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青跟著張氏，剛走到陳里正家不久，就有一個叫陳老三的中年田舍漢，急匆匆地跑進了院子，沒進門就喊：“不好了！不好了！族長爺，大水他們家出事了，三叔公叫我喊你去看看！”

陳里正顧不得跟蘇青青和張氏說話，忙急著問：“他們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沒聽清，讓我喊你快過去。”這個陳老三也是個鐵憨憨，沒弄清楚事情就火急火燎地來找主事人了。

“嗨呀，你個撲街！”

陳里正罵了一句，赤腳跑下席子，在門口玄關處匆匆趿上一雙木屐，隨著陳老三快步往村西頭去了，一路只聽得木屐“噠噠噠”敲擊黃泥路的聲音。

張氏扭頭看一眼蘇青青，說：“蘇妹妹，我們也去看看吧？”

蘇青青點點頭，表示同意。

辦事的人忽然走了，她們總要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事。看看陳里正有沒有可能很快忙完，回家繼續聽她們落戶的故事。

一路上兩人遇到好多聞風而動的陳家村村民，都在往出事的那家里趕。

這村里只有一個大姓，就是陳姓，夾著幾戶雜居小姓，基本上家家戶戶沾親帶故。

依族而居，抱團取暖，以宗族之力管理鄉村，這也是彼時嶺南普遍現象。

看得出來陳家村確實要比蘇青青落腳的小漁村條件好不少，只看這里著急慌忙出來看熱鬧的村民們身上的補丁便可知了。

小漁村里的村民，八成的人身上都帶著兩到三個補丁，而陳家村這里放眼望去，只有一半的人穿著打補丁的衣衫，而且單件補丁的數量也比小漁村的少。

像蘇青青這樣一身現代新買的綺羅錦繡襦裙的娘子，猶如誤闖貧民窟的公主，特別顯眼。

要不是前面有更大的事情在，光是蘇青青的模樣，就夠引起村子里眾人的吃瓜圍觀了。

這群人說的古粵語又快又急又激動，蘇青青完全是有聽沒有懂，吃瓜都吃不全。

好在她好奇心不算很旺盛，對比周圍急匆匆跑步的人，只有她顯得像是在鄉間閑庭散步。

“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是有人想不開煮了五彩毒蘑菇吃。”張氏能聽懂邊上人的話，努力克制自己別跟著人群跑起來，但腳步還是加快了許多。

不多時，一群人就擠進了一間破落的土坯房院子里。

蘇青青擠不到里面去，而且她也不愿意跟一群可以看得到虱子在爬的人擠。

“讓一讓，讓一讓，陳大水回來了！”

摩肩接踵的人群聽到這一聲又涌動起來，不多時就給一個扛著農具、挽著褲腳，滿腿都是泥，一看就是剛從水稻田里出來的漢子，讓出了一條狹小的道。

此人正是陳大水，只聽他愁眉苦臉地開口問邊上的人：“是娃他娘出事了嗎？”

剛進堂屋里轉了一圈的陳族長聽到陳大水這么說，上前就給了他后腦勺一巴掌：“你知道自家老婆不對勁，怎地還沒有防備著！”

陳大水抓著腦袋苦兮兮道：“族長叔，好幾天了，自從稻田里的秧苗害了病，她就不大對勁，飯也不咋吃，水也不咋喝了。”

“你老婆都這樣了，你還不上點心注意著點？”邊上有個衣著還算整潔干凈、無補丁的中年婦女嚷了一聲，顯得義憤填膺。

“家里本來就糧少，現在秧苗又害了病開始枯死，眼看著要完，我以為她是不舍得吃飯。”

“她可不就是不舍得吃飯！給自己足足煮了一大釜的毒蘑菇，喂飽了自己，想要做個飽死鬼哩！”又是那婦女提高了聲音在說話。

陳大水不吭聲了，被邊上的人簇擁著進了堂屋。

一張陳舊的席子上面，正躺著滿口污穢但臉上又露出奇異笑容的滄桑婦女。

她的手在虛空中胡亂比劃，像是編織著漁網，睜著的眼睛十分空洞，嘴邊和身旁有血跡和濕痕，空氣里還彌漫著一股酸臭味。

這里靠山，人人都愛摘蘑菇吃，村里十個里面總有八個人有中毒經驗。

一個跪坐在婦女身旁的老嫗，不時拿布巾幫神志不清的婦女擦擦嘴角流出來的血。

看到陳大水進屋，她抬頭對著他搖搖頭，嘆氣道：“吃太多了，毒入肺腑，沒救了，準備后事吧。”

此老嫗是陳氏村里的族醫，治療蘑菇中毒就兩招，一招喂草藥——被吐了，一招催吐——吐過頭，開始吐血了。

兩招都不見效，她就沒轍了。

陳大水一聽這話腿就軟了，“噗通”一聲跪倒在旁，半哭不哭地喊：“娃他娘，你念唔開……”

一直被抱著遠離此兵荒馬亂之地的小孩兒，此時也被領了過來，讓見娘親最后一面了。

那孩子不過四、五歲大小，長得面黃肌瘦，像跟蘿卜條。但身上的補丁倒是不多，還有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透著幾分靈氣。

看到自家院子里、家里圍了這么多人，小娃兒有些懵懵的。

他被人推到娘親的身前：“喊娘，快喊娘，你娘還聽得見！”

“快啊，快喊啊！”

小娃兒看看周遭的人，又看看對他完全視若無睹，只顧著在虛空中織網的娘親，嘴巴癟了起來，等看到他娘忽然嘔出一大口血，更是嚇了一大跳。

接著便嚎啕大哭，瘦弱的小手推著他娘的胳膊：“嗚嗚嗚……娘親！娘親！你怎么了娘親！嗚嗚嗚……”

小孩的哭聲壓倒了邊上一切竊竊私語，脆脆的童聲哭得讓人心里都不落忍。

張氏擠進去看了一眼，又擠出來對著外圍站著的蘇青青搖搖頭道：“今天事兒辦不成了，我們回去，改日再來。”

鄉下的規矩，紅事可以不幫忙，但白事必須來幫忙。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總要讓人走好最后一程。

所以至少三天內，陳族長是不可能有空了。

族里有白事，他身為一族之長肯定要主持大局的，哪還能有心思管別的村里無關緊要的事。

蘇青青已經在外面默默觀察了好一會兒，聽著孩子凄慘的哭嚎，忽然開口道：“她死了嗎？”

“還沒有吧……”張氏回頭向著人頭攢動的土坯房堂屋口張望了一眼。

“或許，我可以試試救救。”

是全網黑后，她穿梭大唐小漁村的章節。作者大大青竹lin歷盡各種艱辛細作而成。只是收集全網黑后，她穿梭大唐小漁村。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