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
衛嬪讓伺候的人都下去,獨留她跟皇后圍著小幾吃東西。
沒有桂圓在身旁,皇后有些怯怯的,嘴里東西也不香了。
衛嬪取下衣服下塞的棉布包扔在小幾上,她的肚子馬上癟了下去。
皇后吃了一大驚,趕緊把布包往她衣服下塞。
衛嬪跪了下去:“姐姐。”
“怎么了?”
“剛才當著杜常在跟史景的面,桂圓是不是故意的,還是,姐姐你交代她這樣做的。”
“本宮沒有.”
“姐姐要明白,現如今咱們衛家的女兒是坐在一條船上的,太后跟皇上已知我有身孕,若有什么閃失.”
皇后扶著肚子站起來。
自從她答應了衛嬪的事以后,怎么路還越走越窄了呢。
她有了身孕,身子比以前重,一天除了吃,多半時候在打瞌睡。
但不知為何,衛昭寧一出現在她的視野里,她就有些心神不寧,也害怕衛昭寧肚子的事會露餡。
“姐姐。”衛昭寧跪在皇后面前,謙卑地握住皇后的手:“我知道姐姐是不會害我的,如果姐姐要害我,也不會等到今時今日了。如果姐姐要害我,豈會愿意將來給我一個孩子?只是姐姐也知道,我無法生育子嗣,所以心里.姐姐是天下之母,大人大量,就原諒我吧。”
衛嬪風一陣雨一陣,弄得皇后不知所措。
為免衛嬪的肚子露餡,皇后也不愿意見生人了,連景仁宮的請安,也是能免則免,畢竟人越多,衛嬪越容易露出馬腳。
有幾次杜僅言給皇后送東西吃,也是桂圓接了,就把杜僅言給打發回去了。
太和宮里也有些詭異。
那些天皇上連續召杜僅言侍寢,不知為何,皇上又突然不召她侍寢了。
有一回在御花園遠遠看見皇上,杜僅言正欲上前行禮,皇上突然帶著高讓走了。
明金袍子一掃而過,杜僅言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史景陪著杜僅言在御花園里摘花做香粉,看到皇上的一剎那,史景還嘟囔著,完蛋了香粉做不成了又被皇上偶遇了。
豈料她們還沒躲皇上,皇上先躲過她們了。
不該啊。
史景搖著手里的梧桐花出神:“杜僅言,好像你許久沒侍寢了。”
“是啊。”
“難道他有了新歡?”史景把梧桐花丟在花圃里,又摘了一朵梔子花搖著:“他不應該有新歡啊,又沒到選透的時候,宮里也都是舊人。新歡何來啊。”
男人這東西,誰知道呢。
杜僅言蹲在花圃里,拿著小剪刀剪了一朵桔梗花放進籃子里。
“是不是上次我去太和宮叫你惹著他了他在記仇?”
“不應該吧,皇上應該沒那么小氣。”
“那我知道是為什么了。”
“為什么?”
“他大概是在裝高冷?”
裝高冷?這個詞杜僅言熟悉。
史景的意思是說,皇上在裝杯唄。
但皇上好像不是什么裝杯的人哪。
杜僅言對他還算有些了解。
匆匆摘完了花,杜僅言決定去給皇上送些菊花茶湯。
史景看著她在灶上忙碌,嘴里喃喃道:“怎么了,憋不住了?要去太和宮給他送茶湯?”
杜僅言捧來陶罐,把菊花茶湯裝進去,溫熱的菊花茶湯冒著熱氣,淡黃色的干菊花吸飽了水在茶湯里飄浮,黃橙橙的一層,很養眼。
按著系統給的單子做的茶湯就是好。
杜僅言從袖里掏出一個小瓶子,瓶子里有些白色粉末。
杜僅言小心翼翼打開瓶子,手一抖,把粉末倒進了茶花茶湯里,倒的有點兒多,拿銀勺子攪攪,恩,看是看不出來了,聞也沒聞出來什么,陶罐里的菊花依舊很香。
杜僅言拿起蓋子把陶罐蓋上,又把陶罐放進食盒里。
史景把嘴巴閉得緊緊的,有種咬牙切齒的架勢了,生怕一個不留神,嘴里沒個把門的就把秘密說出來了,她關上小廚房的門,把杜僅言按在板凳上:“杜僅言,你來真的?”
“恩。”
“咱們皇上雖不是英明的君王,到底還算個好人。就因為他最近沒有召你侍寢,你要給他下藥了?”史景按著杜僅言的胳膊:“這是不是書上說的,催情之物?催情散?合歡藥?逍遙丸?”
