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鹿呦呦反手一拽汪惟，躲開了一股從墻壁里突然炸開的能量沖擊。

她的敏捷明明差汪惟很多，但卻急停側身再急起，從容不迫的閃開了不明襲擊，速度絲毫不減。

“現在的圖書館不對勁！能量急劇拔高！”

確實不對。

汪惟的靈覺已經能夠清晰感應到半徑50米之內的強烈靈性波動，在他的第二視界中，圖書館……仿佛活了過來。

一樓尚好，只有零星的失控反應，樓上的躁動簡直比地震更強烈。

漆黑如墨的魔能急速膨脹，裹挾著濃郁的負面情緒，像海浪一樣順著走廊向下狂涌。

過于濃郁的能量，像是海嘯一樣發出劇烈的摩擦震響，轟隆隆一路奔騰，又夾帶著各種哀嚎尖叫哭喊嘶吼，眨眼間便將圖書館變成魔窟。

與此同時，黑暗中，一點又一點的強烈靈性，悄然激活。

汪惟心驚肉跳、靈性瘋狂報警：“草！樓上不止一個神使！”

鹿呦呦瞳孔一縮：“什么意思？”

汪惟紅著眼睛大吼：“意思是，之前那四個末日神使，只是一階里的小怪獸！樓上有更強的存在，至少是踏馬的二階！”

鹿呦呦不吭聲了，賣力狂奔。

眼看著距離大門口只剩最后的10米時，兩片濃郁黑霧從側面急速涌來，翻滾著撲向大門，似乎要將出口徹底封鎖。

外面的照來的微光急速黯淡，眨眼間，大門就只剩一個不足兩米的縫隙，并且仍然繼續收緊。

好像……來不及了！

10米的距離對于汪惟而言，并不算什么。

早已超出人類極限的敏捷，讓他完全可以在0.5秒之內，爆發出獵豹一樣的速度，逃出生天。

但是……

鹿呦呦可沒有超凡！

怎么辦？！

根本沒等汪惟想清楚對策，就在這個瞬間，鹿呦呦忽然一個大步邁出，夸張的爆發力足足領先汪惟兩個身位，然后右腿結結實實的踏在地面，擰腰，擺臂，全力把汪惟甩了出去！

草！

你搞什么？！

汪惟的身體徹底失控，騰飛在半空中，右手仍然死死抓著鹿呦呦的手腕。

而她也沒有繼續穩住重心，隨著慣性和汪惟一同失衡，向門口撲去。

“拉住大門！”

關鍵時刻，鹿呦呦發出明確指令，汪惟福靈心至，探出左手扒住向內開啟的大門把手，用同樣的擰腰擺臂的方式，把鹿呦呦扔出門口。

強大的慣性讓汪惟的身體在半空中甩出一個弧形，那半扇大門被拽著復位，轟隆一聲關閉。

汪惟順其自然的松手，便被拋飛出去，在圖書館門外滾成一團。

逃出來了！

汪惟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兩圈，翻身坐起，忍不住哈哈大笑。

“鹿姐，真帥！”

你鹿姐確實帥，明明是被扔出來的，但是輕飄飄的一個前滾翻便順勢站起，靜靜看著汪惟骨碌到自己腳邊，四腳朝天。

她瞳孔里的冰晶漸漸消去，冷硬的表情也跟著化開，開始急促喘息。

“我現在明白方隊為什么夸你近戰潛力第一了……”

汪惟坐在地上豎起大拇指，仍然為她的臨機決斷感到不可思議。

冰心的強，不顯山不漏水，但在關鍵時刻，0.1秒可以當做1秒來用。

而且她的爆發力，簡直就不科學！

“怎么不科學了？你以為爆發力來自于力量+敏捷？”鹿呦呦斜睨他。

“不是嗎？”

“當然不是！”

鹿姐哼了一聲，輕輕揚起一點下巴，傲嬌得厲害。

“對爆發力影響最大的屬性是協調，只有超強的協調性，才能夠把力量和敏捷完全統一起來，爆發出最強的瞬時力量和瞬時速度！”

