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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第580章 皇太子雋
更新時間:2024-07-12  作者: 姒錦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姒錦 | 明智屋小說 | 長門好細腰 | 姒錦 | 長門好細腰 
正文如下:
璟寧五年仲夏,淳于焰遣使到大雍新京,稱“內患已平,萬民歸心”,請大雍皇帝降旨,為云川冊封新王。

云川在淳于燮執政期間,一直游走于晉齊之間,附屬于前晉,對前晉稱臣。同時,跟南齊也曖昧不清,始終執臣屬之禮。

大雍立國,淳于燮也一樣恭賀稱臣。

為時三年的內戰,淳于焰成了最后的贏家,他顯然也無意于打破當下的局面,愿意遵循舊禮,繼續以臣屬國自居。

裴獗自然沒有異議。

封新王的詔書,送往云城。

按舊禮,新任云川王得到封賞,當親自入京朝賀。

可是淳于焰本人沒有入京。

仍是派屈定帶著幾個使臣送來了一些謝禮,寫了一張稱訟大雍皇帝的國書。

十分官方。

云川使臣到達安渡那天,裴獗在宮中設宴款待,馮蘊因為有事回了一趟花溪,裴獗沒有派人傳召,她便沒有前往赴席。

夜里裴獗回來,臉色不是很好看,隱隱的,夾雜著一絲莫名其妙的薄怒。

馮蘊嘴角一牽,似笑非笑地坐在他身邊,歪著頭問:

“不是跟云川使臣吃飯嗎?何人膽大得罪了陛下?”

裴獗皺眉向她,突然道:“淳于焰志存高遠,萬不可等閑視之。”

馮蘊怔了一下,沉默。

淳于焰當然不會只滿足于當一個“天下首富”。

多年的汲汲營營,他又怎會沒有抱負?

一個人的欲望是沒有窮盡的。

當金錢已經無法滿足,他會要什么?

權勢?

女色?

算算日子,花溪一別,馮蘊已經有四年沒有見過他了。

現在的淳于世子……

不,云川王,還是不是昔日的性子,她說不清。

還有淳于焰那個不明不白的病,到底好了沒有,馮蘊更是全不知情。

在朝堂大事上,裴獗有時候會說給她聽,但這幾年,瑞寶年紀還小,她除了操心長門,大多精力都用在了教導孩子上,沒有心思去管別的。

因此她很少插嘴政務。

這次,也是一樣。

她看著裴獗銳利的眼神,微微一笑。

“不是局中人,不解局中意。云川偏隅之地,云川王已執權柄,我想不出來,他還能有什么大志向?”

“會喘氣的東西,便不可小覷。”

裴獗輕輕一哼,“他對你,從未死心。”

馮蘊失笑,“這話我可不愛聽。”

“看看。”裴獗說著,從袖子里取出一封密信,遞到她的面前。

信件是從云川來的,出自裴獗的探子之手。

馮蘊看他一眼,低低一笑。

“淳于焰賊心不死,陛下又何嘗放心過云川?”

她拆開信,雙肩便是一僵。

信上道,“云川王府邸,多藏娘娘畫像……”

又道,“近年來,大王多有怪癖,散盡女侍,盡留男仆,舉止妖邪,眾懼之。”

馮蘊沒有多說什么,低著頭,辨不出神色。

“肖想我的人多了,陛下要是介意,那可介意不過來……”

她是玩笑,一笑即過。

裴獗黑眸深深,看他一眼。

清冷的燈火斜映下來。

二人沉默片刻,裴獗低頭飲一口茶湯,將案幾上瑞寶寫的字帖拿起來觀看,唇角情不自禁流露出一絲笑意。

“字越發好了。”

馮蘊仰頭,“那是自然,也不看誰教的。”

裴獗笑著摸了摸她烏黑的頭發。

“今日太傅還在找我訴苦。”

馮蘊低頭,下巴擱他身上,“說什么?”

裴獗:“告太子御狀。”

馮蘊噗一聲,笑了起來,睨他一眼。

“瑞寶這么乖這么會學習的孩子,太傅不該偷著樂嘛,有什么可告狀的?”