史景,你不識字書還看的挺雜。
“在宮中下藥謀算皇上,可是死路一條,姐妹,下藥會死,沒男人可不會死,你可不要沖動,那些茶湯,你可要三思啊。”
想哪去了。
杜僅言嘴角一揚。
在御花園的時候,她遠遠看著了皇上。
誰知她自帶的系統竟然跳了出來,接著,她就看到皇上的頭上蹦出了一個數字40。
關于這個40,她還想了好一會兒,40肯定不會是皇上的身高。
難道這是皇上鞋碼的大小?
后來才看清,40前頭還有“體溫”兩個字。
體溫40,那不是快原地飛升了嗎?
皇上竟然還能在外頭閑逛?
當時杜僅言就想叫住他,押著他回太和宮去服藥,可轉念一想,她跟皇上離那么遠,突然竄出來說皇上有病了,別人會以為她有病吧?畢竟系統的事不能說出來。
回到萬如殿,正好遇見來給她請脈的太醫,杜僅言裝作無意問了問太和宮的情況,太醫說,皇上發熱有五六天了,太醫院的太醫開的方子沒有十張也有八張,可皇上一直不見好,發熱也沒給治下去,最近兩天,皇上連藥也不肯用了。
杜僅言心中一慌。
連燒40度不用藥,這是準備請大伙吃席?
不行不行不能由著他。
杜僅言去廚房里準備了茶湯,又花了十個積分在系統商城里買了一些退燒藥。
陳國封建落后,退燒的草藥屈指可數。
系統商城里的退燒藥就不一樣了。畢竟是提純過的藥,
這些白色的退燒藥,在這個時代,堪比黃金。
只要一點兒,效果就立竿見影。
史景以為杜僅言要去給皇上下藥,還一個勁兒的勸她:“我爹以前教我讀書,他常說,忍一步風平浪靜,退一步越想越氣。他是皇上,皇上怎么會沒有新歡呢。好歹你也受寵過,不像我,現在還九成新呢。杜僅言,沒有男人真的不會死,你千萬不能沖動。皇上那身子骨,你下這么猛的藥。”
杜僅言耐心地給她解釋:“這是治病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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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的藥?治什么病?治皇上的高冷病?你當我是神經病?”
杜僅言笑。
她提著食盒到太和宮的時候,高讓正抱著拂塵在殿外走來走去,見杜僅言到了,高讓小跑著迎了上去:“杜常在,您可來了。”
“皇上怎么樣了?”
“喲,皇上都燒了好幾天了,這身上熱的呀,像火爐子,這兩天飯也吃不下,說是太醫院開的藥不管用,藥也不用了,這不是.杜常在您可得好好勸勸啊。”
簾內是太后的聲音:“皇上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子,熱成這樣還要批閱奏折,難道這些奏折竟比皇上的命還重要嗎?”
“朕無事,母后請先回吧。”
“哀家再不來,皇上怕是要病得暈過去了,聽太醫院的人說,這兩天皇上藥也不肯好好用了。若皇上有個好歹,陳國怎么辦?”太后說著說著,眼圈也紅了。
高讓機靈,趕緊喊了一聲:“杜常在來看皇上了。”
簾內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兒,關姑姑扶著太后走了出來。
太后穿著褐色繡繡球花衫子,見杜僅言提著食盒,嘆了口氣道:“你若能勸得下皇上,也算你的本事。如今皇后跟衛嬪都懷著孩子,受不得驚嚇,皇上這里千萬不能有什么好歹,杜常在,你是有分寸的吧?”
