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色一片蒼白,因為受凍,唇上還泛著一層烏青,整個人單薄虛弱得不像話。
卻依舊努力笑著,說道:“我真的沒事,郎君不用為我擔心,我這身子骨本來就不好,天一冷就容易出毛病,吃幾副藥就好了,這一切都和大夫人無關,郎君千萬不要為了我去誤會大夫人。”
蔣榮升:“……”
他的心情更加復雜。
走過去,扶起鄒婉娘。
然而手一觸到她的身體,才發現她身上冷得更厲害,因為怕冷,身子還在微微發顫。
心頭不由升起一股怒火。
“真的是誤會嗎?我明明交待了她,要好好安置你,結果呢?你瞧瞧你,都凍成什么樣了。”
說著,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又轉頭怒斥那個跟在鄒婉娘身邊的婆子。
“你也是!你家姨娘都被磋磨成這個樣子了,你也不知道吭一聲,整日的就知道尸位素餐!多年來的奉養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婆子心頭委屈,卻什么也不敢說,只知道一味的磕頭。
鄒婉娘勸道:“不關她的事,是我不讓她說的。”
蔣榮升心疼不已。
“好了,你也是身子骨弱,我馬上讓人去叫府醫,不管怎么說,先把身體顧好了要緊。”
說著,又看向周圍,皺了皺眉。
“這里怎么住人?窗子是破的,連個擋風的都沒有,也沒有棉被,大冷的天是要把人凍死嗎?來人,收拾一間廂房出來給鄒姨娘住。”
“是。”
立馬就有小廝下去辦了。
而這邊,蔣榮升見鄒婉娘行動不便,更是直接將她抱了過去。
正院。
秦氏沒舒心多久,就聽說了這邊的事情。
當下大怒。
“你說什么?老爺抱著那個小賤人去東院?”
“是。”
過來稟報的丫鬟聲音很小,像是生怕觸怒了秦氏似的,低聲道:“據說是您昨晚命人去教鄒姨娘規矩,讓她站在外面,凍出了病,現在老爺正為她請府醫呢。”
秦氏一驚。
昨晚她的確是讓人去教鄒婉娘規矩了。
卻沒有說讓她在外面站整整一夜。
秦氏雖然恨鄒婉娘,卻也知道輕重。
先不說她現在才剛入府,若這時候就出了什么事情,會影響到她和蔣榮升的感情,就說那磋磨人的法子,秦氏有的是更陰私的手段整治她,壓根兒用不著這樣明目張膽。
這不是自己把話柄遞到別人頭上,讓別人去說嗎?
秦氏有些頭疼。
“這些干吃飯辦不好事的婆子,簡直越來越不像話了!平日里一個個挺機靈的,關鍵時候就掉鏈子,那老爺怎么說?”
丫鬟道:“老爺倒是沒有說什么,只讓人請了大夫,這會兒正在廂房里陪鄒姨娘呢?”
秦氏冷笑。
“好一招裝柔扮弱,男人吃她這一套,我可不吃,來人,跟我去看看,我倒想知道站一夜她站死沒有!”
于是,秦氏領著人也氣沖沖的去了東院。
東院的廂房里。
此時,府醫已經來了,給鄒婉娘診過脈,看過病,告知她并無大礙,只是受了寒又受了驚,好好的吃幾貼驅寒安神的藥,休息幾日就沒事了。
蔣榮升這才松了口氣。
他看向旁邊自從出事后就一直緊緊守著鄒婉娘的蔣云郎,安撫道:“你瞧,我就說你娘沒事吧,你還不信,非得跟我瞪眼。”
蔣云郎此時也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的反應,除了一半是他自己的真實反應外,另一半都是娘親教的。
但娘親只教了他之前的反應,現在看完大夫了,該怎么做,娘親卻并沒有說。
鄒婉娘看著云郎,笑道:“云郎也是關心我,榮升哥哥,你可千萬不能生云郎的氣。”
蔣榮升嘆道:“他是我兒子,我哪會真的跟他置氣,他如此關心你說明他是個孝順的孩子,我嘉獎他還來不及,自然不會跟他計較。”
鄒婉娘點點頭。
這時,外面傳來丫鬟的聲音。
“大夫人。”
鄒婉娘一驚,臉色微變,一把抓住蔣榮升的袖子,微子微微顫抖。
“郎君……”
蔣榮升看著她下意識害怕的樣子,哪還有不明白的?
心里除了怒火之外,還有一絲心疼。
“別怕,我在這里呢,她不敢把你怎么樣。”
鄒婉娘仿佛這時才反應過來。
連忙把蔣榮升松開,尷尬的勉強笑笑,“我、我沒有害怕,郎君,你一定還有事要處理,你先走吧,我、我獨自應付夫人就好了。”
蔣榮升沉著臉道:“胡說,我既然來了,怎么會讓你獨自應付?再說我今日不當值,我就是要留下來,倒要看看她想把你怎么樣。”
鄒婉娘低下頭,掩飾住微微彎起的唇角。
沒過多久,秦氏就進來了。
當看到鄒婉娘靠在蔣榮升懷里,蔣榮升則一臉疼惜的表情,她那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邪火又冒上來了。
“賤人!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胡謅!你個狐媚惑主的東西!說,你又跟老爺誹謗了我些什么?”
鄒婉娘一驚,連忙搖頭。
“我、我沒有啊,大夫人。”
秦氏哪兒會聽她辯解,上前,揚手就是一個巴掌甩在她的臉上。
“還敢撒謊!”
蔣榮升都驚了。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還在這兒呢,秦氏就敢如此欺辱鄒婉娘。
那若是他不在,秦氏豈不是要把她給吃了?!
驚怒之下,他也揚手,一個巴掌打過去。
“放肆!”
周圍頓時陷入寂靜。
秦氏微偏著頭,不敢置信的看向蔣榮升。
蔣榮升也懵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掌,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跟夫人動手了。
這個時代雖講究夫為妻綱,但秦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無論出身還是家世都不比蔣榮升差,打理家里也自有一手,所以蔣榮升是很尊重她的。
即便這么多年她都無所出,但該有的敬重和體面蔣榮升都給她了。
萬萬沒想到,都快老了,卻對她動起手來。
蔣榮升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要解釋。
秦氏卻已傷心不已,怒聲道:“好啊,你打我,為了這么個賤人你居然打我,蔣榮升!你有種!”
說完,竟是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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