裴獗哼笑,“人小鬼大,腦子活絡,不想讀書寫字時,太傅都辯不過他,只能來找我了。”

馮蘊低低笑著,“我倒覺得這樣很好。”

裴獗:“他是太子,該有太子的模樣。”

馮蘊剜他一眼,“又不是他想當的。”

裴獗:“……”

璟寧三年,瑞寶剛滿周歲就被他迫不及待的父皇立為太子,取單名,一個雋字。

人如其名,這孩子從小便聰慧過人,才智出眾。

三歲便能過目不忘,心算算學,閱讀書籍,四歲已能在棋盤上與老臣對弈,平分秋色,不落下風。

這樣過人的才華,令人嘆為觀止。

古今多少神童,皆不及皇太子萬一。

但馮蘊心下卻是害怕的。

慧極必傷,有渠兒前車之鑒,她時常耳提面命,壓著瑞寶,不讓他太過顯露鋒铓。

裴獗倒是不以為意,兒子越優秀,當爹的越有臉面。

他恨不得現在就把龍椅讓給兒子來坐……

夫妻倆正說孩子,恰好瑞寶下學過來了。

許是親爹生得高大的緣故,瑞寶個頭躥得很快,與裴獗幼年時如出一轍,明明才四歲,看上去竟可比五六歲的孩子大小。

最讓馮蘊感覺奇妙的是,雖然瑞寶與渠兒只是隔世的兄弟,模樣卻越長越像渠兒,那脾性,那動作,那說話的方式,有時候一個回眸間,一聲“母后”,常會讓她下意識的心驚膽戰,以為是渠兒在喚她。

但也有些不同的地方。

渠兒生在齊宮,太壓抑,不用人教,便自己收了心性,到底苦了些。

瑞寶卻是被親爹捧在掌心里寵愛的孩子,貴為太子,這天底下還有何人能拘著他的性子?

瑞寶走近,低頭行禮。

“兒臣請父皇安,請母后安。”

很規矩,一板一眼。

裴獗略略勾唇,問孩子,“今日學了什么?”

瑞寶在父親面前很是端正,尤其說正事的時候,更是身姿挺拔,宛如幼松,雙手自然垂立,聲音清越沉穩,透著一股超越年齡的自信。

“回父皇話,兒臣今日學了《論語》的學而篇,明白了學習之道在于持之以恒,不可半途而廢……不過,兒早已讀過《論語》,道理都已明白,太傅仍是要講,很是乏味。”

裴獗笑了一下,“還有呢?”

瑞寶道:“太傅還講了先賢治國之策,讓兒臣了解‘民心’即‘國興’的道理……”

四歲的小孩子,說得朗朗上口。

穩重、老成。

裴獗和馮蘊對視一眼,朝他招招手。

“依你看,劉太傅可與哪一位名臣賢士相提并論?”

瑞寶遲疑一下,“司馬懿。”

馮蘊一聽,笑了起來,“不可胡說。”

司馬懿曾任太子中庶子,也是皇太子的親密陪臣,雖是奇策善謀的人,可歸根到底,司馬家后來還是竊了國……瑞寶把太傅比作司馬懿,雖是稚子之語,但要讓劉太傅知道,晚上只怕就睡不著覺了。

馮蘊怕瑞寶無心之舉,害了老臣。

裴獗卻聽得有趣,問他:“為何有此一說?”

瑞寶道:“兒聽人說,司馬懿生了一副狼顧之像,正好太傅也長著一雙狼眼,生氣時雙眼一瞪,怪嚇人的……”

又瞥一眼裴獗,好心為他的太傅說話。

“不過太傅的德行,司馬懿可比不得的。讓二者相提并論,有辱司馬懿了。”

裴獗嘴角都彎了起來。

好小子,罵人不見臟。

太傅要是親耳聽到,胡須只怕都要豎起來。

瑞寶看一眼母親的臉色,趕緊斂住臉上的笑容,小小聲地問:

“兒臣可是說錯話了?”

裴獗搖頭,將他抱坐在腿上。

“在父皇和母后面前,我兒大可放松,說什么都好。但外人面前,瑞寶是皇太子,字字句句,便要三思而行。”

瑞寶點點頭,“哦。這個兒臣明白。在太傅面前,我便說他面若春風,心懷皓月,其行也端,其言也善,一副松柏之姿,一看便可堪大用。”

馮蘊忍俊不禁,伸出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

“看你胡說八道。”

瑞寶笑了起來,拿白白嫩嫩的小臉,貼在她的掌心里。

馮蘊的心,便在那軟軟的,粉嫩的肌膚上融化了。

“今日又到出宮體察民情的日子,瑞寶可要隨母親去?”

