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箭術高手,一下子蹦出來三人,都是這位來歷不明身份青年的手下,這人究竟什么來頭?
有些回過神來,已經回到軍隊內的盧文亮、沈陽二人臉色變化,內心不斷猜測著。
反觀前面的余彪,他瞪大眼睛,目光死死盯著蘇祁安,他想的并非是這人怎么會有這么厲害的手下,更多的是此人身份背景,一個外地家族,怎會知曉朝廷派出監察使。
而且還拿監察使威脅他,朝堂派的監察使,他們早就收到通知,乃是陛下這半年最信任得寵的軍侯,東山侯蘇祁安。
那人的身份實力,朝廷那邊,已經將一些消息傳給他們,如果不是知道東山侯現在還在中州,余彪說不定還以為此人就是東山侯。
但轉念一想,東山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會悄無聲息來東州不說,還默默的停留陽萊縣?這想想都不可能。
唯一能解釋的只有一個,此人絕對是海盜倭寇安插在東州的女干細。
東州和海盜倭寇之間的戰爭,持續了十多年,而且倭寇集團的主人,他們的王子,先前就在京都城那邊吃過虧。
監察使來訪東州,這事除了他們這些東州高層知道,和他們交戰的倭寇海盜也會知道。
這時候打著監察使蘇祁安名號,給他們來這么一出,確實可以震懾住他們。
到時候再憑借此人的牙尖嘴利,說不定他們還會被套進去。
想明白了這點,余彪臉上的忌憚消散全無,取而代之的則是些許的森冷。
余彪臉上的情緒變化,蘇祁安自然看在眼里,他心里只有些許無奈。
之前他的一系列震懾,對余彪沒有半點作用。
在蘇祁安想來,就算這個余彪人品不行,作風不好,但手下的州兵、丹陽兵,說到底終究是大涼軍人。
如果雙方真開戰,損失的只是大涼內部消耗,這些兵士說到底是服從命令,并非罪大惡極。
真要造成對方死傷慘重,傳出去,只會讓海盜倭寇笑話,而且為此次督戰東州戰事,會打擊士氣。
這才是蘇祁安為何面對他們的步步緊逼,沒有選擇開戰的原因。
但很可惜,這個東州尉,顯然不是這么想的,對他們這些久居高位的人來說。
手下兵士,不過是他們立功的棋子而已,死傷多少人,他們不會有一點心疼,最終就是這些人死的有沒有啥價值。
看著一副冷笑神色的余彪,蘇祁安內心感嘆一聲,他已經竭力避免雙方爆發沖突,但余彪執意如此,那就只能讓對方見見血,讓他知道,上過戰場的,不止他一人。
在蘇祁安內心這般所想之際,下方的余彪,忽然大聲喊道。
「如今已證實陽萊縣令勾結海盜倭寇,意圖以陽萊縣為大本營,混亂東州,為維護東州穩定,保護陽萊縣百姓安全。」
「所有人聽本州尉命令,全軍出擊,拿下叛逆,立斬不赦!沖啊!」
余彪聲音落下,身后一眾兵士,大吼一聲,下一刻,直沖前方的陽萊縣城。
此時城樓上,直屬隊的人,早已嚴陣以待,面露殺氣,一步步計算距離,等待著州兵的沖擊。
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
隨著州兵的攻城部隊,距離城門越來越近,眼看雙方大戰爆發,陡然,在眾人的頭頂高空,一道道急促的破風聲響徹。
那是停戰響箭的聲音,在大涼,關于軍隊之間的配合、攻擊、撤退,除了打軍旗外,數量規模龐大的,都會
用響箭來發號施令。
像停戰,一般會有八道響箭同時發射,并且連發三次。
而眾人頭頂的響箭,不僅是八支,粗略算去,連響了六次,六次意味著緊急的意思。
一般能用到六次的,都是出了很大的事,往往只有州一級別的官員協商后,才能發出。
聽到耳邊響起的緊急停戰命令,三千名兵士就算再不懂發生什么情況,也不得不中止進攻,騎兵部隊及時勒住馬繩,而后和步兵,相互交替掩護撤退。
響箭的信號,是深入每個兵士骨子的,一旦有人不管不顧,事后會有很嚴重的處罰,帶頭軍官連同那一隊的兵士,都會被砍頭。
而統領軍隊的官員,也會受到連帶責任,這是每個軍隊都得遵守的鐵令。
如若違背,抵觸,反抗,輕則整支軍隊撤裁,所屬兵士全部流放,重則處斬。
這是朝廷管轄百萬軍隊的鐵律,已經持續了近百年時間,那些刺頭,不聽話的,早就被處理掉了。
所以,當聽到六次的急促響箭在耳邊回蕩,哪怕是余彪,也要及時命令軍隊停止進攻。
