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十一點十五。
看完早上最后一個掛號的患者,趙勝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對宋薇說道:“這是最后一個了吧?”
“嗯,上午的沒了。”
宋薇點點頭。
“那就休息一會,準備吃午飯了。”
趙勝點點頭,雖說每天都很忙,但是每看完一個患者,趙勝都能得到一定的反饋和提升,而且等趙勝看過的患者癥狀進一步減輕,直至治愈,趙勝還能得到不少反饋,這種一點一滴能感受到自己在全方位提升的感覺,還真的是讓人十分上癮。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實習小護士怯生生的走了進來,看的出來,她十分的猶豫。
“小余?”
看到小護士進來,宋薇有些訝異。
“宋老師,趙老師。”
小護士余檸跟宋薇和趙勝都打了個招呼,看的出來,她有些緊張。
畢竟,她讀的是衛校,雖說是五年制的,讀出來就是大專,但是在趙勝這樣的臨床博士,還有宋薇這樣的護理學碩士面前,還是挺虛的。
不過,能在衛校爭取到附屬一院來實習,這余檸在衛校的護理大專生中,也算是十分優秀的了。
在很多人的眼中,衛校這些職業學校都是混日子的地方。
這樣說也沒錯,但不管什么地方,還是有那種想要提升自己的人。
而余檸,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宋薇對她的印象還不錯。
“怎么了?還有患者?”
宋薇問道。
“不。。不是,宋老師,是我找趙老師有點事情。”
余檸連連擺手,然后有些遲疑的說道。
很顯然,對宋薇,她還是有些發憷的。
畢竟,大家都在說,下一任的護士長,宋薇上位的概率是非常大的。
附屬一院急診科護士長的含金量,是她們這些衛校出來的小護士,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這就是現實。
“說吧,什么事?”
宋薇聞言看了看趙勝,眼神示意了一下,趙勝渾不在意的點點頭,然后對余檸說道。
在醫院這地方,大家都不容易,所以但凡來實習和進修的,不管是醫生還是護士,趙勝都是能幫的就幫。
“是這樣的,趙老師,我大姨前段時間,腹部長了一個包塊,在我們地方醫院說是有惡性腫瘤可能,所以就帶上來中都看了。但一直都沒掛號腫瘤科的號,就想讓趙老師先給看看。”
余檸見趙勝面色和善,知曉他現在心情不錯,于是一口氣就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醫生和醫生之間,那也是有很大差距的,雖說趙勝是急診科的醫生,但是余檸聽很多人都在說,趙勝在其他領域的造詣,那也是十分厲害的。
所以,既然暫時無法掛到腫瘤科的號,就不如先讓趙勝給看看,也好心里有個底。
“腹部惡性腫瘤?”
“已經做了病檢?”
趙勝聞言有些訝異,接著問道。
要知道,惡性腫瘤的唯一的金指標,那就是切片病理,其他一切的檢查手段,都只能是輔助。
這是經歷了無數慘痛的誤診,得出的教訓。
不通過病理切片檢查確診的話,那么專業的醫生是不會給出惡性腫瘤的判斷的。
“還沒做病檢,就是做了腹部CT,我們那邊的專家門診說肯定是惡性腫瘤,而且是晚期,建議轉到這邊治療。”
余檸連忙說道。
“還沒做病檢,晚期?”
趙勝聞言,摸著下巴陷入了思索。
“趙老師,我大姨現在人就在大廳,要不要我帶進來,您給看看?”
余檸鼓起勇氣試探說道,在附屬一院實習已經快半年了,她也是知道這里掛號看病是有多難的。
毫不夸張的說,等大姨掛到腫瘤科的專家號,那肯定至少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后了。
但是現在大姨一家,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心情更是十分的焦灼,不要說一個星期,就是多等一天,那都是莫大的煎熬了。
這種知道自己的惡性腫瘤晚期一天天等死的感覺,真不是人能忍受的。
“好。”
趙勝點點頭,左右就是看一看,對于趙勝而言只是花費十幾分鐘,但是對于這小護士余檸的親戚一家,意義就截然不同了。
不一會,余檸帶著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的老太太,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進來,兩人扶著老太太,看起來是老太太的子女。
“趙醫生,這是我大姨。”
“大姨,這是我們科室的趙醫生。”
余檸首先開口介紹說道。
“醫生好,醫生好。”
中年女子扶著老母親,連忙十分客氣的對趙勝說道。
這兩天,她終于知道在附屬一院這種全國頂級大醫院看病是有多么的難了,別的不說,連個號都掛不到。
而且還有黃牛,一個腫瘤科的專家號,動不動就要五百塊。
“坐吧。”
趙勝看了看面容消瘦、面色蒼白,走路都已經需要人攙扶,進來就一直有意無意摸著肚子的老太太,心中若有所思。
而且看老太太和兩個子女的神情,已經是彌漫著絕望,也許對于他們來說,來附屬一院,算是最后的掙扎了。
不過這也說明,這子女還是挺孝順的,不然換了有些子女,肯定就是放棄治療聽天由命了,不一定會帶老人千里迢迢的來中都看病。
來中都看病,不僅僅是看病花錢,在物價驚人的中都,三個人每天的住宿吃喝,就算是以最低的算,都不是一個小數目。
“好,好的。”
中年女子連忙扶著老母親坐下。
“醫生,麻煩你了,我們實在是掛不到號了。”
頓了頓,中年女子又對趙勝苦訴說道。
“哪里不好,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趙勝點點頭,開始問診。
“就是肚子疼,摸著有包,有一個月了。”
中年女子連忙說道。
“囡囡,不然別看了,我們回去。”
中年女子剛說完,老太太忽然語氣虛弱而堅定的說道。
本來在知道自己得了惡性腫瘤以后,老太太其實心里就放棄了治療,只是拗不過子女,才來了中都。
但是來中都以后,每天流水般的花錢,讓老太太于心不忍,她知道,這兒子和女兒掙點錢,十分的不容易,能帶著她千里迢迢來中都看病,那在各自家里,都是承擔了十分大壓力的。
老太太這話一出,中年女子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媽,錢的事情你別管,就是砸鍋賣鐵,咱們也治。”
中年女子帶著哭腔,十分堅定的說道。
“對,阿妹說的是,媽,爸已經沒了,我和阿妹只有你了,我們不想沒爹又沒娘。”
中年男子聞言,也是擲地有聲的說道。
見慣了子女為了治療老人的花費忽然推諉扯皮的,遇到這種一心想要給老人治病的,趙勝心中寬慰,神情也是柔和了不少。
父母雙親都不在世的話,是一種什么感受?
很多人都回答過這個問題,答案就是一片虛無。
楊絳先生曾在我們仨里面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因為她的丈夫和女兒都離去了,對于曾經一直住的老房子,
我只覺得那里不再是家,只是一間客棧了
也許說父母是擋在孩子和死神之間的一堵墻,意義會太深刻和沉重,但隨著父母的離去,越來越深刻的感受自己一步步走向生命終點,這種感覺卻是時常都會有的。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