“噢！~~~”

汪惟恍然大悟，徹底理解了差距在哪里。

他在體育方面一向普通，明明挺健康的，但是水平始終上不去，姿勢也不美觀。

小鹿不一樣，她被譽為韻律感最強、把廣播體操跳成芭蕾的二中史上最美領操員，之前沒什么肌肉的時候就能拿校運會女子百米金牌。

原因正是協調、柔韌、神經反射等等隱藏天賦，把她有限的力量敏捷最大程度的發揮了出來。

方隊的判斷非常精準，她確實是更好的近戰天才。

人和人的天生稟賦不一樣，這事兒真沒地方說理去。

幸虧哥有掛……

汪惟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拉著她伸出的手起身，回望圖書館。

這座建筑，似乎活過來了。

翻涌的能量張牙舞爪，發泄著只能被靈性感應到的暴怒，瘋狂而又混亂的靈壓叫人心頭一片沉重。

“真糟糕啊……”汪惟嘆了口氣，“你的轉職，恐怕要另找儀式場所了……”

“問題不大。”

她倒是很樂觀：“一個四環圓圈而已，咱們自己畫！”

“哈哈，沒毛病，鹿姐！”

受到她的感染，汪惟也笑了。

一階轉職儀式對于法陣的要求并不嚴謹，更確切的講，汪惟距離畫出一個法陣，只差一點中和劑而已。

“現在，去超市嗎？”

鹿呦呦轉頭望向學校后門方向。

隔著一整座操場，兩棟教學樓，那邊沒有任何聲音能夠傳來。

但是，天空旋轉著血紅色的漏斗云，幾頭已經徹底化為尸傀的學生瘋狂逃竄。

任誰都知道那里有多危險。

“必須去看看。”

汪惟的表情有一些憂慮，但態度始終堅決：“它們關系到很多東西……”

“好，走吧！”

鹿呦呦莽得一批，居然二話不說就走在前面，真把自己當塊干糧了。

汪惟頂著一腦門黑線，拽著她，從大禮堂后門摸了過去。

是得去，但沒必要走正面啊……

等他們躲到禮堂墻后悄悄看到超市時，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原本的超市，已經徹底化為廢墟。

廢墟后面，是好長一段的“虛空”。

高約10米，長約50米，漆黑如空洞，但時不時爆出一條條閃電，把颶風吹拂過去的雜物劈成粒子。

“臥槽！那是什么？”鹿呦呦驚呆了。

“二中遺跡的邊界。”

汪惟同樣震驚，他實在沒想到，那群怪物的破壞力居然如此可怕。

“它們把正在融合中的遺跡鎖給打出來了……”

鹿呦呦一愣：“對我們會有什么影響嗎？”

“不知道。”

汪惟搖搖頭，有些心焦：“那根本不是一階的力量……它們到底是利用了規則亦或者是破壞了規則？！”

“別想那么多。”

鹿呦呦輕輕撞了下汪惟的肩膀，指給他看：“瞧那邊！”

超市廢墟中，那些碎磚破瓦正在扭動著往一起黏，一拱一拱的，試圖恢復原貌。

但是，每當有超過一米的墻壁重新復原，馬上便會有一個怪物嘎嘎壞笑著把它們重新撞碎。

“啊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有趣！”

那個開懷大笑著，像個憨批似的怪物，正是精神病人。

“給老娘滾遠點！你個臭傻嗶！”

胖姐氣炸了，叉著腰站在廢墟中間，瘋狂的破口大罵，各種屏蔽字以每秒10發的頻率狂轟濫炸。

但有趣的是，她只是罵，一步都不動。

是不敢踏出廢墟，還是不能？

而那個砍肉的屠夫卻不一樣，它左手拎著肉鉤，右手抄著厚背屠刀，沉默的追逐著煙鬼，把對方砍得抱頭鼠竄。

“草！死賊頭，你踏馬快點出來！不搞定它們，咱們誰都別想拿到深潛藥劑！”

