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馬鞭狠狠的抽下,薩爾德并未解氣,對著馮正就是一頓破口大罵,沒有半點給馮正留面的,完全是撕破臉皮的架勢。
薩爾德對涼人本身就是看不起,處在一種俯視的態度,更別說馮正這類閹人,平時是需要借助薩爾德的力量,才勉強給個面子。
但現在,州城被丟,援軍姍姍來遲,他的反包圍計劃徹底失敗,特別是看到馮正帶著幾千的人馬,大搖大擺的緩緩走來。
這如此不讓薩爾德氣不打一處來,這就是蘇哲派出的援軍支援?就這幾千人?這不就是故意耍他?
既然連蘇哲都這樣了,他也沒什么好給面子了,對著馮正就是一頓怒斥。
如果馮正還繼續這種笑呵呵,一副無謂的樣子,別怪他直接將此人就地正法。
殺一個閹人,還是綽綽有余,哪怕告到蘇哲那里,薩爾德都不怵。
他就不信,蘇哲會替一個閹人出頭,真要敢對他出手,就意味著蘇哲與榮國之間的合作,就此結束,沒有榮國在背后撐腰,蘇哲想要在大涼立足,都是困難的事。
就在薩爾德內心這般想著,馮正的聲音緩緩響起。
「原來大將軍,想要的是支援的說法啊,這簡單。」
馮正拍了拍手,不一會,眾人腳下地面微微震動,而后在馮正的背后四周,忽然出現大批的兵士。
黑壓壓的,一眼看不到頭,不僅是身后,就連四周的一些沙丘上,都出現不少弓弩手,粗略估計,這兵力起碼有兩三萬人。
這時,馮正的聲音再度響起,「實在抱歉,大將軍,這次支援,也是為了手下兵士著想,自然要謹慎一些,所以這路程的確放緩了一些,并非是咱家故意為之,還望大將軍勿怪。」
馮正的解釋,根本消不了薩爾德的怒氣,他目光環繞出現的兵士,冷聲道。
「哼,馮正,你少在這里跟本帥玩文字游戲,你明知保衛州城的重要性,但你卻遲遲不來,坐等州城淪陷,破壞了本帥的計劃,這次蒙州的失守,你要付全部責任。」
「馮正,你等著被軍法處置吧,我們走!」
薩爾德冷目光收回,雙腿夾馬,看都不看馮正一眼,直接沖進馮正隊伍內,朝著前方走去。
這時,馮正的聲音,緩緩響起。
「大將軍不愧是大將軍,這顛倒黑白,推卸責任還真是高手啊,三言兩語便將如此重責,一股腦全推咱家身上,這榮國大將軍看樣子也是貪生怕死之輩啊,真讓咱家失望啊。」
「馮正,你大膽!一個小小閹人,怎敢對大將軍說話,你找死!」
不等薩爾德開口,身旁的幾名衛兵,陡然怒斥,緊接著,手中的馬鞭揚起,對著馮正狠狠抽去。
只是這次馬鞭并未落在馮正身上,耳邊響起幾道破空聲,目光看去,幾根箭矢直接射中衛兵胸膛。
幾名衛兵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嘴巴張著,想要說話,但一股鮮血從嘴角滲出,而后直愣愣的栽倒落馬。
薩爾德臉色一變,看著馮正,大聲喝斥。「馮正,你想干什么!是想以下犯上,造反不成!」
同時,跟在身邊的手下,臉色緊繃,立刻持刀持盾,將薩爾德護在中間,戒備著。
馮正背對著薩爾德,搖了搖頭,嘆氣道,「哎,大將軍說你蠢呢還是愚笨呢,都到這個時候了,難道還看不出咱家這次來的目的嘛?」
隨即,在薩爾德臉色變化不斷下,馮正緩緩轉身,臉上充斥著憐憫神色。
「你…你是說,莫非是晉皇?」薩爾德目光閃動,盯著馮正,沉默片刻后,帶著不敢置信神色道。
「是與不是,又有什么意義呢,本來大將軍是可以不死的
,但要怪就怪大將軍太自以為是了,到現在還沒意識到,究竟哪里出了錯,既然這樣,那便上路吧。」
「等等…」薩爾德一驚,連忙喊道。
「本帥要見晉皇,等見了晉皇,一定能夠說清楚的,馮…大監還請給個機會。」
薩爾德的轉變很快,從剛開始的盛氣凌人,到現在的主動示弱求人,前后不過短短片刻。
雖然馮正沒有明說,但身為大將軍,反應還是很快的,一下子便猜到了關鍵所在。
蘇哲怨恨的,不是他丟失蒙州,也不是他葬送十萬之兵,而是竟然想通過合作的把柄威脅他。
蘇哲怎么說,都是堂堂皇帝,哪怕只是占據兩三州,但那也是皇帝。
凡是皇帝者,怎能容忍被威脅,皇帝是要有威嚴的,而他竟然妄圖借著所謂榮國的背景,去威脅蘇哲,這才是蘇哲想要除掉他的原因。
到現在,薩爾德方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一個多么愚蠢的問題了。
對涼人可以俯視,可以不屑,可以居高臨下,但不代表著對任何涼人都是如此。
