望著天邊一輪殘月。
景朝,大都。
天清節即將到來,各家權貴府邸都在做準備,常山郡王府亦不例外。
既然是天子壽辰,賀禮總不能輕忽。
景帝對此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已經擁有如此廣袤的疆域,大景旗幟飄揚之地都是他的領土,又怎會算計臣子口袋里那點東西?因此他特地降旨曉喻城中各家,嚴禁有人奢華靡費,以此形成攀比媚上之風氣。
“永平,不知你給朕準備了什么壽禮?”
景帝看著身穿華服、姿容淑麗的慶聿懷瑾,臉上泛起溫和的笑意。
慶聿懷瑾垂首道:“陛下肯定瞧不上那些黃白之物,我前段時間特意尋來一張牛角長弓,準備進獻給陛下。”
“哦?”
景帝登時來了興趣,笑問道:“牛角長弓可不算稀奇。”
慶聿懷瑾近來時常會被景帝召入宮中閑談,她每次都會將談話的內容原原本本地告知慶聿恭,也知道這就是天子的用意,有些話可以借著玩笑的形式說給她聽,卻不便與慶聿恭直言。
她不急不緩地說道:“回陛下,是犀牛角。”
景帝便贊道:“原來如此,確實難得,你有心了。”
慶聿懷瑾甜甜一笑。
景帝稍稍沉默,隨即有感而發道:“再過幾個月,你便是天家的媳婦了。朕至今還清晰地記得當年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當真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天生便透著聰慧機敏的勁兒。那時朕還跟皇后笑談,不知將來誰家的兒郎能夠有幸娶你過門,不成想兜兜轉轉下來,最后還是老四入了你的眼。”
慶聿懷瑾似乎有些局促。
景帝見狀便話鋒一轉道:“你給朕準備的壽禮很好,等到后日在皇家獵場上,你要親自到場獻給朕,也好讓朕那些不成器的兒子們看一看,什么才叫用心二字。”
慶聿懷瑾沒有多想,起身應道:“是。”
景帝又聊了一陣,慶聿懷瑾便行禮告退。
回到王府見到慶聿恭,慶聿懷瑾將今日入宮的見聞復述了一遍,只見慶聿恭神情淡然,微笑道:“既然陛下給你一個露臉的機會,到時候可不能膽怯畏縮。”
“父王放心,女兒應付得來。”
“好,去歇著吧。”
慶聿恭目送她離去,獨坐片刻之后來到書房。
心腹仆散光悄然來到,低聲說了一段話。
慶聿恭陷入長久的沉默,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最終輕輕道:“如果老四才是謀害太子的真兇,那他走上這條路并不稀奇,畢竟一步錯步步錯,他沒有回頭的機會,只不過——”
“還不是時候。”
他的眼神無比深邃,語調略顯沉肅。
仆散光恭敬地說道:“王爺,想不到四殿下居然有這等膽氣。”
“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
慶聿恭微微皺眉,緩緩道:“且再看看吧。”
“是,王爺。”
仆散光低頭應下。
日升月落,天地一新。
八月初七,天清節。
大都北郊,皇家獵場。
旌旗招展,權貴云集。
主宰這片遼闊疆域的君王,在四千名天子親軍的扈從下,逶迤而至。
雄壯的鼓樂聲,當即響徹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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