煙鬼一邊挨打一邊狂呼，但盜賊始終不見蹤影。

而唯一能夠幫助它的精神病人，正在聚精會神的盯著超市自我修復的進程，時不時就掄著腦袋砸碎點什么。

對它而言，這個游戲遠比打架重要。

場面有些混亂，但卻詭異的僵持住了。

“神漢怎么沒在？”鹿呦呦很快發現了盲點。

“大抵是回去重啟了……”

汪惟看著由自己一手炮制的局面，多少也感覺頭疼。

牌局確實如愿運行了，但是過程并不完全貼合他的規劃。

最起碼的一點——四神使并沒有合力把胖姐和屠夫清理掉，而是任由它們成為新的變量，摻和到牌局中，那么，結果顯然不會完全順應汪惟的心意。

恐怕，一階的牌局之力也就只能做到這樣了。

“現在怎么辦？”鹿呦呦小聲問，“等著嗎？”

“只有等了。”

汪惟感覺局面不會一直平衡下去，于是忍住焦慮，拉著鹿呦呦縮回墻根。

“等到7點鐘再看，末日神使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一旦超時就會受到巨大削弱，到那時，一定會有變化發生！”

“嗯！”

鹿呦呦點點頭，然后貼著墻翻身倒立，擺了一個超高難度的瑜伽pose。

“你干啥？”

汪惟懵了。

少女的校服向下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纖細的腰肢，從胯到腰，形成一個完美的C字型弧度。

最下面的邊緣處，兩根肋骨清晰可見，隨著她的呼吸擴張起伏。

汪惟感覺耳根有點燒。

他從沒見過這個。

“鍛煉我的平衡啊！”

鹿呦呦理直氣壯的回復，然后又保持著那個姿勢，開始前后搖擺。

真牛嗶！

汪惟想豎起大拇指夸獎她，但是喉結動了一下，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息——只有他尷尬的氣息。

幾秒鐘后，汪惟索性盤膝閉目，開始捏靈精。

咔嚓一聲，堅硬的靈性精粹在他手指間粉碎，隨著捻動變成均勻的顆粒，然后越來越小，直至徹底消失在他的皮膚下。

食靈主，并不需要真的吃。

當然，如果用嘴吃，效率肯定會更高。

漸漸的，氣氛安寧下來。

兩人各忙各的，既不需要找話題尬聊，也不必承擔一個人的壓抑與孤獨，在灰暗天空下、蒼茫破敗的石墻一角，形成了異常和諧的一幕剪影。

等待，持續到整整6點50分。

變化終于展開。

……

“死胖子，你來啊！你來不來？你不來我要過去咯！”

最先出現動作的，是精神病人。

它終于膩歪了拆遷游戲，把目標換成了胖姐。

胖姐忽然不罵了，陰沉著臉，死死盯住精神病人。

鹿呦呦探出頭，開著冰心瞄了一眼，然后急忙扒拉汪惟：“快看！胖女人現原形了！”

胖姐渾身的肌肉高高隆起，緊接著，肩頭背后忽然破開一個又一個對稱的大洞，探出了整整八條觸手。

那些觸手渾然不似血肉，而是由漆黑的能量和飄帶似的靈性共同構成，看上去并不惡心，反而有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其中四條，只用了一個剎那就把精神病人的四肢全部捆縛，將它拉到自己面前。

施瓦辛格·胖高聲怒吼：“一群渣滓！你是不是以為老娘怕了伱？”

砰！

精神病人手腳不能動，但是頭發甩起來，掄圓腦袋，給了胖姐一頭槌。

胖姐暴怒，用觸手高高舉起精神病人，然后彎下腰，雙手插入地面，從廢墟中拔出了一面門板式的重盾！

那面盾牌既是防具也是武器，盾面上密密麻麻的棱形金屬釘，被她掄起來轟然砸上半空中的精神病人，爆出一聲打雷般的悶響！

與此同時，鹿呦呦一把抓住汪惟的手臂，拔高聲音。

“仔細看它的盾牌，內面握把旁邊，貼著一張羊皮紙……那就是它的靈性核心！”