想想庫克圖,無論是蘇哲還是蘇泰,就算之間有矛盾,也不會以威脅的方式,逼迫二人退讓,反而在表面上給其足夠的面子,在私底下暗中支援,這樣一來,就能隱居幕后,看著雙方爭斗。
無論雙方,誰勝誰敗,庫克圖都不虧,這才是操縱人心的高手。
而薩爾德竟然做出這般,愚蠢無腦的決定,現在想想,薩爾德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嘴巴。
他謹慎這么久,沒想到隨著自己上位大將軍后,也慢慢走上了木也的后路。
薩爾德此時相當不甘心,竭力放低自己姿態,希望求得馮正的原諒,希望能重新給他一個機會。
只要能重新給機會,薩爾德就有重來的可能,而且眼下局勢不如人。
現在他才看清,這幾萬人的目標,哪里是蘇祁安,就是為了他。
所謂的援軍,如果弄的不好,很可能就是捅到自己后背的刀子。
薩爾德的態度轉變,馮正的臉上掛著笑意,他笑著道。
「看來大將軍是想明白了,嘖嘖嘖,但可惜啊…」
馮正話語一滯,摸了摸臉頰上的血痕,薩爾德看著這幕,很快反應過來,連忙道。
「大監,是本帥不對,剛才氣昏了頭,不該對你如此污蔑,只要大監能原諒本帥,大監想抽本帥多少次就多少次。」
薩爾德的態度,那叫一個誠摯,看的馮正眉頭一挑,感嘆道。
「嘖嘖嘖,大將軍如此能伸能屈,就連咱家看的都頗為動容啊。」
聽到這話,薩爾德緊繃的內心稍微一松,他知道這是有戲了。
只要能夠保住自己的命,受一些羞辱,又算什么,等到他卷土重來,收拾了蘇祁安后,后面有的是機會,在重新洗刷今日的屈辱。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只要活著,就有機會。
薩爾德臉上掛著謙卑笑容,剛想開口,繼續乘勝追擊,好化解馮正心中怨氣。
忽然,一道凌厲的破風聲響起,嗖!
一根箭矢直沖薩爾德而來,這一箭來的不僅快,更打薩爾德一個措手不及。
他都沒來得及反應,箭矢破空,一箭穿喉,直接命中。
薩爾德手掌下意識捂著鮮血直冒的喉嚨,眼中帶著復雜神色,有不相信、不甘、憤怒…
他想要開口說什么,但話到嘴邊,什么都說不出來,眼睛死死盯著馮正。
馮正搖搖頭,什么都沒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眼中帶著無盡的憐憫。
而后,在馮正的
注意下,薩爾德從馬上墜落,當場身亡…
薩爾德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會迎來這樣的結果,本以為有希望活著,甚至連后面的說辭都想好了。
誰知道這個馮正,一點情面不講,不給一點機會,直接將他射殺。
這般果斷、狠辣、出其不意,絕不是一般的大監,對馮正,他要有一個重新認知了,只是這種認知,薩爾德在也無法繼續研究了,只能帶著無盡的遺憾,一同魂歸黃泉了。
身旁的一眾榮兵,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他們的主帥,就這樣被射殺了,哪怕現在,他們都反應不來,大腦都是懵的狀態。
最先回過神來的榮兵將領,眼中帶殺意,對著馮正怒斥。
「馮正,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殺榮國大將軍,你找死!」
「我要讓你們給大將軍陪葬,兄弟們,給我殺…」
榮兵將領的狂怒,馮正臉色漠然,都不用下令,回應他們的是滿天的箭雨,以及從頭頂上方,不斷拋落的巨石。
對于這些一兩千的榮兵,馮正絲毫不在意,看都沒看他們,騎馬轉身離去,在他的背后,立刻跟上大批的兵士,瞬間將這些榮兵合圍。
很快,剛才的陣陣叫囂,漸漸被哀嚎聲取代,馮正臉色平靜,騎馬離去,目光看著遠處,像似在等待什么。
薩爾德以及逃出來的手下,在離開州城的那刻起,命運就已經注定了,死亡就是最好的結局。
如果一開始薩爾德知錯能改,甚至表面做出認錯的態度,說不定還能獲得一絲的諒解,只可惜,一切沒有如果。
這次出兵,目的為二,其一就是為了滅掉薩爾德,任何一個皇帝,都不可能允許被威脅,一絲的威脅都不行,只可惜薩爾德明白的太晚了。
其二,在剿滅薩爾德后,也該面對從州城而來的追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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