這些年來,馮蘊雖是大雍皇后,但裴獗給了她充分的自由。

安渡城離花溪很近,裴獗的后宮一眼望過去,空空蕩蕩,根本用不著她管理,所以她有的是時間做自己的事。

三不五時的,她會溜出去一趟。

美其名曰,體察民情。

起初,朝臣們心存憂慮,多有微詞。

并借此諫言,說帝后只得一個皇子,對國祚綿長,太過冒險,希望皇帝能廣開后宮,繁衍子嗣。

可隨著太子逐漸長大,越發睿智機靈,有一次在眾目睽睽下強辯出十余條“獨子比多子的好處”,還在對弈時贏走了尚書令的一條褲腰帶,讓他拎著褲子狼狽離開,鬧了笑話,從此朝臣再不敢輕易開口。

太子是未來儲君。

關系到一家三代的平安富足。

與其讓皇太子不舒服,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從此,母子倆的翅膀更硬了幾分……

瑞寶聽到母親的話,當即露出笑容。

“要。”

裴獗看他雀躍的模樣,嘆息一口氣。

再沒有什么比回花溪更能讓孩子開心的了。

尤其這個時節,馮蘊會帶他去花溪里捉螃蟹,玩水,跟著一群小伙伴想怎么瘋就怎么瘋,在宮里天天有規矩拘束,哪里有那樣的樂子?

瑞寶看裴獗不動聲色,又抿抿小嘴,看過來。

“父皇……”

裴獗擺擺手,“你母后應了,便去吧。”

瑞寶當即露出笑容,朝他拱手,“多謝父皇。”

裴獗嘆氣。

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對他太敬畏了一些,經常似一個小大人,遠不如在馮蘊面前自在,還會孩子似的撒一撒嬌。

他為此暗自吃味,又不便明說。

馮蘊就笑他,“誰讓你惡名在外,不怕你才奇怪了。”

裴獗從此就盡量在孩子面前多笑一笑。

可他不笑還好,一笑,瑞寶待他更恭敬了,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

后來他便放棄了。

當不成慈父,就做嚴父吧。

畢竟這是他唯一的兒子。

今后整個大雍都是要交給他的,嚴肅些沒有壞處……

回到花溪,一群小孩子就跑了過來。

這些全是長門的孩子,小滿家的、應容家的,管薇家的,文慧家的,葛廣葛義家的,邢家的,隔壁姚大夫家的,一大群人都在宅子里。

他們平常會在村學里上課,休沐會相約去安渡城的瑯嬛閣看書,馮蘊很喜歡他們,瑞寶也很愛召他們入宮玩耍。

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總歸好一些。

這些孩子,馮蘊是下了功夫去培養的。

只盼未來的某一天,他們會成為瑞寶的助力。

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甚至根本不愿意孩子走上這條路……

可誰讓他爹是皇帝?

兒子坐上了這把椅子,身為人母,她就得為孩子思量。

別看瑞寶比他們小,很能鎮得住他們。

一個個過來,給太子請安,又回答了瑞寶老氣橫秋的問題,還檢查了功課,這才在院子里笑鬧“比武”。

馮蘊在書齋里,看一群侍衛提心吊膽地緊盯著孩子們玩耍。

突然間,不知想到什么,她心不在焉地打開書架旁的柜子,從里頭取出一根軟鞭來。

水工打磨出來的皮鞭,黝黑的圓頭鞭色澤光滑,有一種年代久遠的顏色,但那精湛的工藝,一看就知名貴。

這就是馮蘊當年從淳于焰那里得來的烏梢。

后來,被她起名叫——秋瞳。

裴獗那里得來的翦水,她一直隨身攜帶,秋瞳太大了,不方便帶在身邊,就存放在長門的書閣里。

算算日子,淳于焰離開花溪多少年,她就多少年沒有用過秋瞳。

馮蘊抖開鞭身,試了試,看著鞭子的殘影,怔立片刻,這才收入盒子里,讓人把葛廣找來。

“你差人把這條軟鞭送去云川。”(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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