杜僅言點點頭。
放心吧太后,分寸這個東西,以前是不大懂,在宮里學習了這么久,面對皇上該是什么樣的分寸,已經拿捏的死死的了。
簾內皇上正在看折子。
蒼綠色寬袖圓領袍服,系腰墨綠色玉佩。
杜僅言踏進殿內,召喚出了系統,得讓系統量量皇上的體溫。
系統的量體溫功能即刻生效,皇上頭頂又冒出40的數字。
好家伙,又燒到40度了還在那看折子,太不把身體當回事了。
“臣妾給皇上做了些湯水,皇上喝一點兒吧。”杜僅言放下食盒,將菊花茶湯端到案上。
案上還有兩碗藥,都是伺候的人端上來的,皇上沒喝,藥也涼透了。
皇上沒喝藥,自然也喝不下什么菊花湯水。
“這是臣妾熬了一個時辰才給皇上您熬好的,皇上日夜操勞,菊花茶湯能明目去火,皇上喝一點吧。”杜僅言央著。
皇上凝眉不動,長長的睫毛像是黑色的蝶。側臉冷峻,唇色蒼白。
這死出。
又整快死這死出是不是。
剛進宮時就是他裝死,杜僅言以為要去陪葬了,嚇得魂都飛了。
既然好好央著他喝,他不肯喝,看來是不吃賢良淑德這一掛。
這么敬酒不吃吃罰酒,杜僅言決定按太后的意思,做點有分寸的事。
“皇上不喝藥是對的。”
皇上抬起頭,咬了咬蒼白的唇。
“臣妾早就知道,太醫院那幫太醫看個小病還行,若有點大病,他們的醫術差的遠呢。皇上這病他們不就看不好嗎?等皇上駕崩了,讓他們陪葬。”
皇上咬了咬后槽牙:“杜常在,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臣妾聽說了,皇上近來燒得厲害,跟火爐子似的,橫豎都是那幫太醫不管用。反正也治不了病,不如不喝,落個痛快。”
“你是盼望著朕早日駕崩了?”
杜僅言嘿嘿一笑,小臉湊上去喜滋滋打量著皇上蒼白的臉:“皇上若是駕崩了,那皇后娘娘生下皇子正好趕趟,到時候臣妾作為先帝遺孀,這待遇估計還要漲一漲。每月少說能多領二兩銀子。”
皇上深沉的眸子突然抬了起來:“杜常在想的可真深遠。”
“謝皇上夸獎。”
“今日你送菊花茶湯,算你有心了,你說朕該賞你點什么好呢?”
“咱們宮中的女人也不求別的,臣妾一心一意伺候皇上并不求回報。要是能升一升位份就再好不過了,每月能多領銀子還能多領二斤肉。”
皇上…….
“要是每月多領二斤肉,那日子就更好過了,平時沒事炸個酥肉丸子,做個上湯牛肉,這樣下去還要胖上幾斤呢。得挑幾樣料子預備著好做新衣,手上的鐲子也是老款式了,得讓內務府給臣妾弄幾個新款式的鐲子來戴戴。這樣以后年宴的時候,眾王爺及其家眷,侯爵伯爵,那些男人看到如此出挑的美人,還不得流哈拉子。”
皇上:“朕還未死,請你守點婦道。”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臣妾是個未雨綢繆的人。”
“杜常在真是深謀遠慮。”皇上咬著后槽牙:“把藥端過來,朕要喝。”
杜僅言把黑黢黢的藥端起來,直接倒進一盤綠竹里:“太醫院的藥不喝也罷,反正也喝不好。”
皇上……
“皇上試試臣妾的菊花茶湯。”
皇上沒答應呢,杜僅言直接用灌的。當然了,賢良淑德那一套對付皇上也沒用,藥用猛的,對付皇上,得用狠的。
杜僅言直接捏著皇上的嘴,把皇上給捏懵了,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
“你這茶湯味道不太對。”皇上皺眉:“朕以前也喝過菊花茶湯,好像不是這個味兒。你這里面放東西了,這里面放了什么……”皇上說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杜僅言一愣。
藥下猛了?
劑量不對?
明明只是退燒的藥,皇上怎么暈過去了?系統,小電,你出來啊。
小電一閃:“宿主有何吩咐?“
“皇上怎么暈過去了?小電你沒賣假藥吧?電哪……”
小電:“滴……系統卡住…..了…..系統重啟中……”
太和宮里有些混亂。
宮女太監奔走相告。
“不好了,皇上暈過去了。”
“不得了,皇上沒知覺了。”
高讓給了挑事的太監宮女一人一拂塵:“喊什么喊,規矩呢?太和宮的事誰敢抖摟出去一個字,站著進來橫著出去。”
太監宮女趕緊把嘴閉上,垂手立于殿外不敢吱聲。
“你,去請太后。”
“你,去請太醫。”
宮女太監小跑著去了。
高讓抱著拂塵進了內殿,看到暈在床上人事不醒的皇上,再看看一旁的杜常在,高讓擦擦額頭的汗:“杜常在,皇上這是怎么了?”
“燒糊涂了。”
“老糊涂了?咱們皇上可年輕著哪,怎么會老糊涂了,杜常在你一定是嚇壞了是不是?唉,奴才也是頭一回見這陣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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