汪惟的視力沒有她那樣好，并未看到。

但是，既然鹿姐確定了，那么干就得了！

“OK！我知道了！”

汪惟忍著激動，伏低身體，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等它們分出勝負，就是收割之時！

胖姐和精神病，屠夫和煙鬼，轟隆隆的捉對廝殺到一起，才剛剛開始，便是高潮。

局面上，胖姐和屠夫壓著兩個末日神使爆錘，但是那兩個家伙的堅強程度，遠超想象。

煙鬼不斷地化為煙霧，躲避肉鉤和屠刀。

而精神病人的身體都快被砸成肉沫了，一顆腦袋卻狂笑不止，大口啃噬著胖姐的觸手。

沒有任何技術含量，但就是能扛。

直到某一刻……

盜賊悄然入場！

這個陰險的家伙剛剛一出手，就沒收了胖姐的一根魷魚須，重新藏身于陰影中。

當它第二次出手，再次帶走一根觸手的同時，也被那根觸手扎了個對穿。

傷害或許不大，但絕對不輕松。

然而胖姐明顯更虧，她只剩下五根須子了，可精神病人肉糜似的軀體正在反向蔓延，打算往她的身體里鉆。

于是，她毫無顧忌的發動了最強一擊。

——掄起重盾，往地面上狠狠砸落。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霎時間，一道沖擊波狂放掃過，把各種雜物、半座廢墟、精神病人三分之二的軀體，震成細碎的殘片，并且推往四周。

一招清場！

而且，在她的有意控制下，接近三分之一的碎片被拍向虛空邊界。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處處青煙。

藏身于陰影中的盜賊也不好過，從遠處跳出來時，半邊身體都化為蠕動的虛影。

太強了！

幸好之前沒有輕舉妄動……

汪惟和鹿呦呦對視一眼，情不自禁的感嘆。

盜賊怨毒的瞪了胖姐一眼，然后毫不猶豫的躥了出去，狂奔到彈飛的精神病人頭顱下方，一腳抽了上去！

“略略略略略略……”

精神病人孤零零的腦袋頂著風壓，氣流卷著它的舌頭從口腔穿過再從下方的氣管穿出，發出一陣滑稽又恐怖的嘯聲。

而它非但不氣，反而大感驚喜，像顆足球似的撞在胖姐胸口。

砰的一聲，砸進去一半。

緊接著，它開始大口撕咬對方。

精神病人的行為瘋狂而又恐怖，但是很顯然，它輸定了，末日神使們全都輸定了。

盜賊最先意識到這一點，踢出一腳漂亮的抽射之后，馬上化為一道黑影，狂奔向圖書館。

煙鬼也想逃，但它化為煙霧之后，速度并不快，被屠夫一路追著砍，轟隆隆的越打越遠。

眨眼間，廢墟前只剩下了一個喘著粗氣、和半顆腦袋憤怒較勁的胖女人。

汪惟用力一按鹿呦呦的腦袋，把她推回墻角。

“在這兒等著！”

少年的眼底涌動著巖漿般熾熱的冒險欲望和劍芒般鋒利刺眼的一往無前。

是誰踏馬發誓再不冒險來的？！

汪惟忘記了。

他只知道再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

“我去去就回！”

超凡世界里的粉嫩新人輕描淡寫的預訂了勝利，反身沖向廢墟，毅然決然。

沖鋒時，他甚至有閑暇得意：嘿，我可真踏馬帥！

然而鹿呦呦卻氣紅了眼眶。

你麻痹！

用力攥緊拳頭，指甲摳在肉里痛到頭皮發麻，她默默發誓：以后只有老娘為你拼命的份兒，你休想再在我面前裝逼！

二中女神黑化了，溫柔尚未綻放，她已決定踏上一條血路。

承受不住新時代的舊日殘黨將會一個接一個的隕落，而強者橫刀立馬，向命運發起沖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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