隨著三千軍隊的陸續后撤,不一會,在他們后面,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三名傳信的州府人員,出現在余彪、盧文亮、沈陽三人面前。
傳信的州府人員,目光掃視,看著眼前沒有開戰的雙方,內心稍微松了一口氣。
而后目光看著余彪,微微點頭,隨即從懷里拿出一道卷軸。
卷軸打開,傳信人員朗聲道,「陽萊縣令窩藏女干細,意圖勾結海盜倭寇一事,經由本州深思熟慮后,認為此事事關重大,萬萬不可動刀動槍。」
「經過一致商議,特要求陽萊縣令連同所謂女干細,一并帶往州城,交給本州處理。」
「記住,帶往途中,禁止言語辱罵,暗下殺手,如有違背,律法從事。」
傳信人員說完,抬頭,看著有些愣神的余彪,叫了幾句,余彪方才回過神來。
此時的余彪,心里可謂天翻地覆,周子斌的命令,他不理解,可以說很不理解。
要知道,三日前,他的出兵,乃至現在的攻城,是經過周子斌同意的。
可就三天的時間,就三天,發來的第二道命令,完全是兩碼事。
如果傳信的州府人員,是他認識的,而且看著卷軸上,明晃晃的州牧大印,他很懷疑這命令是假的。
余彪目光閃動,雖然不信,但還是按照規矩,將卷軸接了過去,看著傳信之人,壓低聲音問了幾句。
「這怎么回事?莫非州城出什么事了?」
傳信之人,微微點頭,在余彪耳邊只說了三個字。
而后抱拳,隨后帶人轉身離去,目送州府之人離去,余彪的臉色變幻。
他的耳邊,始終回蕩著傳信之人提的三個字,「監察使。」
他沒想到,在中州久留的監察使蘇祁安,竟然真被他說中了,來東州了,而且一來,就得知他們所做之事。
并且,直接讓周子斌改口,迅速下了第二道命令,讓他們緊急撤回。
雖未見面,但就這位監察使來東州做的第一件事,多少帶有幾分下馬威的意思。
周子斌都這樣下令了,他也不會蠢到違背,都是官場的老狐貍,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節骨眼搞一些事,不送上門呢。
這次攻城,雖然被新來的監察使給阻攔,但從某方面來說,算是打消了于彪心里的某種猜測。
那就是眼前這個青年,絕對不是所謂的監察使蘇祁安,最多最多也就是監察使身邊的人。
相當于是眼線罷了,到時候回了州城
,隨便找個理由,說是誤會,蘇祁安還能找他什么茬?
他不過是職責所在,奉命行事罷了。
而且卷軸上面說的很清楚,此人是有女干細嫌疑,既然是女干細,那護送的途中,可沒說要客客氣氣,舒舒服服的。
這次怎樣都得出一口氣,否則余彪不白來一趟了。
余彪目光閃動,很快想到什么,招了招手,盧文亮、沈陽二人小心上前。
和二人解釋說著什么,二人臉色原本很差,但很快浮現幾分冷笑。
二人重重點頭,一副打著包票的樣子,保證會將交代的事做好。
在囑咐完后,余彪目光冷冷的看了眼城樓的蘇祁安,騎著馬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傳信之人命令,除了他三人知道外,同時也是一并告知城樓上的蘇祁安。
聽著傳信,方敬之臉色明顯不大好看,雖然他不知道為何周子斌會下這樣的命令。
但他敢肯定,他們絕對沒安什么好心,他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再這時候公布蘇祁安監察使的身份。
就在方敬之目光閃動,一旁的蘇祁安在他耳邊小聲說著什么。
方敬之一怔,「先生,這是真的?這也是你的安排?」
「呵呵,不然嘞,難道真看著大涼的兵士相互內斗,這傳出去不讓對面的倭寇笑話?不過好在謝蒼他們及時趕到,要是在晚一步,恐怕沒這么容易收場了。」
「我們走吧,去東州城,我估摸著該到的人,應該都到了,接下來就看好戲呢。」
蘇祁安臉上帶著玩味笑意,招呼一聲,城樓上的直屬隊迅速跟隨。
方敬之目送蘇祁安的背影,臉上露出佩服神色,而后快步跟上。
他眼里有著幾分興奮,他也很想看看,這次去東州城,東州高層見到真正的監察使后,臉上會有怎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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