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蒙二州的存在,一方面是為了對抗來自北方大榮鐵騎的壓力,同樣也是溝通西域諸國的橋梁。
西域有十六國,雖然各國看起來不大,大的不過堪比大涼一州,小的只有一郡大小,論單打獨斗,光憑一州之力,就能打的對方跪地求饒。
但這十六國,知曉自己困境,在兩三百年前,便結成攻守同盟,叫做西域同盟。
而在同盟中,勢力最大的以月昭、回邪、大支三國為主。
這么多年下來,同盟的盟主,基本上是被月昭把控,而在同盟的加持下,十六國的兵力,也號稱十萬之眾。
當年為了減少北方大榮的威脅,大涼有意和西域十六國結盟,共同抵御北方大榮。
而結盟的交易,就是派出公主和親,這政策已經持續了百年,距離最近的,還是十年前,三公主的和親月昭。
這也換來了西北兩州和西域之間的穩定,可現在這封信透露的訊息,明顯帶著異動,要是西域諸國反水,那大涼西北可就岌岌可危了。
蘇祁安隨手將信撕碎,而后扔進面前的池塘,要求王嫣詳細告知孫文、柳夢偵查的發現。
王嫣沒有拖沓,一五一十告知,通過講述,這事被發現,也是運氣成分之多。
半個月前蘇祁安,對孫文、柳夢下達關閉外圍情報站點,出售迎賓樓,所有情報人員轉入地下。
孫文、柳夢得知命令,沒有猶豫,趁著大婚期間,將迎賓樓出售,情報點打散,人員轉入地下。
前兩者處理起來很容易,但將情報人員轉入地下,就比較費時間。
能在京都外圍建立龐大的情報網,情報人員自然多,這其中就包括京都郊外人員。
在一批批轉入地下期間,郊外的情報人員沒有閑著,繼續和南來北往的商販走卒閑談,從而獲取有用情報。
而恰恰這些走卒中,就有來自西北二州的,之所以不遠千里跑到京都,就是為了避難來的。
像他們這些生活在底層的商販,南來北往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保命,而他們的消息很靈通。
據說西域和西北兩州的邊界,貌似爆發過沖突,死了不少人,一些消息靈敏的,聽聞這才是開始,聽聞后面還有大動作。
為了自己性命著想,腳底抹油提前溜走才是上策。
為了確認情報是否可靠,專門對來自西北兩州,甚至是西域的商販攀談,交流。
在多次甄別下,終于確定了情報的真實,因為蘇祁安此時在大婚期間,他們無法進入皇城,只能通過王嫣,將此事告知。
蘇祁安目光閃動,沉吟一會,而后問道,“也就是說,這些商販走卒來到京都,把消息帶過來,這期間起碼過了有半個月以上,甚至更長?”
“如果真發生這事,按理說身為西域都護的王震山,豈能不報?”
對這位統領甘、蒙二州的西域都護,蘇祁安雖然不太了解,但在和昭和仁川的對決上,還是有幾面之緣,此人的為人很豪爽,曾經一度還想邀請蘇祁安來西北,人品還過得去。
這樣的人,不可能會做隱瞞不報的事,而目前的事實則是,到現在,京都關于西域的事,一點消息沒有收到,看上去十分太平,這就顯得有些意味尋常。
“除非…”蘇祁安思索著。
“除非有人將此事給截留,刻意隱瞞不報。”王嫣直接把蘇祁安的話接了過去。
如果這事發生在其他地方,想要做到萬無一失的截留,消息不走漏,幾乎不可能。
可這里是京都,掌權的除了蘇玄庸這位當今陛下,還有權利僅次于他的晉王、趙王。
以他二人的本事,暫時截留西北戰況,并非難事,拖延一段時間,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但他們為何要這么做?這才是蘇祁安有些想不明白的。
不過眼下沒時間給蘇祁安想這么多,他看著王嫣道。
“給孫文、柳夢傳令,繼續探查來自西域、西北二州的商販走卒,速度可以慢一點,一切以安全為主。”
聽的命令的王嫣點頭,什么也沒說,身形一動,幾個騰躍,跳上殿宇,幾個呼吸間,便消失不見。
對王嫣的實力,蘇祁安還是很信任的,之前本是仇敵,但后來被蘇鳳玲信任收復,而后派她暗中保護蘇祁安。
一保護就是到現在,期間蘇祁安也曾和她商議過,他和蘇鳳玲已經完婚,身邊也有她培訓出來的“安”小隊,可以讓她自由,甚至想回蘇鳳玲身邊都可以。
但王嫣并不打算離去,用她的話來講,她想干嘛,想做什么,你管不著。
雖然這話有些無語,但蘇祁安還是能夠感受到她內心的善。
她的辛苦,蘇祁安看在眼里,日后要是有機會,蘇祁安肯定會彌補。
在王嫣離開不久,一道人影抱住了他,感受著后背傳來的熟悉體溫,蘇祁安握著蘇鳳玲的手掌,輕聲道。
“娘子,你都聽到了吧。”
蘇鳳玲輕嗯點頭,而后說道,“夫君,接下來你想怎么辦?”
蘇祁安轉身,一把抱著蘇鳳玲,輕聲道,“沒事,來都來了,那就接招唄,我有一種預感,要不了多久,陛下多半會召見我,看樣子,這趟回鄉之旅,是回不去了。”
“如果夫君不想接這檔子差事,我去找父皇,讓他另外找人,推了就行。”
聽著蘇鳳玲這么說,蘇祁安手指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笑著說。
“這可不像娘子的性子呢,嘿嘿,放心吧,你家相公被你敲醒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還是那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蘇鳳玲輕嗯一聲。
而后,蘇祁安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手臂一伸,將蘇鳳玲抱了起來,走回了寢宮…
此時,皇城專門用來議事的宮殿內,蘇玄庸坐在龍椅上,眉頭微皺,看著手中的奏折。
而后目光一掃,落在下方站立的蘇哲、蘇泰身上,輕聲道。
“西北的奏折,為何拖延一個月才轉到寡人這里?嗯,你們有什么想說的嗎?”
“回父皇,此事是兒臣判斷錯誤,本以為是件小的騷動,當時父皇身體抱恙,不想因為這點小事煩擾父皇,便擅作主張的處理了,沒想到才一個月的時間,西北二州出了這么大動蕩。”
“一切都是兒臣的錯,無論怎樣的處罰,兒臣愿意一力承擔,絕無怨言。”說著,蘇哲直接跪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旁的蘇泰,也是跪了下來,聲音誠懇道。
“父皇,此事不全怪二哥,兒臣也知曉此事,二哥也曾和兒臣打過招呼,兒臣也同意了,這才釀成了今日的大禍。”
“要責罰,就責罰兒臣吧,二哥這段時間太勞累,出力不少,兒臣實屬不忍心,父皇責罰兒臣吧。”
蘇玄庸表情漠然的注視二人,沉默一會,揮了揮手,示意起身,隨即嘆氣道。
“好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在去爭執誰對誰錯,沒有意義,而且這事發現的還算及時,只要及時派人,還是能有挽救余地。”
“看在你兩兄弟,如此體諒對方的份上,責罰就免了,希望日后,你倆兄弟,還能像今日這般,團結合作,齊心協力,要是這樣,寡人也就可以安心了。”
“行了,你倆退到一邊吧,傳寡人口諭,立刻召見朝中大臣來此商議此事。”
“兒臣明白。”
蘇哲、蘇泰抱拳稱是,隨即退到一邊,只是忽然二人像似想到什么,在蘇玄庸話落后,輕聲問道。
“父皇,召見朝中大臣商議,要不要通報駙馬爺,百首侯?”
蘇玄庸目光閃動,思考片刻后,道,“駙馬爺也是大涼軍侯,本不想浪費他的假期,但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就一同召見吧。”
聽信的內侍,得到消息后,迅速離開大殿,各自通報而去。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皇城內,許多朝中大臣,一副急忙忙的樣子,朝著議事殿走去。
在差不多晌午之際召見議事,這可是很不多見,得到口諭的大臣,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想必多半是出了大事。
隨著眾多官員的入殿,殿內的氣氛,帶著幾分緊繃,諸位大臣站立兩側,目光掃視,看著退到一旁的蘇哲、蘇泰,除了極少部分人,其余大部分官員,目露詫異之色。
就在眾多大臣內心暗暗猜測時,殿外響起一道通報聲。
“百首侯,蘇祁安覲見!”
不一會,在眾多目光注視下,蘇祁安臉色平靜的走了進來,對著上方的蘇玄庸行禮后,站在右邊官員首位。
按照左文右武,以蘇祁安的品級,的確有資格站在武將的首位。
看著眾多官員到齊,蘇玄庸微微點頭,開口道。
“既然各位大臣都到齊了,寡人也不多廢話了,之所以召見你們,只為一事,乃是西域之事。”
“寡人收到西域都護的奏折,一個月前,西域十六國發生動亂,回邪奪權,月昭敗北,如今正率領大軍朝西北邊界而來。”
“說說吧,各位大臣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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